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柳如云和符凡很久没试过在一起叙旧了,虽然还是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伤心的往事,回忆起了自己警校同窗刘萱的悲剧,但是,人总是得往前看的,更何况,现在的连环杀人案,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十八年前,征望被我们抓捕后,H市的风风雨雨才算是暂且缓了缓,老百姓的情绪也才算是慢慢被安抚了下来。刘忻这孩子也很争气,成绩优异,待人友善,连续跳了好几级,没成想后来还是踏入了人民警察这条路。她才十八岁,就屡屡被破例提拔,这就是命吧。”符凡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徐徐地说道。
柳如云微微地笑了笑,拿纸巾拭去了挂在脸上的泪痕,对副局说道:“老符阿,你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不妨直言。”说罢便拿起了品茗杯,抿了一口热茶。
“果然是老同学,什么都瞒不了你。当年征望被捕后,你们刑侦支队不是立案调查了吗,你可是支队里的绝对核心,那时候的干劲可足着呢。所以我想拉下我的厚脸皮,请老同学出山,担任连环杀人案的顾问。怎么说?”符凡说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对于请自己暗恋多年的柳如云出山,他显得不太自信,也显得有点腼腆。
“怎么说我也算是个老刑侦了,肖柏走的早,肖莫这猴子呢,才二十五,我实在是不想肖莫参与其中,他知道的太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柳如云端正了一些坐姿,把身板挺得直直的,优雅中带有几分干练。“那,我就答应了你吧,我们这一辈没有侦破的案子,其后果不应该由小字辈儿来承担,这个顾问,就交给我了。”
符凡激动地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啪”的一声击了一下掌,“好!有老同学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子多了。真心谢谢你啊,如云!”
这头刚刚向柳如云道完谢,那头副局又开始说起来案子:“我想,现在的杀手组织里面,核心的骨干应该还是当年征望的心腹,正是因为征望是栽在刘忻手上,也就是所谓的栽在女人手里,所以他们才对女性有那么大的恨意。才会以‘永恒之女性引导我等向上’的口号,来进行犯罪。”
“虽然这些都是你个人主观的联想,缺乏足够的证据,但这也不是不可能。老符你的破案直觉,一直都是那么准。”说罢,柳如云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可让符凡乐的够呛,自己的心上人的一句肯定,这足够副局得意好长一段时间了。只见副局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正当副局和柳如云两人敲定了合作的相关事宜之后,只听“砰”的一声,摆放在包间里的一个瓷花瓶瞬间被击碎,碎片散落了一地。符凡和柳如云纷纷卧倒在地,两人不解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趴了有一阵子,才缓缓站起身来。
副局来到窗边,顺势贴到了墙上,他偷偷地往外面瞄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发现。“老符,你过来看看!”柳如云惊讶地向老符喝道。
符凡过去一看,在被击碎的花瓶靠着的那面墙上,竟然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羽毛处悬挂着一个类似锦囊的东西。副局打开锦囊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牛皮纸团,拆开来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大字:“永恒之女性引导我等向上。”
“太嚣张了,这明摆着就是向我示威呢,这是明目张胆地挑战警方的权威,这伙人实在是无法无天。”副局勃然大怒,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的那堆碎片里。冷静下来之后,符凡对柳如云说道:“如云,我现在让伙计们过来勘察一下现场,你在这稍坐一会儿,我让忍锐送你回去。”
柳如云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出现了这么一幕,她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一种从业多年而培养出来的预感,这子弹,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她是十八年前那件案子的核心侦查人员,是“叛徒”肖柏的妻子,是肖莫的母亲。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抖了抖刚刚沾染上的灰尘,直直地站立着,目光里面没有一丝犹疑。
柳如云到家之后,便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她打开了衣柜,看着自己当年的警服,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亮堂堂的军功章还挂在上面,警徽、警员编号的章子锃亮锃亮地闪烁着光芒,自打柳如云当年决心结束警察事业之后,这套警服就一直被她完好地封存在衣柜里,真没想到,今时今日,又得披上军装,重拾当年未完成的理想。
柳如云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一会儿便把必须的衣物、随身物品都装到了行李包里,她对家里的其他东西并没有过多留恋,现在,没有什么比保护自己的儿子肖莫更重要的了,即使需要她献出自己的生命,柳如云也绝对不会从口中吐出来一个“不”字。
由于此次担任顾问,属于秘密行动,柳如云不便于向给肖莫透露过多的信息,一方面是出于纪律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肖莫的安全考虑。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写有“离家出走”四个大字的字条,压在茶几上的玻璃杯子底下,随后便匆匆下楼,搭乘忍锐的警车,正式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副局坐在医院的大堂,虽然只是短短一根烟的时间,但是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香烟慢慢地燃着,知道完全燃尽,烫到了副局的指尖,符凡这才算是缓过神来。低头一看,烟灰已经掉落了一地,刚要弯腰清理,刘藏已经迅速地拿出纸巾,擦拭了起来,“副局没事儿,我来就好。”刘藏一边倒腾着一边说道。
“刘队,你觉得把肖莫暂时调走,调去H市怎么样。”副局咔擦一声打开了银质的打火机,又点着了一根烟,意味深长地说道。“动用一下王局的关系,他跟那个二世祖的老爹私交甚好,说不定肖莫这事,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而且那富二代也不算是跟刘忻发生了关系,一切都还好说。”
刘藏的眼睛冷不丁转了转,见风使舵起来,“副局您说的是,想不到王局跟那地产大鳄肖百鸣还有这层关系,如果可以这样处理的话,当然最好,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副局立即给王局长打了个电话,说清楚了肖莫大闹夜总会的来龙去脉,并请求王局长动用自己和肖百鸣的关系,救肖莫于水火之中。王局长也是近60岁的人了,换句话说,他已经快退休了,对于肖莫,他向来都是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照顾培养的。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着实把他老人家惊了一身冷汗。
王局知道事态的重要性之后,当即乘坐专车前往百鸣实业大厦,为了肖莫,他只好动用他这张老脸了。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王局的身手还是相当矫健地,他刚下车,就刻不容缓地直接到办公室会见肖百鸣。
“哎哟老领导,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快!请坐请坐。”肖百鸣刚见到王局长,便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接待,同时吩咐助理给王局准备上等的大红袍。
要说王局长跟肖百鸣的关系,可是相当不一般。十多年前,肖百鸣刚刚发家致富不久,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引起了贼人的注意,一伙劫匪把肖百鸣绑架起来,囚禁在深山老林的一个猪笼子里,没日没夜地虐打。王局长当时还是支队队长,后来亲自带队,击毙绑匪头目,同时对其他党羽逐个击破,救出了肖百鸣。两人可以算的上是生死之交了。
后来肖百鸣做地产生意,成为省里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每隔一段日子就亲自送别墅、送豪车给王局长,报答王局长的一片恩情。可王局长高风亮节,对这些东西一概不收,只是逢年过节的,两个人会约着一起喝喝酒,吃吃饭,两家人联联谊这样。肖文跟王局长也算是打过交道,见了面,还会礼貌地叫一声“王叔叔”。
王局长苦笑了一阵子,对肖百鸣说道:“你儿子那个混世魔王,可又捅了篓子了。”话还没说完,肖百鸣就插嘴道:“我那个兔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已经放弃他了,只要他不作奸犯科,他爱干嘛干嘛,肖文的所有事情,我都交给我一个心腹去打理了。”
“你家肖文在夜总会里,下药占了我一个女学生的便宜,差点就发生了那种关系。我的一个爱徒发现了就把你儿子给打了一顿,你儿子现在受了点伤在疗养院里躺着,这你都不知道?”王局长平和地说着,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愤怒。
“什么!这王八羔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气死老子了!王局你说一声,打算怎么处理,我这边都支持!”肖百鸣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震的外面的办公人员都吓得够呛。
后来王局提出把肖莫记过一次,同时调任到H市任职,也权当是对年轻人的一种锻炼,同时赔偿肖文一笔医疗费,这事情就算过了。肖百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刚开始还推托着不用处罚,医疗费也他们自己出就好,可是王局长就是认死理的人,公事公办,这案子就算这么处理了。
肖莫在医院接到自己即将被调任的消息,竟开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如重获新生一般地说道:“薇薇,等我,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