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24日,上海盆汤弄桥河岸埠头。
夕阳渐渐落下帷幕,陈冲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怀表,不断地在手中打开、关闭着。他也越来越适应陈天以及他的小伙伴们。望着余晖中波光粼粼的苏州河,他的思绪飘向远方。
凭借陈冲对于未来世界的抗战谍战剧的认知,他心里想着,“三年多了,于教授杳无音讯,而且也没有新的联络人来取走这个物件。难道是忘记了?不应该呀。除了几个依稀可见的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怀表的型号和序列号均有一定磨损,已看不大清楚全貌。况且怀表中也没有夹层。当年陈金海老爷爷牺牲自己,舍命塞给我的怀表,就应当是中共要传递出去的情报重要物件。可是研究了这么久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陈冲心乱如麻,乱糟糟的。他的手不自觉地一直搓揉着自己的头发。
这时候他的身后有人叫他。“小天儿,想什么呢?再薅可变小秃子了。”
“小龙哥啊,我还好,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我不会变秃子的,你看我这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再怎么秃也比小胖墩强。”
“你呀。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用想了。跟我回去吃晚饭吧,菜牙在催了。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冲停顿了两秒钟,其实他的大脑早已360度飞快旋转。“今天是中秋节。”
“对喽。虽然我们的亲人都不在身边了。可是我们几个都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说是家人也不为过。今天菜牙为了过节,特意加餐了,你可要多吃点哦。”杨小龙又补充说道,“其实很早之前哥哥我就想当面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才思敏捷,这些年要了赚钱的营生,我们几个再也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日子了。因为你,我们在这风雨乱世里活了下来。你是不知道我亲眼见过多少个无父无母的弟弟妹妹因为战争饥荒而活活饿死。如今偶然午夜惊起,仍汗毛竖立,直冒冷汗。”
“小龙哥哥,你快别这么说。得你照顾,我才安然无恙。否则早被日本鬼子抓走了。”
杨小龙非常惊讶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也没招惹他们呀?”
陈天指了指胸前的怀表。
杨小龙很好奇,“对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这个怀表是金子做工,你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以前未见你戴过。”
陈天解释说:“这怀表原是陈家老爷爷的。后来于教授又把它给了我。”
“于教授?”杨小龙转头又想,“是她。是这样。”
“小龙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千万别把怀表的来历告诉其他兄弟。”
“好吧。你选择不说,自然有你苦衷。哥哥我不多问就是了。”
“谢谢小龙哥哥!”
“哎,说啥傻话呢?自家兄弟还需言谢。”
“哈哈哈……”陈冲笑了,接着杨小龙也笑了。
晚饭后的他们去了上海鼎鼎有名的外白渡桥。这时候还没完全到宵禁。
日本人始终啃不下西南这块硬骨头,西北延安也是一样。而且华北和滇南远征军打出了中国人的气势,日本帝国大厦受到了创伤。各大亲日的新闻报社只夸大汪精卫中央军如何如何在下乡清剿取得胜利,大日本帝国又占了多少多少的县城村镇,对于不利因素只字未提。
大上海的各特务机构始终坚持贯彻执行消灭抗日分子,无论出于哪个组织或是个人,都强力打击,通通将其消灭。防止人员出逃和情报外泄,像黄浦江、苏州河(即吴淞江)两岸的主要桥梁、车站、码头都是重点监视的地点。
一般人出行必须随身携带由汪伪政府办理的良民证,否则就是嫌疑人。对待可疑分子,只有一个字“抓”,甚至是一个字“杀”。
夜里还有宵禁。除了百乐门、米高梅这些娱乐场所,一般商铺都是打烊的。因为夜里是中共和军统的活动高峰,上海各街区都有宪兵小队巡逻,电讯侦缉车24小时不间断行驶。
杨小龙、陈天一行未成年人也有户籍科配发的良民证。趁着宵禁前,外白渡桥上有不少人来此欣赏中秋月色。桥两岸都有临时哨所和值勤的日本宪兵。不过一般都是汪伪的手下检查路人,日军士兵抽烟、聊天,或是在岗亭房里打瞌睡,遇特别人才装作一本正经。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年年望着皎洁的月光如痴如醉。
“是啊。今晚月色真美!”阿吉和小龙哥不约而同说道。
陈冲心里默想“时间真的好快,我该怎么样才能回家?难道自己在21世纪真的歇菜了吗,打死也不相信。”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唉!”又叹了口气。
小胖墩拍了拍陈天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天哥,今天过节呀,高兴点嘛。蹭蹭节日的喜气。我们几个虽然连姓啥叫啥都不清楚,可你至少是陈家血脉,得带着希望活下去。”
他们手指着远方,苏州河岸又放起了灿烂的烟花,一下子就把节日的气氛烘托到高潮。众人纷纷抬头欣赏着免费的五颜六色的礼花。
这时菜牙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仗都打不过来,还有心思放烟火。这些黑火药做炸弹不是更好么?真是有钱人多,钱多烧的。”
几个弟弟们都被烟花给吸引了,只有杨小龙和陈冲听到了菜牙的牢骚,可是俩人都选择默不作声。
突然在“噼里啪啦”烟火里中几道不一样的声音,虽然也是“噼啪”响着,可是非常凌乱。
“是有人在放枪。”陈冲想到了。他大声喊道,“快趴下。快撤!走啊!”
杨小龙也注意到了,他急忙护住离他最近的小胖墩、年年和饺子。
一辆小货车冲破了外白渡桥北岸的木栏关卡。哨兵随后快步奔跑,边跑边打枪。突然有颗子弹击中车轮胎,车辆打滑失控。
一阵刺耳的急刹声,车辆停在了桥上。车上有三男一女,有一男的已经负伤。他们躲在车旁,把货车当作掩体,隔几秒打一枪。另外一位年轻人枪法真好,手枪射击距离近,子弹条件有限,可他几乎枪枪击中敌人,枪在他手里玩出了花。
他急切地说道:“张老师、晓婷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我来掩护。走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张晓婷:“不要,说好了同生共死。我们一起走。”
霍瑾笙:“那这样,张老师您先撤离,能走一个是一个。”
“不,你们走。我老头子都是半截入黄土的人了,还怕死吗。你们才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晓婷,我的侄孙女,爷爷知道你爱阿笙,可阿笙和阿啸都喜欢你,谁都年轻过。他们要的是我以及我手里的情报,暂时还不会死。你们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一有机会就快走。你们走了,我也就放心了。”
晓婷哭得泪雨梨花,“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