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民驸马?这说的不就是我!

京师近郊,江宁县。

梁本才的货船刚刚在码头靠岸,他本人也带着几个家奴走下了甲板,准备在江宁县好好逛一逛。

他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陕西客商,但去年搭上欧阳仑这条线之后,梁本才便摇身一变成了位大茶商,南茶北运,一本万利的生意。

靠着欧阳仑驸马的名号,仅仅一年的时间,梁本才就赚的盆满钵满。

而更赚钱的还不止于此。

梁本才以欧阳仑私人的名义从陕西出关,把茶叶贩给北面的鞑靼人,这才是真正的暴利。

不过这也是杀头的买卖。

洪武年间用茶叶限制域外诸国,出口一直都限制的很死,私自贩茶那是死罪。

但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欧阳仑是当今上位的女婿,老朱的屠刀总不会对准自家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梁本才一年内替欧阳仑跑了两次北面,驸马吃肉他跟着喝汤,日子倒也过得舒服。

梁本才一路招摇,看他衣衫华贵,都是上好的蜀锦,加上背后还跟着几个刁奴,百姓自然避之不及。

很快梁本才便到了江宁县最繁华的地段。

然而,梁本才刚刚站定,便听耳畔有唱曲传来——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

梁本才不由打了个激灵。

打眼望去,街上此刻正搭台唱戏呢,本就做贼心虚的梁本才连忙凑了上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上面的唱词,句句都没提欧阳仑,但好像哪里提的都是欧阳仑。

而他梁本才,可不就是那个替陈世美卖命的韩琦么?

“这戏……何人所作?我大明不是禁戏吗?”

梁本才脸色煞白,揪起旁边一人的衣领质问道。

“这戏京师都在唱,礼部尚书刘大人亲批的,怎么不能唱?”

梁本才听了更是心慌,这礼部,是想用这戏来影射什么不成?

“北宋朝廷也太不是东西了,陈世美这个畜生真是该死!”

“还是咱大明朝好,皇上前几年杀的那些个贪官污吏,都能把秦淮河填平了。”

“好个屁!没听娃们唱吗?大宋有个陈世美,大明有个欧阳仑!我看呐,都一样!”

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议论,梁本才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走北面一趟,回来这是要事发了?

此刻的梁本才也没了游乐的心思,赶忙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返回了货船,直奔京师去了。

……

京师,驸马府。

天不过巳时,欧阳仑在府上已喝的酩酊大醉,浑身都是酒气。

使劲眯了眯眼,欧阳仑才认出面前站着的正是梁本才。

“本才兄,这次回来赚了多少银子?今日来,可是要跟本驸马分红的吗?”

前阵子一折白简从都察院递出,他便被急召进宫。

老朱当着他的面大发雷霆,不过还是念在安庆的面子上没对他怎么样。

临走的时候,老朱颇有深意的将那份白简递到了他的手中,并且警告他莫要再犯。

欧阳仑打开白简,看到末尾落着一行字——

都察院从九品都事,李临渊。

他自然知道老朱是什么意思,回来就让家奴周保带着人在都察院门口堵到了李临渊,并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在此之后,欧阳仑觉得高枕无忧,又再次我行我素了起来。

当然,欧阳仑也有自己的底气。

安庆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次女,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老朱就算心再狠,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守寡吧?

“驸马爷!您别调笑小人了,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都察院都告不倒本驸马!”欧阳仑指了指天,暗示自己头上有人。

见欧阳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梁本才彻底急了,一把拉起欧阳仑,说道:“驸马爷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罢,就拽着欧阳仑往府外走。

两人坐上马车,欧阳仑拉开车帘向窗外看了看,色迷迷的说道:“嘿嘿!本才兄这是要请我去教坊司一游?”

梁本才一阵语塞,心说这位驸马爷倒是对去教坊司轻车熟路的很。

“今日小人要请驸马爷听一出戏!这出戏听完,还请您早做决断!”

梁本才拉着欧阳仑进了教坊司,眼下这《铡美案》在京中疯传,龙椅上的那位却对这件事没做反应。

欧阳仑还在府中无忧无虑的喝酒。

对老朱的心思,梁本才自然是猜不透的。

你说要动欧阳仑,怎么前阵子还提点他都察院弹劾的事情?

但要是不动的话,这几日在京中疯传的铡美案,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梁本才唯一知道的是,一旦事情败露,上位要处置欧阳仑,他这个欧阳仑的狗腿自然也躲不过去,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铡美案开场,还醉醺醺的欧阳仑刚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跟着拍子摇头晃脑呢,结果越往后欧阳仑越觉得不对劲,到后面,直接一个激灵,酒都给吓醒了——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欺君王、藐皇上……”

……

此刻的欧阳仑背后早已冷汗涔涔,这哪里说的是什么陈世美啊,就是他欧阳仑!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知道……怎么会有知道?”

欧阳仑脸色煞白,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陈世美负了秦香莲,而他负了张家小姐!

甚至不只是辜负,张家被抄家,当夜张小姐和一众女眷服毒的服毒,悬梁的悬梁,张家男丁则全都发配去了关外,那等苦寒之地,不可能有人挺的过三个月。

这戏本的剧情,竟然和他的经历这般相似!

“好!”

台上陈世美被铡,台下又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这铡美案真是百看不厌,太精彩了!”

“铡的好!”

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欧阳仑此刻已经彻彻底底被吓傻了。

“怎么这么臭?”

身边的看客们用鼻子嗅了嗅,总觉得这周围好像有股若隐若现的臭味。

而众人循着味道望去,却发现此刻欧阳仑脚下早就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