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仁爱感化

陈厚载等人站在旁边，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当初叶玄下令坑杀降兵之时，他便担心，会有人以此为借口，来抨击太子殿下！

没想到，昨日的担心今日变成了现实。

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话，竟然是出自当时大儒之口。

赵守一言，可抵千军万马。

此刻，叶玄身上的压力有多大，陈厚载感同身受！

这当代大儒果然厉害啊！

嗯，我指的是翻脸的功夫！

叶玄心中微怔，内心却是有些诧异。

他没有想到，刚才还满脸慈爱之笑，说着夸赞之言的赵守，转眼间，却是化作了一尊怒目金刚。

不过，叶玄此刻内心并不慌张。

当初，在坑杀降兵的时候，他就早已经料到会有被问责的一天。

只是他没有想到，本来准备给朝廷的说辞，今日却要用在赵守身上。

坑杀降兵，他不后悔，因为，那些人，该死！

也，必须死！

哪怕是时光倒流，叶玄依旧会那么选择！

他看向愤怒的赵守，却是突然反问道，“那先生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处置那些反贼？”

赵守眼神微动，淡声说道，“反贼已降，当有悔恨之举，当政者，当以仁爱感化！

反贼固然可恶！

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他们已经心生悔意，为何不给他们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城墙之下，读书人亦是纷纷赞同。

而百姓们却是茫然，特别是那些被反贼侵扰过的百姓，眼神更是失措。

反贼，真的可以用仁爱之心来感化吗？

“先生之言，当真可笑至极！”

而这时，叶玄一句话，却宛若九天惊雷，轰然落入人群之中。

众人纷纷惊起，脸色惨白！

叶玄，竟然当众辩驳赵守之言，而且以可笑二字评之！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还远远不止如此。

却听叶玄继续说道，“不仅可笑，而且迂腐！”

“你，你说什么！”

赵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玄。

他不敢相信，叶玄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他可笑，更说他迂腐！

简直岂有此理！

读书人，最为迂腐！

这句话，早已成为所有读书人的禁忌之言。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敢在读书人面前说这迂腐二字，必将引起所有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叶玄缓缓站起身来，他走到城墙边，俯瞰全城百姓。

突然大声喝问道，“诸位乡亲父老，本宫站在这里，只问一句。今日，若本宫喝令将士，欺你妻女，杀你长辈，斩尔等手足。

当有报仇机会摆在尔等面前，尔等愿意放弃吗？”

这一问，所有人顿时楞在原地，却感遍体生凉。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苦。

但是叶玄这一段话，却令他们如身临其境，毛骨悚然。

所有人在内心默默的问自己，当机会来临之时，自己真的会以德报怨，以仁爱之心，感化对方吗？

不，不会！

绝对不会！

俄顷，却有人的双眼，逐渐变红。

他们，乃是经历过这一次战争的百姓，也是受苦受难的那批百姓！

“不愿意！”

有人振臂高呼！

下一刻，无数人纷纷响应，最后，呼声震天，昆城的上空的白云，甚至都被呼声震散！

待众人宣泄完之后，叶玄再次说道，“反贼所过之处，奸淫掳掠，烧杀无辜，无恶不作，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兵临昆城之日，甚至扬言屠城。

其所犯罪行，罪恶滔天，苍天可鉴！

试问，如此反贼，该不该杀？”

叶玄话音未落，百姓们纷纷红了眼，他们高举双臂，大声喊道。

“杀！”

“杀！”

“杀！”

……

“先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事实，这才是真正的实事求是！”

叶玄看了赵守一眼，神色间，亦带着愤怒。

赵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并没有因此就被折服，“以杀止杀，战乱不休，此，并非王道，更非仁道。”

“先生，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王道，更不知道什么是仁道。”

而这时，城墙下，突然有一人大喊出声。

那人爬到一架马车顶上，朝着赵守大声喊道，“我乃是汴州人士，反贼过境之时，我阿姐让我藏在草垛中，而她为了救我，引开反贼，最后，被数十个反贼生生羞辱致死。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在旁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阿姐折磨致死！

如今，我只恨自己太懦弱，连手刃仇敌的勇气都没有。

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帮我替阿姐报了仇。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断不会再做一个胆小鬼，我要上战场，杀尽所有反贼！”

说到这里，那人早已泪流满面，心中悲痛交加，更是掩面痛哭！

“我也是！”

这时，另外一个女子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尖声说道，“反贼杀死了我丈夫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他们统统该死！”

随着这两人站出来，越来越多的人也站了出来，他们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诉说着反贼的残忍，反贼的灭绝人性！

一时间，整个昆城，都陷入一片巨大的悲戚之中。

见之，触目惊心！

“何谓以德报怨，何谓仁爱感化！”

叶玄站于城头，仰天怒啸，啸声穿破云霄，一缕阳光落下，直直落在叶玄身上。

“若是心存善念，不伤我之躯，不损我亲人之体，不迫害我之百姓，本宫当不会下令坑杀，本宫当可以以仁爱感化！”

“可是先生，你看看，这城墙下面，这数千上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生在土地，安于土地，他们未曾做过一分伤天害理之事！

而正是因为这些灭绝人性的反贼，将他们迫害至此！

试问，本宫若是放过那些灭绝人性的反贼，他们又当如何！

坑杀反贼，是因为该死！

不管后世如何评价，本宫亦无悔！

因为，本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

一番话落下，那一缕阳光更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