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火车上,众人又沉默好几十秒。
陈天最先打破这严肃的气氛。“真厉害!于姐姐、康哥哥、钟叔叔,你们都是共产党。真了不起!小龙哥哥、冰儿姐姐、晓婷姐姐都还在,他们要是知道身边还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该有多好啊。”
“你这小鬼头,怎么,他们是哥哥姐姐,我就成叔叔了?知道你是小天,没想到我第二个任务就是护送你!”钟明弱弱地敲了陈天的小脑袋瓜。其余人一阵大笑。然后转头想到那些已经牺牲的同志,又变得严肃了。
陈天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瓜,他当然知道钟明想当年在法租界巡捕房当探长是多么得意气风发,靠的就是心明眼亮。后秘密加入共产党,成为隐秘战线上的战士。又逢北上抗日,意外投军参加了国民党国防部晋军部。如今的他已入中年,确实也能称呼成大叔了,况且被叛徒出卖,在南京遭受酷刑,真的是又苍老了不少。
“阿萍,你?”
“是。我是海豚,我的代号为“奉常”,在古代是九卿之一。对不起,我隐瞒了这么久。”
“没什么对不起的。于姐,我们非常能理解。我党有严谨的组织纪律,我们当然要严格遵守。只不过,此时此刻,我们需要通力合作。还有一个情况,是关于小天你的。是……”
“是什么?康哥哥,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嘛,快点告诉我。”
“这……这个……”
“斯岳,怎么了?究竟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还在南京的时候,苏姐截获了一封汪伪的电报,在临近海岸线的船上,渡边已击杀中共的情报押解员。他们的尸身被送到特工总部的尸检房。”
“噗通”一声,陈天的双脚软了,像泥土一样瘫倒在地。他痛哭流涕,他心里当然知道押解员是谁。他已经失去了小龙哥,现在又要失去小五和薛姨。陈天泣不成声,想到出发前大家都满怀热情。渐渐的,好像眼前出现了薛姨牵着阿兔的小手,他们要往前走,回过头和陈天说再见。陈天似乎想要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天,小天。振作一点,你要坚强起来。小天,你醒醒。”于淑萍温柔地摇晃怀里的陈天。
“快,让我看看。”康斯岳检查了陈天的身体。“哦,放心。小天没事。他是一时急火攻心,让他缓和一下就好。”
“阿萍,让小天就这样吧,这样子或许还能好受一点。一而再的失去至亲好友,换作是谁都会撕心裂肺,痛苦难当。”
“也好,钟哥。”她把陈天平放在干草堆上,脱下外套,轻轻地给陈天盖上。然后她轻声叹了口气,“小天,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是啊。打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钟明和于淑萍回忆起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时候,陈天他们八兄弟还是完整的,彼此感情深厚。一起追踪、一起送信,有了他们的帮助,钟探长破了不少案子。钟明轻轻地抚摸着陈天的额头和上面的头发,“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唉!我们又何尝不是普通人呢。我们也在经历冰与火的生死考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真真正正的普通人。一家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日子。未来,我们的国家,像陈天这样的孩子,能吃饱穿暖、上学读书。不用再遭受日寇的侵略,还有汉奸走狗的背叛。我们讨厌战争、讨厌杀戮,可是我们这样的战士需要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抛头颅洒热血,才能为陈天这样的孩子们后辈遮风挡雨。我们的牺牲才变得有意义。”
“钟哥,你别激动。小心注意伤口。我明白,我们都明白。你也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下吧。明日,我们就该到上海了。”她伸手扶着钟明,慢慢让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