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熙元年(405)正月。
冠军将军、兖州刺史刘毅收复江陵,迎回安帝,至此,桓玄之乱彻底平定。
三月,晋安帝下诏褒奖刘裕的功绩,擢升他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徐青二州刺史如故。
刘裕则是力辞不受,并回镇丹徒。安帝不得已,只能加授刘裕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军事,与此前九州叠加,共都督十六州军事,同时解任青州刺史,加兖州刺史。
也就是这时,荆州刺史司马休之,被桓振偷袭,江陵失陷。
得知消息的刘裕知道机会来了,让朝中盟友御史中丞王祯之弹劾司马休之失地之罪,免去他的荆州刺史。又命刘怀肃攻打江陵,趁机将势力延伸到荆州。
就这样,北府军的势力控制了整个长江上下游。
刘裕都督荆、司十六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
刘毅都督淮南等五郡军事、豫州刺史。
何无忌都督浙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刘道规都督淮北诸军事,并州刺史。
魏咏之,征虏将军,荆州刺史。
至此,北府军众人凭借着军功,将以门第自恃的高门士族、宗府势力彻底排挤出了国家方镇。
“咯咯,小郎君你慢些。”坐在马鞍上的王灵薇有些兴奋的欢呼道。
听到这话,刘义之则是一甩马鞭,又加快了速度。
奔驰了许久,才堪堪将庄园转了一圈。
与其说是庄园,都快赶上一个小村镇了,怪不得东晋的庄园经济可以自给自足。
就拿刘家这个庄园来说,里面包括了良田、湖泊、树林、果林、贯通整个庄园的河流、几座小山也在其中。
这里面的产出也很是丰富,平整出的大片农田种植了麻、麦、粟、菽,另一边的菜园中,则是绿葵、白薤、寒葱、春藿。后山成片的果林,包括柰、杏、橘、板栗、桃、李、梨、柿。又加之圈养了许多牲畜,牛、羊、马、驴等。
庄园的最东边建造了几十间房屋,供庄园内的佃户、仆婢居住。
刘家的庄园还只不过是草创,没有经过设计打理。
如今,世家的庄园大都是僮仆成千,土地阡陌纵横,牛羊成群,园内产出,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完全不用依赖外界,有的甚至庄园内的粮食吃不完,拿出去卖给商人,把果林里的果子酿成酒……
这也是为何世家大族、地方豪强能与皇权抗争的原因。随便一个庄园就可以拉出上千庄客、部曲。
在魏晋时期,最出名的当属石崇的金谷园了。
根据记载,金谷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石崇又派人去南海群岛用绢绸子针、铜铁器等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北方大地为了应对战乱,则是形成了坞堡,平地建坞,围墙环绕,前后开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略如城制。首领称为坞主、营主、垒主等,他们招募民众耕作,在平时为坞壁的行政长官,组织生产,教化百姓,战时率领坞民作战。
坞主甚至自行制度规章,设置部吏和幕僚,坞壁内民众称坞民或堡户,租种土地,缴纳田赋,坞壁内的民众往往是本族族众,乡里乡亲,失去土地或躲避胡人侵扰而流亡过来的流民,坞主也经常自行招募流民,补充实力。这些坞民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跟随坞主作战。
总之,他们相同的一点就是占据了大量土地、人口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聚集为市。
刘义之躺在草地上,感受着暖烘烘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鬃毛油光发亮的黑驹摇晃着脑袋啃食青草。
对于统治阶级来说,有这样一个庄园别业确实是一种享受。但对于经济发展来说,这种情况会遏制商业的进一步发展。
商业的核心在于流通交换,而这种庄园经济的核心恰好是自给自足。
闭目歇息的刘义之只觉得脸上有些瘙痒,睁开双眼看到梳着堕马髻的清秀女郎,拿着青草叶在自己的脸上划过。
于是,翻身将之扑倒,去挠她腰间的痒肉。
“饶命啊,咯咯,小郎君,咯咯,我再也不敢了。”王灵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讨饶道。
两人在草地上打闹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小郎君,你不是说要给庄园起一个名字吗?”
“哦,对,差点把这事忘了。”刘义之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正事。
刘家庄园刚刚置办下来,里面的庄户、部曲多是跟随刘裕征战多年的伤残士卒,这也算是对他们有一个交代。
刘义之嫌弃刘家庄园名字太难听了,想要改一个名字,刚才只顾着游览,倒是把正事忘了。
嗯,置办庄园的目的,是为了安顿追随父亲的士卒,让他们都能安享余生。
那就叫安乐园吧!
随后,刘义之又让人将庄园内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如种植的花卉,湖泊中的景观,修建的园馆等,都清理出来,平整土地、疏通沟渠,变成良田沃土,能多养活一些人,总归是好的。
王灵薇则是耸了耸秀鼻,不解的问道:“如此景观,小郎君将他变成田地,也实在太可惜了。”
在王灵薇看来,庄园的这点收入,相比于刘家的权势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他不明白,小郎君为何还对这点土地锱铢必较,利用到极致。
刘义之捏了捏王灵薇滑嫩的脸蛋,语气沉重的说道:“土地、粮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你可曾听闻北方的一些事情。”
“北方?”王灵薇疑惑的思索着。
“北方遭了兵灾,没有粮食,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对于王灵薇来说,她虽是一个奴婢,身份不高。
可她毕竟从小是生活在王家,起码衣食无忧。对于外面的传闻或许听过,但终归是无法想象的。
“今日富贵人家,明日就可能沦为阶下之囚,现在锦衣玉食,将来或许为一粒粟米而奔波。”
听到刘义之这话,王灵薇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刘义之见她真的被吓到了,又赶忙安慰了她一番。
义熙二年(406年)十月,刘裕上书为西征桓氏众将士请功。经朝臣疏奏,作为“唱义谋主”,立下“匡复之功”的刘裕获封为豫章郡公,食邑一万户,获赏绢三万匹。刘毅获封南平郡公,何无忌安城郡公,其余等人皆有封赏。
这一年,刘义之十四岁,被拜为豫章公世子。同年,他多了一个弟弟,刘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