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负罪者

昏暗的房间里，狄洛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间办公室，灰黄色的吊灯挂在天花板上，那个叫做阿社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拿着书本，撕着书页，每翻一页就撕了下来，然后握成纸团，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桌子上的留声机里播放着有些耳熟但是却叫不出名字的曲子，红眼睛的女人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里面是深红色的液体。

是酒吗？狄洛捂着脑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略微打量着房间里的状况，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苏醒，记忆还有些模糊，不过很快他就想了起来。

在那个废弃的工厂，自己差一点就死了，死在了一个怪物手中！

意识瞬间清醒，狄洛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他的蝰蛇不见了。

对于狄洛的举动，红眼睛女人和魁梧男人仿佛都没看见，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女人轻轻摇晃着酒杯，让杯子里的酒液旋转起来，她望着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的酒液突然开口：“其实我并不喜欢酒，无论是多昂贵的酒，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摇晃着杯中的液体，嘴里说着恶心，可是女人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酒液流入喉咙，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来。

“但是我却不得不喝，毕竟这就是我赎罪的代价……”她落寞的说着，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狄洛身体紧绷的站在原地，完全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他的余光注意到了桌子上，自己的蝰蛇和那顶黑毡帽都放在那里。

似乎是注意到了狄洛的目光，女人轻笑了一声，她语气随意的开口，像是对待朋友一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不如坐下来聊一聊？”

狄洛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没有从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敌意，明明刚才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坐下，开口发问。

“你可以叫我温娅，那边的是阿社，我们都是负罪者。”女人回答。

“负罪者？那个都市传说？”狄洛看了一眼阿社，在和对方战斗的时候他就有猜测了。

在临近黑雾禁区的雾城里存在很多都市传说，负罪者就是其一。

对于这种疑似超凡能力者的都市传说，狄洛曾经还调查过，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

“呵，我们可不是什么都市传说。”自称温娅的女人轻笑了一声。

“负罪者到底是什么？”狄洛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毕竟他也只是在传说中了解过。

“那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温娅靠在沙发上开始回忆。

“那是从黑雾禁区里发现的东西，听说是一块石板，被石板认可的人会获得最初的枷锁，他们被称为原罪之王。”

狄洛注视着温娅，认真的聆听着。

“负罪者就是被原罪之王赋予分支枷锁的人，我们可以通过分支枷锁向原罪之王掌管的那块石板索取力量，那就是罪行。”

“就像你的盗火者。”温娅继续说着，看了狄洛一眼。

“狂怒罪行，序列28，盗火者？”狄洛想起了之前接收到的信息。

“没错。”温娅点了点头。

狄洛慢慢沉默了下来，女人的说辞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二十年前刚刚重生到这个世界时候，来到了一片未知的领域。

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那道枷锁和火焰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缓缓伸出手，感受着身体里多出来的东西，灵魂似乎真的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下一秒，一道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

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火焰，对面的女人不合时宜的拿出了一支烟，将烟的前端指向了狄洛。

狄洛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迟疑了几秒钟，伸出手，摇曳的火焰在他的指尖跳动了起来，点燃了香烟。

当香烟被点燃，温娅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叹。

狄洛古怪的看着温娅，将力量收回，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个所谓的原罪之王，他通过枷锁把力量分享给了我们，于是我们就成为了负罪者？”

温娅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个原罪之王会愿意分享枷锁呢？”

狄洛奇怪的问，在他的认知里，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无私的分享力量。

温娅吞吐着烟气，显然是知道狄洛的想法，她幽幽的说道：“获得力量当然是有代价。”

“背负枷锁的人会成为原罪之王的侍从，无法违抗王的意志，同时也分担了王承担的原罪侵蚀。”

狄洛的表情一凝，有些不能理解温娅的意思，“成为侍从？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说好听一点叫侍从，难听一点叫奴隶也行，你想叫什么呢？”温娅微笑着回答，对狄洛的反应感到有趣。

狄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女人没有了敌意——他和这个女人还有阿社都成为了所谓原罪之王的附庸！

脸上表情变得难看起来，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问道：“原罪之王是谁？”

温娅听了狄洛的话却摆了摆手。

“这个问题就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王的踪迹向来都是秘密，也许等你进阶到更高的级别，获得更强大的罪行，在组织里获得更高的地位后，才有资格窥见王。”

温娅的说法出乎了狄洛的意料，他皱着眉头说：“你们没有见过王吗？”

“没有。”温娅摇了摇头，她看着狄洛，抖了抖烟蒂。

狄洛神色阴晴不定，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又问：“枷锁融合了不能分离吗？”

“可以。”温娅吐了口烟雾，“死了就可以分离。”

“……”狄洛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阿社撕掉了书本上的最后一张书页，他站起身走到狄洛面前。

阿社居高临下的看着狄洛，“既然你已经融合了枷锁，那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以后不要再跟治安局走的太近。”

对方的语气很是沉重，狄洛挑起了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加入你们？”

“你背负了枷锁和烙印，你逃不了！”阿社依旧强硬。

一旁的温娅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男人，没有说话。

狄洛深吸了口气，提到枷锁和烙印他又想起了温娅说的原罪之王，心中莫名涌出一丝怒火。

冷冷的看了这个叫做阿社的魁梧男人一眼，他拿起桌子上的蝰蛇和黑色毡帽，直接夺门而出。

温娅坐在沙发上没有阻止狄洛离开，只是朝着对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记得常来玩啊。”

直到狄洛的身影消失不见，温娅对着阿社责备道：“阿社，对新人还是要温柔一点。”

阿社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却什么都没说。

……

离开办公室，狄洛没有理睬温娅的叫喊声，沿着走廊下了楼梯，当他走到一楼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少女。

女孩穿着整洁的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五官清秀，有种柔美的感觉。

狄洛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但没有理睬女孩的打招呼，径直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天空已经微亮，狄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招牌，黑森林保洁。

谁能想到那恐怖的都市传说竟然是一个废城区的保洁公司？

狄洛觉得有些可笑，带上黑色毡帽，朝着自己的侦探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

回到侦探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狄洛摘下帽子丢到一边，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还算干净，他直接脱掉了已经脏兮兮的上衣和外套，站在了镜子面前。

白皙俊俏的脸庞由于昨夜的战斗有些苍白，黑色的短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还有右胸的位置，出现了玫瑰花一样的烙印。

这是背负枷锁的印记，负罪者的烙印。

负罪者，原罪之王，那个叫做温娅的女人说的话荒诞的像是小说里的东西，但是狄洛却莫名的感觉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狄洛来到卧室，昨夜的战斗让他身负重伤，现在却只感觉肌肉有些酸痛。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他治疗了，还是因为成为了负罪者的关系。

他坐到床上，缓缓伸出手，一丝靓丽的火苗在他的指尖燃起。

【狂怒罪行-序列28：盗火者】，能力的具体效果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一个可以初步操控火焰的能力，可以附加在武器上，增加火焰和灼烧的效果，但是又不会破坏武器本身，一个类似游戏里武器火焰附魔的能力。

看着跳动的火苗，狄洛昨夜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能力的强大，配合蝰蛇，轻易的突破了阿社那变态的防御。

“狂怒罪行，难道还有什么傲慢罪行之类的？”狄洛自语着，侦探的敏锐思维让他想到七宗罪的概念。

他回忆着昨晚的画面，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他想了起来，在自己十岁的时候，他就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有一条灰黑色的锁链，散发着黑金色的光芒……

回忆起梦中的锁链，和昨晚的锁链一对比，他的瞳孔慢慢放大。

除了散发的光芒不同，其他的几乎一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出现枷锁？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桌子上的相框上，那是孤儿院的一对夫妇，是他们将狄洛抚养长大。

走到桌子前拿起相片，狄洛慢慢回想了起来，在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这对夫妻好像就收藏着一块石板，只是有一天石板不见了，然后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忽然他感觉脑海中一阵刺痛，当他回过神来，一根灰黑色锁链莫名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黑金色的流光在上面流淌，散发出了神秘的光芒，和梦境中如出一辙。

枷锁？

狄洛瞪大了眼睛。

梦中的枷锁来到了现实……

望着手中的枷锁，他呆住了，他记得红眸女人说过的话，被石板认可的人会获得最初的枷锁。

那个红眼睛的女人没有说过石板只有一块。

如果孤儿院的石板是另外的属于原罪之王的石板，那这条枷锁……

事务所陷入了沉寂，狄洛的内心却激荡了起来，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一样，握着锁链持续了好几分钟。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来到厨房拿出菜刀，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掌划了一刀。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狄洛伸手握住了锁链，下一刻黑金色的光芒乍现。

眼前的事务所场景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黑暗，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板，安静的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