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张疏浅并没有立刻回复,他放下手机,继续埋头于修改企划。
嘉利制衣厂的下班时间是傍晚六点,现在还有三十分钟,企划已经修改完成,可是要发给许荣的瞬间,却有些犹豫。
矛盾会有调和的局面吗?他不清楚。右手轻抚额头,疲惫感忽然异常强烈,并且在下一秒,闭上眼睛,趴着睡着了。
狂风怒吼。
原野上一片荒芜。
徐毅琛拼命的奔跑,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超越这肆虐的风。可是淌过无数条河流之后,默然回首,却发现出发地就在身后不远处。原本以为可以赢得过时光,可是却在原地徘徊不前,眼角无法抑制的渗出泪水,心中不停的呐喊着“疏疏”这两个字,双臂更是环抱在一起,仿若将她拥入怀中。
忽然身后出现一个人,并且给他披上了大衣。他迅疾的回首,强烈的酸涩感刺痛着眼睛,待到视线清晰之后,许荣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累了吗?”
“嗯。”
“那你多睡会,企划晚上发给我也行。”
“你别走。”
“嗯?”
“抱歉,失态了,我的意思是正好可以当面讨论。”
“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你的心我了解,我的心你也了解,这份企划要想完成,独立思考更合适一些。”
“那我现在发给你。”
“嗯,最迟明天下午,就应该定稿,陈董打电话催我,他也很看重这份企划。”
“这可能吗?”
“不能再拖着了,大家都很着急。”
“我知道了,或许结果早就该预料到。”
“别多想,我们毕竟要走自己的路。”
“嗯。”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将修改后的语音发给你,你再做最后的修改,然后就定稿,让陈董裁决,最后的权利交给你,这下应该开心了吧。”
“表哥,能说句实话吗?”
“但说无妨。”
“这哪里是将权利交给我,分明是将我捆住。”
“我也是一样的,我觉得就算你在美国,也大差不大,大家都一样,说句不吉利的言辞,如若有一天,嘉利制衣厂破产了,也会有后来者居上,这种事情,大抵上是无可奈何的。”
“可是长久一些,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了,所以最后定稿的权利交给你。”
“表哥,你们都是狐狸,我这种人,到头来还是被你们拿捏住了。”
“别多想,我没有那份心思,我觉得陈董应该也不会有。”
“好吧,那就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许荣的唇动了动,这一刻,他的面容似乎在颤抖,甚至能瞧得见,心里蕴藏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看破这件事情,徐毅琛应该是了解他的。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是更加容易惺惺相惜。
是惺惺相惜吗?
或许有些大言不惭,如若换做两位英雄人物,这般心思,才不会贻笑大方。可是,分明瞧见了一颗剧烈跳动的心。他想说出肺腑之言吗?可是却未曾开口,只是转过身去,走出了办公室。
静默呀静默。
为什么总是恰到好处,如若此刻,闹腾一些,是否可以将情绪宣泄出来。
从幼小的年纪入学开始,就沉默了很多年,到了美国之后,更是苦闷彷徨,如今有了一些决断的权利,可是为什么,依然会被它侵扰。
难道只有梁山好汉这一条路吗?
可是那样抉择,不成功,便成仁,机会同样渺茫。
疏疏可以告知以答案吗?女人的智慧或许是温柔一刀,绵绵的,软软的,却能够划破苍穹。
拿起手机,迅疾的点开短信APP,甚至手指用上全部力气,死死的捏住那个金属躯壳。
嗯,只有这样,才会稍微舒畅一些。
不过只是稍微。
“为什么不回短信?”这句质问,迅疾的打了出来,并且发送了过去,然后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眼眸死死的盯着时间,默默暗数。
张疏浅安静的坐着,陈妮就在身旁,今天的业绩,果然有些异常,和表格里分析的一致。
她暗自叹息,姚杨的心思,越发的诡谲。
手机屏幕忽然被点亮,徐毅琛的短信被瞧的分明,这次,她没有弃之不顾,而是回复以“学你呀”这三个字。
回应立刻到来,徐毅琛没有犹豫,只是发送了一个委屈的字符画,张疏浅莞尔一笑,轻轻浅浅的,煞是好看。
陈妮的眸子,悄然间瞧了一眼身侧的手机,美丽的面容上,瞬间笑靥如花,只不过未曾点破。
“怎么不继续生气了?”
张疏浅手指轻触,然后将这句言辞发送了过去,片刻之后,手机铃声响起,是徐毅琛打过来的,响过十一声之后,张疏浅接通了电话。
“疏疏,还好只有十秒钟。”
“你在数着时间。”
“嗯,想知道间隔多久,你会回复短信。疏疏,我很烦。”
“我也烦。”
“那我给你订一杯茶饮,你在倾轩衣阁吗?”
“在呀,好的,等一下。”
对白中断了片刻,然后又一次听到了徐毅琛的声音。
“一杯杨枝甘露,加冰的。”
“嗯,发生了什么?”
“还是企划的事情。”
“还没搞定吗?”
“没有,我快崩溃了。”
“要我说,你就是不明白‘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你们嘉利制衣厂的那点破事,有什么值得苦心劳力的,你这人就是笨。”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这是谁说的?”
“自己去查,我忘了。”
“好,我查一下。”
“那电话就此挂断,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再来找我。”
张疏浅手指一划,电话被挂断。陈妮侧过脸颊,笑容满面,眉眼里似乎藏着戏谑,张疏浅扬眉,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有些时候男人就该被刺激一下,不然就会犯傻。”
“疏疏姐,那我也刺激一下男友。”
“先别着急,你得确定他吃这一套不。”
“呀,疏疏姐,他似乎和徐经理不一样。”
“那要怎么驾驭他,还得你用心摸索。”
“疏疏姐,什么时候吃你和徐经理的喜酒,以前不喝酒,但是和我男友在一起之后,偶尔会喝啤酒,现在想尝一尝喜酒的滋味。”
“出门左转,一百五十米处有烟酒商店,自己买一瓶白酒尽情的喝。”
“疏疏姐,生气了?”
“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在闹我。”
“唉,你这个小妮子,烦死了,上午徐毅琛生气了,现在不该还回去吗?”
“嗯,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