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跟皇帝谈完后立马又赶到皇后的宣光殿,此时皇甫谧已为皇后诊治过了。
“皇后殿下此次是感染了风寒,虽然病症较重,但无甚大碍,按照太医之前开的药方服上几剂应当可痊愈,草民就不另行开药了。待到皇后风寒只症好了,草民再为其施以针灸,调理身体。”皇甫谧说道。
司马衷随后又私下里问到皇后的身体比起年前如何。
“还是一样,尽量让皇后殿下少忧思,多喜乐吧!”
第二日的朝堂上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贾充提议太子上朝议事,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即便是一向与贾充不对付的任恺、司马攸等人也没有反对,毕竟他们也是太子的老师。
第二件事则是司马炎下诏让群臣各抒己见,尽快商定出一个可行的土地政策。司马炎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太子说得有道理,土地改革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就算现在不做,那也得先警示群臣一番,好叫他们有所收敛。政策可以先制定出来,小范围试行是可以的。
此诏令一出,在群臣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朝中多数人都有趁乱侵占民田甚至官田的行为,就连一向以德行著称的山涛也不能免俗。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定然要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所以司马炎让他们改良土地政策,他们首先想到的却是已经占有的田地是万不可收回的。
可以预想,土地改革将困难重重。
再说裴浚一行,自那日分别后,张五稍稍改变了下容貌,嘴上贴了个络腮胡子,再穿上侍卫的衣服,扮作了裴浚身边的侍卫。这样一来只要不近距离接触,颖阴县应该没有会认出他来。
上次裴浚没怎么留意,这次因为张五之事,他特地留心,发现整个颖川确实不少地方都有流民的踪迹,而且荒地也不少。
到了颖阴县衙后,裴浚直接将人跟密信都交给了徐阳。
徐阳听罢事情的原委,再看完密信,郑重地对裴浚说道:“还请逸尘兄转告殿下,徐阳定不负殿下的信任办好此事!”
裴浚在来此地前司马衷已经大致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他深知徐阳将面临怎样的困境。因此肃穆地向他行了个大礼,道:“明钰兄此番可能要遭受比治理颖阴县更艰难的局面,但此事若成,造福万民的功劳则有你的一份!”
“只要能切实地为百姓做些事,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闯!”徐阳虽然面冷,但心却是滚烫的。
司马炎下令重新制定土地政策一事已过去一月有余,但朝中依然没有提出什么可行的方法。不但如此,官员以及士族豪门侵占民田的情况没有得到丝毫缓解,相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贾充的话来说那就是,趁现在政策还没有制定能所占一点是一点,反正目前朝廷并没有出台相关的惩罚措施。最多是被皇帝斥责,但又不是他一人如此做,正所谓法不责众,所以料想武帝也不会专门斥责他。
贾家跟荀家、何家、石家等侵占的土地是最多的,那贾总管最近可谓是忙得屁股都沾不了坐,洛阳寸土寸金,他们就往洛阳周边的城镇发展。
倒是山涛等人心里有些惭愧,约束家人不再行侵占之事。其实刘毅跟李熹早前就因此事弹劾过山涛等人,只不过司马炎并未理会。
与此同时,颖川的流民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以荀氏为首的士族不断地在侵占田地,几乎有一半的农民因失去田地或成为他们的佃客,忍受他们更残酷的剥削,或成为流民。
而荀氏对待流民的态度则是尽量驱赶,本来这些流民以前都是一盘散沙,官府处理起来很简单。但不知何时起他们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他们会聚众闹事,会要求当地政府归还民田。
而在所有的县市中只有颖阴县令徐阳不会对这些流民行驱赶之事,相反他不断地上奏朝廷,要求妥善安置这些流民。
这一切都是徐阳在暗中推波助澜,他让张五不断聚集那些流民,隔三差五地去找当地官府理论。因人多势众,官府就算想低调处理都处理不了。
徐阳收容那些流民的做法引起了颖川大多数官员的不满,他们不断向徐阳施压,甚至威胁他,但徐阳堪堪顶住了。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周光在荀氏的授意下本想随便挑个错处将徐阳这个县令给换掉,但他挑来挑去却发现,这个徐阳在为政方面竟挑不出一点错处。没办法,那只能栽赃陷害了。
某日周光上疏道:“颖阴县令徐阳,玩忽职守,致使颖阴粮库遭流民窃取,应当革除其职。”
周光所谓的粮库失窃实际上是他暗地里派人扮作流民前去偷的,徐阳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就算猜到是周光动的手脚,一时半会也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
此计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让武帝觉得那些流民只会到处作乱,不值得朝廷费心安置,又让徐阳有断送仕途的危机。
徐阳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方面向武帝上疏自证清白,另一方面命张五带着一群流民往洛阳前进,流民的事要越闹越大才好。
太子既已上朝议事,自然尽力为徐阳开脱,这使得贾充颇为不满。
“母后的身体还要仰仗皇甫谧调理,看在他的份上,吾也不得不为徐阳说话,望外舅体谅!”司马衷私下里跟贾充解释道。
他的这个理由在情在理,贾充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太子坚持,司马炎下令给徐阳半个月的时间追回官粮,则可免其罪。但要追回谈何容易,都被周光收了去。不过好歹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过了两日,张五带着一大伙流民赶到了洛阳城外,守城的人极力驱赶,但那些流民就是不肯离去,嚷嚷着要进京讨个公道。本来双方一直在僵持,怎料荀勖得知消息后竟让人狠狠地打击那些流民,造成了他们小范围的伤亡。
至于这消息,当然是司马衷有意让他荀勖知道的,不怕他有动作,就怕他没动作。荀勖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