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没有任何一丝阳光穿过浓郁的雾气。已是黎明时分,深幽狱中的钟明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只是今日有一点点不一样,牢头取了一盆清水,用毛巾简单给他擦了一下,换了一件白色单薄的西装衬衫。“唉!可怜的人啊。我托人给你带了一壶山西汾酒,还有一个小鸡腿,吃好了好上路。”
钟明努力地坐起身,用尽全力轻声回了句“谢谢!”。他知道这个牢头是个好人,只可惜来错了地方。而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深怕牵连到自己。钟明没有吃鸡腿,只是端起破碗,抿了抿几口酒。这正宗的山西汾酒入喉,钟明有了一丝丝精神。
脑海中快速闪现过一些画面,那是他报效国家投身在党国的晋军中,在阎锡山麾下某一师部任职一个少校参谋。自40年起,约莫3年的军旅生涯磨砺了他。那些枪林弹雨的峥嵘岁月里,他一直记挂着于淑萍。被捕前他亲手销毁了于小姐的照片,他孑然一身,任由特务搜身,没有得到任何情报。照片上于淑萍穿着洁白色裙子,手里捧着一束栀子花,那回眸一笑的神态,深深地印在钟明的心里。
他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牢头见他又哭又笑,以为他脑子坏掉了。他见多了临死前,有太多的人会变得不正常。不禁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上午8点,已经通宵的特务仍在加紧破译情报。眯眼睡着了的汪精卫起身去厕所洗把脸,已经有人将热腾腾的早餐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吃着早饭,听着下人对他汇报进度。“什么?就这样?”
“对,这些已经是全部了。”
“没用的东西,废物。5个小时,就翻译了60个字,前面还多些,后面2个小时愣是一个字都没写。干什么吃的?一个个的都说是情报的精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行了,真是岂有此理。赶紧,这些人不行,再找一些会翻译的人来。还有把共产党转变者全部叫来,熟悉共产党的军统、中统转变者也给我通通找来。我就不信了,几张纸会搞不定?”
“是。卑职遵命。卑职这就去联系所有能联系的人。”
天已大亮,战时的南京还是那么的热闹和繁华,周围店铺林立,小商贩来来往往。
颐和路21号,特工总部大门口,上午9点半,距离钟明被释放还有半个小时。
大门口对面大街斜角的一个茶肆里,于淑萍带着陈天静静地坐着。桌上摆着两碗加了盐的大碗茶,没有小食糕点。他们仔细看着特工总部大门口来往进出的人。
幽深潮湿的地牢,还能听到一两声“吱吱”的鼠叫。汪精卫身着藏蓝色笔挺的西装,手里捏着一方丝帕掩住鼻子,走到关押钟明的牢房前。“来人,把他给我带出来。”
“是。”狱卒拿出一串钥匙,找到对应编号,打开了牢门。
“呦呵,洗过了,还不错。给我带走。”
手下狱卒架起他,拖着走出牢房。脚链与地面摩擦声非常刺耳。钟明感觉由地底向上的通道的台阶特别漫长,来到地面。白天不那么明亮的光亮,对他来说是那么刺眼。他戴着手铐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想遮住眼睛,慢慢地习惯了外面的光亮。“真好。虽死无悔。”
“哼。想死,没门。给我扔出大街。滚!”
钟明的手铐脚镣被打开,他十分诧异。转念一想,或许会背后放冷枪吧。但是他最后像一滩碎肉被扔出街面。
于淑萍和陈天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钟明。“不能这样贸然走过去。但不能不管钟哥。”她心里不是滋味,又灵机一动,她叫了一辆黄包车,然后打赏路边的3个乞丐,让他们扶钟明上黄包车,告诉地址是南京中央医院。虽然医院在日本鬼子的管辖范围内,但是如今钟明是特赦犯人,能够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