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风雨飘摇。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少年的黑色雨伞上，还伴随着时不时出现的狂风。
若非雨伞质量极佳，恐怕早已散架。
药师愿撑伞行走在雨幕中，裤脚被些许雨水打湿，皮鞋表面也有不少水滴。
他那瘦削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一棵黑色的枫树。
在离开出租车，走了几分钟后，药师愿按照对方的地址，来到了一幢高大的建筑前。
高大的建筑就那么矗立在一众建筑中，一览众山小。
那建筑有着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神山二字。
神山大厦，一般人们都这么称呼这幢建筑。
而随着少年的靠近，在神山大厦前，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看上去似乎等候多时了。
药师愿眯起眼睛，径直向对方走去。
走了几步路，少年便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见过两面的上杉谦人。
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亲自在这里等他。
等到药师愿站定，上杉谦人微微点头，然后就转身朝着大厦方向走去。
“跟上。”
药师愿便拄着拐杖，跟上对方。
对方脚步不快，似乎是有意在照顾身后的少年。
只需要一分钟的路程，两人足足花了三四分钟的时间。
进入大厦，药师愿把雨伞交给门口的安保人员进行保管后，就跟着上杉谦人走进了电梯。
进入电梯，看着对方熟练地按下目的地后，药师愿询问道。
“您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上杉谦人回答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我这里，我想要给你看一下。”
“您可以亲自告诉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说的和你亲眼见到的，终究是不一样。”上杉谦人看着楼层在飞速增加，“比起语言，你更相信证据。”
药师愿沉默不语，凝视着对方的背影。
一路无话，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两人先后走出电梯，在经过几个拐弯之后，来到一间办公室。
上杉谦人拿出一张磁卡，在感应器上放置片刻，便打开了办公室的暗红色木门。
“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
药师愿微微点头，跟着对方走进了这间办公室，顺便将那扇木门关上。
这间办公室内设施齐全，摆放着熟悉的红木摆设，一张大型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油画作为装饰，房间右侧还有一个小型的吧台。
地板和落地窗光洁，看不到一点灰尘。
而上杉谦人则是坐在办公桌前，拿出一叠稿纸。
药师愿上前，来到桌子前面，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这是？”
“你要的答案，如茗母亲生前的检查报告，以及死后的尸体解剖报告。”
上杉谦人摩挲着纸张，语气平静地说道。
“看看吧。”
中年男人从嘴里挤出一句，递给了药师愿。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那一叠报告，仔细翻阅起来。
药师愿看的很仔细，很认真，也很慢，这对于有着“智慧”的他来讲是很少出现的情况。
那份报告写得很详细，虽然用的专业术语比较多，但是上面也写有注释，标记了正常的水平，以及说明超过或者低语平均水平，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显然，这是专门为了上杉谦人写得报告。
药师愿可以想象，撰写这篇报告的人员，为了能让非专业人士能够看懂，下了多大的功夫。
随着手上报告被翻动，少年翻阅的动作也变得逐渐僵硬。
到了最后，药师愿深吸一口气，将报告递还给上杉谦人。
“如何？”
上杉谦人轻声询问，目光看着拿个静默无言的黑衣少年。
黑色半高丝绸礼帽的阴影遮住了少年的脸庞，让人看不起他上半的表情，只能看的他那紧抿着的嘴唇。
“很正常，太正常了。”药师愿声音变得低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以为这就是一位老人临终前的检查报告。”
报告中详细说明了上杉夫人患病时的身体情况。
而尸检结果，告诉了死因。
死于过度衰老！
换言之，也就是说，上杉夫人是老死的。
三十岁左右的人，老死！
这无论如何也沾不上边。
可事情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上面还记录了上杉夫人在未发病之前的身体情况。
上面显示极其健康，身体素质，神经反射远超常人，甚至可以说的上人类巅峰水平。
药师愿看着眼前端坐着的中年男人，“就只剩下这些东西？”
“就剩下这些，我当初拿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心怀疑惑。”
上杉谦人把那份报告收了起来，“我们做过多项检查，也曾经猜测是基因领域的问题，请来了基因领域最权威的专家，但是都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神情沉重，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可是结果如你所见，除了如茗母亲那夸张的身体素质之外，我们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身体素质......药师愿想起上杉如茗往日里的表现。
只手提起承载了他全部家当的行李箱，在黑夜中透过雨幕，能够捕捉到微弱光芒的强大视力。
药师愿沉默半响，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您就是根据身体素质的变化才做出判断的？”
“没错，没有经过任何高强度锻炼、药物使用，就突然拥有那样的身体素质，这本身就不合理。”
“如茗与她母亲的情况如出一辙。”
“其中区别只在于如茗到现在为止，没有呈现出任何虚弱的迹象。”
药师愿再度询问道：“阿姨的身体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生下如茗的一年后。”上杉谦人面露回忆之色，“最开始我以为是她生产之后的康复训练过度导致的。”
“持续了六七年的时间。”药师愿做出了大致的判断。
“对，持续了六七年，然后她就在某一天倒下了，没有任何征兆。”
“如茗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多久？”
“在她母亲去世后的一年左右，如茗的身体素质就已经超越同龄人了，在国中时期，身体素质甚至超越了她母亲的巅峰时期。”
“距离现在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了，我也不确定，她会在什么时候倒下。”
“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下一刻，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发病，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度过一生。”
上杉谦人说着，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现在，你都知道了。”
药师愿叹了口气，情况他都已经知晓，也理解对方的想法。
揭露真相，不如深深地掩埋。
最起码不会让人难过，在惶恐不安的日子中度过。
当真相被人得知，一切的喜悦都会变成悲剧的铺垫。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会沉默、会用笑容掩盖悲伤。
她不会歇斯底里，不会发泄情绪，甚至会反过来安慰他们。
她会一这样做，直到生命的尽头，压抑着悲伤，带着安详离去。
真就是三流作家才能想出来的剧本......药师愿心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