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相识阴差阳错认错名 宫廷争夺暗藏危机

云鼎国 盛都

云鼎国的都城盛都初春的天空湛蓝无云,阳光洒下,地幅宽阔的城池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小贩们争相吆喝,店铺商家大门敞开,迎来送往着每一名到店的客人,街上姑娘小伙一簇一拥说笑声不断,熙熙攘攘的在大街上嬉戏游玩。

高大的城门口处一群象车队伍正欲进城,走在最前头的一辆四象拉着的巨型象车已缓缓驶入城中,后头还跟着比这辆头车略小一些由双象拉着的十几辆运货象车,象车的周围皆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身穿战甲,手拿弯刀和盾牌的士兵包围着,这些士兵大约有一万多人,个个身形魁梧,看似力大无比,眉目里透着凶气,普通百姓只怕光是看着便会望而生畏不敢靠近,这样壮观的象车队伍,即使是生活在盛都里的这些见惯了各种各样新鲜的百姓们也不由自主得站下脚步抬头仰望。

“嘻!”象车队头车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朝着外面的街景窥探,这是个约七岁的漂亮小姑娘,她白皙的圆瓜子脸蛋上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犹如黑夜里的明星般美丽,小巧的鼻头下一只如雨后樱桃般粉艳的嘴唇此刻正咧开来笑着,在她头上戴的一顶红色的帽子,帽子边缘上尽是洁白的羽毛丛簇,羽毛丛簇上还镶着无数的红色玛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便是随雅哈兰草原凤族首领凤卓山前来为云鼎国国君宇文戍贺寿的小女儿长公主凤九璇。

“这里真是热闹,比我们草原热闹多了!”凤九璇望着外面的人潮自言叹道。

“公主!您快些回来,您看,城里的那些百姓正在看着您呐!”侍女绿萝望着凤九璇有些不安地说道。

“他们想看就看呗,人脸生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嘛?”凤九璇头也不回,满不在乎说道。

城中的百姓仰望着高高的象车,看见从里面探出头来的凤九璇皆被她的容颜所震惊,世上美女无数,尤其是在云鼎国盛都这样的地方,更是美女如云,多如繁星,可像凤九璇这般的众人确实第一次见到,凤九璇的五官确实出挑,可最出挑的是她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净高贵却又如阳光般温暖明媚的气质让人望着她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可不行,公主您可是凤族的长公主,您的脸怎么能够让这些平民百姓随意的看?”绿萝嘟着嘴不依道。

也不知绿萝说的话凤九璇有没有留意,绿萝说完,凤九璇并没有理会绿萝,而是依旧自顾自地向外张望着,绿萝见状有些着急了想伸手去拉凤九璇却被一只手给阻拦住了。

“绿萝,不打紧,不要坏了公主的兴致!”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道,此人年纪虽然大约只有十岁,却是一身男装打扮,眉清目秀的五官搭配在略显硬朗的脸庞上感觉多了几分英气,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在接近头顶的位置,她说话语调沉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腔调,她便是凤九璇的贴身内侍,雅哈兰凤族大将军臧康之女芊默。

许是芊默因是习武之人,所以手劲大了些,这样随意的一挡竟让绿萝的手臂疼上了半天,绿萝赶紧缩回手臂下意识地揉了揉,她朝着一直端坐在马车里未发声的凤卓山望去。

“王上,您看,公主的容颜岂是能被寻常百姓所窥探的?”绿萝望着凤卓山皱眉认真道。

在凤族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就是凤族王女的脸是不能随意被平民所见的,虽然凤九璇在凤族就常常背着凤王和王后偷跑出去玩,可那都是隐藏身份的,像这样表明身份把自己的容貌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确有些不妥。

凤卓山摆了摆手,望着凤九璇轻叹,“这里不是凤族,再说了,难得的一次就由她去吧!”凤卓山慈爱地看着凤九璇道。

“可……”绿萝本想再说些什么,看见凤卓山这般应允的态度,也只好作罢,绿萝是个凤族宫中宫女的女儿,从小长在宫中,难免过于迂腐,不懂得变通了些。

听见了凤卓山的应允,凤九璇心花怒放,她索性就直接掀起车窗,整个人将半个身子趴在车窗上朝外张望而去。

车外的大街上人头攒动,放眼望去街边的小商小贩排列如长龙般蜿蜒,吆喝声和行人的说笑声此起彼伏的交杂在一起,却又十分奇妙的融合得很恰当,让人听了竟觉得悦耳,杂耍摊子争相斗技,口中喷火,胸口碎大石,空口吞刀等等吸引了爱好不同的看客围观。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凤九璇此刻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是应接不暇,一阵轻拂的春风吹面,凤九璇的发丝随风飘逸显得犹如如画中人般精致,凤九璇兴奋极了,她不由得大呼:“这里真是太热闹了!”

“呵呵!”凤卓山轻轻一笑看着凤九璇,片刻,他故作不经意地笑道:“璇儿!”

“啊?”凤九璇回头好奇地望向凤卓山。

“若是以后让你长住此处可好?”凤卓山一边问道一边将果盘里的水果递如口中,仿佛不经意般的咀嚼着。

“这个嘛……”凤九璇收回身子关上车窗,重新在象车里坐好,“若是父王母后也在此长住那便好呀!”凤九璇撒娇般笑道。

凤卓山听了此话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而后又用一如既往的慈爱目光看着凤九璇没有说话,一旁的芊默眉头微蹙却一脸坚定,芊默知道,因为凤九璇身上自出生而带有凤纹,是这世间这一代唯一一个可以召唤火凤之人,所以,依照约定,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终有一天是要嫁进云鼎国皇宫,而鼎盛至极的云鼎国皇宫却是个暗藏波涛的汹涌之地,也正是如此,自己才会依照王命被父亲派到凤九璇的身边来保护她。

就这样,象车队在盛都街头缓缓行驶,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黄昏落日时分,漫天彩霞红艳的夺目,惹人看了流连不已,雅哈兰草原凤族的象车队终于停在了云鼎国皇宫的正宫门口,此时的皇宫正门处亦是热闹至极,门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以及云鼎国的皇族亲王们整齐排列,云鼎国国君宇文戍正站在门前亲自迎接着凤族的到来。

象车缓缓停稳,侍从将脚踏摆好,象车头车的门打开,门帘被轻轻掀起,凤卓山第一个从象车里下来,走到了宇文戍的面前。

“凤王,千里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宇文戍见到凤卓山立刻迎上去道,文武百官见宇文戍朝凤卓山相迎而去连忙纷纷跪拜在地齐声:“恭迎凤王!”。

云鼎国国君的大寿辰,万邦来贺,都是宇文戍端坐大殿内,由使节来此觐见,而像这般宇文戍站在皇宫门口亲迎的却是第一次,为何如此,这无非是因为宇文戍已故的挚爱凤锦岚皇后。

“参见皇上!祝皇上与天同寿,福泽万世!”凤卓山弯腰行礼道。

“凤王不必如此,你我本就是联姻亲家,何须如此见外?”宇文戍拉着凤卓山的手亲切道。

此时已从车上一蹦一跳地下了象车的凤九璇一阵轻跑来到了凤卓山的身边,本以为宇文戍会是个威严肃厉的老皇帝,没曾想见到了他待凤卓山的态度却是如此的亲切和蔼,凤九璇一下子便放松了心情。

“参见皇上,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凤九璇一边行雅哈兰凤族拜见之礼一边笑嘻嘻道。

宇文戍听到凤九璇的声音便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宇文戍温和地看着她说道:“恩!你想必就是凤族的长公主凤九璇了?”

“正是本公主!”凤九璇笑着回应道。

“呵呵,算起来朕还是你的姑父呢!”宇文戍笑道。

“哦?那我就喊你一声姑父可好?”凤九璇调皮地眨着眼道。

“璇儿,不得无礼!”凤卓山觉得凤九璇此言随意便立刻提醒道。

“呵呵,无妨无妨!朕本就是长公主的姑父嘛!”宇文戍满脸笑意地望着凤九璇道。

“恩,举止大方不矫揉造作,这日后必定出落地极为出色,凤王,你真是教女有方啊,不知日后我的哪个儿子会继承了皇位,有此福气娶到长公主!”宇文戍看着眼前这般活泼可爱又明媚动人的女孩对着凤卓山道。

“皇上谬赞了,小女顽皮的很,日后嫁进皇家还要让皇上多多提点才是啊!”凤卓山谦道。

话说至此,宇文戍察觉天色已暗,已到晚膳之时,御膳总管慌忙赶来在高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高公公听后来到宇文戍身旁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宇文戍微微点头,而后再次转向凤卓山。

“时辰不早了,朕特意安排了宴席为凤王接风洗尘,凤王请!”宇文戍侧身道。

“有劳皇上费心了,皇上请!”凤卓山侧身礼貌道。

二人相谦着同时迈步进入宫中,丝毫看不出君臣之别,仿佛就是两位兄弟久别相见甚是欢喜。

月夜绵长婉柔,今夜衬着月色宫廷里一片歌舞升平,金殿中央舞池里的舞女们欢快地扭动着婀娜舞姿,舞池两侧的乐师们正欢乐的奏响明亮活泼的舞曲,宇文戍在满朝文武和皇子亲王的陪同下宴请着凤卓山及凤九璇,凤九璇这是第一次来到盛都,已被这里白天城里街道上的热闹给震惊欢喜了一天,夜晚又在着皇宫大殿之上看到如此精致丰盛的食物和从未见过的那般好看的舞蹈,她简直惊呆了,不由得感慨起来。

“芊默!芊默!”凤九璇拽了拽芊默的衣角道。

“这里的食物怎么这么好吃?你猜这是什么?这可是用羊肉做的!没想到这竟然会是羊肉做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吃出来,要不是刚刚那位过来斟茶的姐姐告知,我绝对吃不出来这竟是羊肉做的!”凤九璇兴奋极了,也惊讶极了,她一边说道一边将手中的羊肉包子塞进嘴里。

这羊肉包子也就只有一口大小,做得十分精致小巧,凤九璇将此肉包塞进嘴里轻轻一咬,薄薄的表皮立刻破了个窟窿,隐藏在表皮之下的肉汁连同肉馅立刻毫无保留的迸进口中,让人欲罢不能,最让人陶醉的是这肉馅经御厨的精心调料变得香气十足丝毫吃不出羊骚味且还又富有嚼劲,实在是让凤九璇觉得美味的不能言语。

尽管这已经是凤九璇吃的第三个了,可她依旧欲罢不能的回味着,那陶醉的表情让一旁的芊默不得不提醒道:“公主,公主!”芊默小声在凤九璇耳边说道。

“啊!”凤九璇听到了芊默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轻轻抬眼一看,此时宇文戍正看着自己,不光宇文戍盯着自己,就连宇文戍身旁的百官和皇族们也正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己,凤九璇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擦擦嘴巴然后微红着脸挠了挠头发。

凤卓山在一旁见凤九璇方才如此陶醉及现在尴尬无措不由得轻叹一息。

“皇上,小女初来盛都,没见过这些,让您见笑了!”凤卓山赶紧替凤九璇打着圆场对着宇文戍道。

“呵呵,无妨,朕觉得凤公主很可爱,比起朕的那些女儿整日里过于循规蹈矩的,朕更喜欢凤公主这般率真!”宇文戍笑道,他说罢又望着凤九璇道:“凤公主觉得好吃便好,说明朕的御厨做的饭菜很适合凤公主的口味,如此这般,朕也就放心了!”

宇文戍看着凤九璇的眼神就好似在看自己的一位女儿般亲切宠溺,这让凤九璇更加放松,她朝着凤卓山眨了眨眼睛,小小做了个鬼脸便再次举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看着凤九璇这般天真明媚的模样,宇文戍很是喜欢,宇文戍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们能够在自己面前像个女儿一般跟自己撒娇,可皇家儿女却总是相互猜忌,绞尽脑汁的揣测圣意,因此他们在宇文戍的面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样子。

宇文戍身旁不远处的二皇子宇文辉看着凤九璇,眼里满是嫌弃和冷酷。

“这样的土包子以后竟然会是国母?唉,若不是与那凤族有约,而云鼎国又需要他们凤族的力量抵抗洪灾,我们堂堂大国怎么会和这种小部族结亲?”宇文辉一脸不屑地看着凤九璇心道。

而后他缓缓端起一杯清茶微微润唇,一副看着凤九璇的吃相没有胃口的模样。

“这个凤族的长公主真是特别,早闻雅哈兰草原自然风貌极美,那里的人淳朴的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个凤公主真是可爱!”坐在宇文辉身边的三皇子宇文旭望着凤九璇这般狼吞虎咽的吃相小声同身边的侍卫慕远抿嘴轻笑道。

一阵歌舞之后便是一曲古琴独奏《春江花月夜》,在古琴徐徐的音律中,众人皆点头赞许琴者的琴技高超,伴着琴音,宇文戍望着凤九璇吃饱喝足了正在欣赏音律的模样面露慈爱地问道:“每逢朕的大寿辰都会去凡觉山的皇家围狩场狩猎,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不知凤公主有没有兴趣跟着朕一起去呢?”

一听狩猎,凤九璇的眼睛都亮了,这狩猎可是凤九璇的最爱,别看她年纪小,可早已是个狩猎的老手了,在雅哈兰草原凤族,她便常常跟随凤卓山一起去草原山谷林间狩猎。

“我去我去我当然要去,狩猎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能少的了我?!”凤九璇笑着举手说道。

“那好,到时候凤公主跟朕一起坐在观礼台上,看看朕的皇子们的收获如何!”宇文戍笑道,宇文戍当然没有想到凤九璇是个狩猎的老手,毕竟自己的女儿们都是个个养在深闺中,除了绣花奏乐就是习字作画,实在无聊了,最多就是去御花园里转转,多走几步都还嫌累,狩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在宇文戍的认知里,他怎能想到凤九璇竟是个经验颇足的老猎手呢?!

听到自己只是坐在观礼台上看别人狩猎的凤九璇立刻失落不已,她刚想开口说自己也想上猎场狩猎的话时就被凤卓山硬生生打断。

“早有耳闻皇上的儿子们个个文武双全,到时本王一定携小女前去开眼!”凤卓山说罢还不忘瞪了一眼凤九璇示意不得胡闹多言,凤九璇虽假装没在意,但心中自然领会,她失落的嘟起小嘴拿起筷子将一片叶子菜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宴席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散去,皇族贵胄和百官们散去歇息,众人走尽,凤卓山看着已经在宴上竟然就熟睡起来的凤九璇无奈地叹了一叹,而后命芊默带着凤九璇回去歇着,凤九璇一路从雅哈兰草原来到盛都,舟车劳顿的早已疲惫不堪,宴席快要结束之时,她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打架地睡着了,芊墨领命背起凤九璇便回了寝殿歇息。

深夜的皇宫比起白天安静不少,只是依稀能够听见有御卫队的人来回巡夜时那齐刷刷经过的脚步,凤卓山和宇文戍借着夜深人静撇开众人难得独处的时光,便在高公公的提灯照明下单独在御花园中散步,朦胧的月光洒下,让一切看起来似乎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猛然的一阵凉风轻拂,沁人心脾的冷冽散去了二人不少的醉意,二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宇文戍的御书房,宇文戍带着凤卓山走进了御书房。

一盏宫灯点亮,书房内的一切暴露在灯下,幽暗的灯光让这里的一切显得十分安宁,宇文戍邀凤卓山坐下,高公公将其余宫灯系数点亮,暖炉打开,装好木炭后便静静告退至门外。

“这里四下无人,你同朕不必君臣相称,按辈分算起来,你可是我的小舅子呢!”宇文戍看着凤卓山轻松说道。

凤卓山望着宇文戍须臾,有些犹豫,毕竟宇文戍乃是君主,而自己算是藩王,可见宇文戍真诚的目光,凤卓山又忽觉自己着实多虑了,他释然一笑:“姐夫!”

宇文戍听到如此称呼先是淡淡一笑,而后又心中伤感不已,他站起身子走向窗边,将窗轻轻推开一些,寒风立刻扑面而来,可他此时丝毫不觉有寒意,他抬头望着天上悬挂的皎月,今夜月圆无云,月色轻柔洒下,映托出宇文戍满脸的神伤。

“十五年了!锦岚已经离开朕十五年了!”宇文戍低落喃道,月的身姿映在宇文戍的眼里,他似乎透过月色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凤锦岚。

“若不是当年发生那件事的话,锦兰也不会那么早就……是朕没有照顾好锦岚,让她来盛都不过十一年便去世了!”宇文戍自责说道。

凤卓山望着宇文戍如此伤心,他跟着走到了宇文戍的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搭在宇文戍的肩上。

“那件事发生也不是姐夫所愿,再说了,王姐当时所做一切皆是自愿,过去那么多年了,您不必再这般介怀,王姐此生虽短,可她过得很幸福!”凤卓山安慰道。

宇文戍回望凤卓山,眼里无尽的哀愁,凤卓山接着安慰道:“记得王姐嫁入云鼎国第三年她回凤族之时,我和父王去迎接她,远远地便看见王姐一身红衣坐在马车里,就像当年出嫁一般的明艳,当她走近我们之时,我能感受到她满脸洋溢的幸福,这足以证明姐夫对她有多好!”

“可她还是就这样离开了我,离开了逸儿,当时逸儿还只有十岁,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老天爷才要将她带走!”宇文戍依旧伤心道,此时宇文戍情到浓时已是泪流满面。

凤卓山见宇文戍这般,不知该如何安慰,想来唯有静静的陪着他,如此这样一泱泱大国的君主,在人前必是沉稳镇定,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暗藏于心,不露喜悲,只有在这夜幕深浓时分才会借着黑暗做隐,偷偷将自己的心拿出来宣泄,锦岚皇后走的这些年,无论百官如何上奏谏言,宇文戍都再未重新立后,仅是将宫中事务交由他的一位宠妃良妃打理,而他之所以宠爱这位良妃也是因为这位良妃长相与锦岚有几分相似的缘故。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戍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他用衣袖轻拭眼角,此时,高公公走进禀报。

“皇上,康王殿下到了!”高公公行礼道。

一听是康王,宇文戍立刻收拾了心情:“快!快让他进来!”宇文戍立刻说道。

“是!”高公公应声行礼退出,不多时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走进御书房内,此人五官棱角分明,如雕刻般英俊,昂首阔步器宇轩昂,神色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清雅之气,他便是宇文戍与锦岚之子康王宇文逸。

“参见父皇!”宇文逸淡淡行礼道,说话间仿佛有种看淡尘俗的感觉。

“快些免礼!”宇文戍快步走到宇文逸身边略带激动道。

说实在的虽然宇文逸所在的道观距离皇宫并不遥远,不过是在盛都城外,但父子二人也大约有近一年之久未见。

“谢父皇!”宇文逸起身道,此刻他抬眼见到了凤卓山,宇文逸稍稍一愣,许是回忆了一下而后恭敬道:“见过凤王!”

看见宇文逸的凤卓山心中也有激动,“算来我们也是舅舅与外甥的关系,康王不必如此见外!”凤卓山语气激动地说道。

当他看见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宇文逸眉眼与锦岚颇为相似,凤卓山内心愈发忍不住怀念起来自己的姐姐凤锦岚,那个小时候常常照顾自己的长姐,那个在母亲离世后犹如母亲一般关怀自己的凤锦岚。

自上一次见到宇文逸已过十数年,遥想当年,不过是个稚嫩孩童的宇文逸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且见此模样已是十分出色,再次见到了宇文逸,凤卓山心中除了激动和感叹时间飞逝外还有些惊喜,因为在刚刚不久前结束的宴席上,凤卓山环顾了一周,看见了宇文戍的不少儿女,却独独没有见到宇文逸,本想着传闻中宇文逸喜静恶闹的传言果然是真,想必此行是见不到自己的这位外甥了。

看见凤卓山见到宇文逸的激动神情,宇文戍面露微笑道:“逸儿不爱那些热闹的场面,可听说舅舅要来,又心生相聚的念头,所以朕便让他等宴席结束之后再进宫来!”

望着如此挺拔的宇文逸,凤卓山的心里百味皆具,“逸儿这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有五岁,还被王姐牵在手中,如今都已是一表人才的少年郎了,可王姐却没有看见……”凤卓山说到此处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整个御书房内的气氛静谧到了极致,仿佛三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须臾,才慢慢缓过来。

“王姐若是在天有灵看见康王如此的出类拔萃,也该安息了!”凤卓山嗅了嗅鼻子慨叹道。

宇文逸静静地看着凤卓山,想起自己的母亲,眼里闪过一阵悲痛,他想起了凤锦岚在世病重之时对他说的话。

“逸儿!”凤锦岚拉着宇文逸的手,满眼噙泪地说道:“母后恐怕时日无多了,母后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父王虽然待你极好,可这宫廷之中钩心斗角,母后实在不忍你卷入其中,母后思来想去,与其等母后去后,让你过继给其他嫔妃,成为别人手中争权夺利的棋子,不如让皇上将你送去道观潜心修道,也好远离这些尘世喧嚣!”说罢,她抬起苍白枯瘦的手臂在宇文逸的额间轻轻抚摸。

宇文逸听此话来立刻投入凤锦岚的怀中大声哭道:“我不要过继给别的妃子,我不要去道观,我不要母后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凤锦岚看着怀中放声大哭的宇文逸心中一阵酸楚和不舍,忽然,她感到胸中鲜血上涌入口,凤锦岚强忍下去一股腥味却依然蔓延鼻腔,凤锦岚抱起宇文逸暗自垂泪。

想到这里,宇文逸的眼眶湿润了,他默不作声地想起方才来时天空上挂着的明月,今夜的月亮分外圆,这是凤锦岚最爱看的夜景,宇文逸念着月圆缅怀着自己的母亲凤锦岚。

就这样三人在缅怀凤锦岚的思绪中度过了一个夜晚,直至初晨之光微亮,三人这才散去歇息,宇文戍送宇文逸到宫门处,他看着宇文逸乘坐的马车缓缓驶离皇宫,不禁想起凤锦岚十五年前弥留之际对他说的话。

“皇……上!”已近弥留的凤锦岚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呼喊着宇文戍。

“朕在!”宇文戍强忍心中悲痛拉起凤锦岚的手亲吻道。

“臣妾,这一生虽然短暂,可深的皇上宠爱,臣妾无憾,只是我儿逸儿,望皇上保其一生安稳,臣妾想恳请皇上准他出宫去云鹤观修行悟道,终身不入朝政!”凤锦岚望着宇文戍满眼乞求的一字一句说道。

“好,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宇文戍强忍心中的悲痛重重点头道。

“谢皇上!”凤锦岚灰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微笑,而后,她转向守在她身旁早已泣不成声的宇文逸,“逸儿,答应母后,待母后去后,你就去云鹤观以俗身修行,终身不得入朝!”凤锦岚望着宇文逸道,她的眼神里带着的坚定使得宇文逸有种不得不答应的压迫感。

“恩!”宇文逸应声泪下道。

凤锦岚听到这样的回答心满意足,她喃喃道:“这就好,这样就好……”而后只见他长舒一口气却面容依旧十分不舍地缓缓闭上双眼与世长辞了,凤锦岚的眼角最后流出一滴眼泪划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母后!!!”宇文逸泣泪大呼,他的声音恨不得穿越天际直达云霄却再也唤不回凤锦岚。

“锦岚!锦岚!!!”宇文戍悲痛欲绝甚至连呼吸都是及其沉重,宫中丧钟响彻天际,宫人纷纷跪拜一地送别皇后凤锦岚。

回忆到此,宇文戍眼中泛泪,他眨了眨眼睛稍稍平复了心情。

“锦岚,朕如你所愿让逸儿去往云鹤观修行,不理世俗,不问朝政!愿你在天之灵安息吧!”宇文戍看着宇文逸早已消失在晨雾尽头的马车低声喃道。

第二天早起的鸟儿早已欢雀了一个上午,这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虽说风是大了一些,吹得行人发丝狂舞,可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太阳天,直到快要到日上三竿的午时,凤九璇才从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一路的连日奔波,让凤九璇着实累的结实,她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床榻之上愣了一下,仔细看去发现这里有些陌生,凤九璇脑袋发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跟随父王来盛都为云鼎国国君贺寿一事,昨日明明是在宴席上喝醉了,可这会儿自己却是在房间的床上,想来定是芊默将昨夜在宴席上便睡着的自己扛了回来,凤九璇伸了个懒腰就起身穿衣,此时,她一抬眼便看见芊默走了进来,芊默的手中端着一个端盘,见凤九璇醒来,她便放下手中的端盘放在桌上。

“公主,您终于醒了?”芊默笑盈盈望着凤九璇道。

“恩,现在什么时辰了?”凤九璇穿好衣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着一旁的洗水盆走去问道,洗水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想来定也是芊默之前就准备好的。

“快要到午时了!”芊默平静道。

“什么?我睡了那么久?”凤九璇被芊默的话惊住,她的嘴巴张大的几乎可以直接吞下一个鸡蛋似的道,凤九璇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主儿,确切地说,她一般早早入睡早早起床,如此晚起却也不是她的习惯,所以,自己这么晚起也把他自己惊了一跳。

“看来我这一路确实是累得够呛!”凤九璇垂眸自言自语道。

“恩!所以,下官怕您这么玩起来饿着,便去膳房找了碗鸡蛋羹,您先吃着,一会就要到午膳时分了!”芊默道。

芊默虽然是凤九璇的贴身内侍,可由于她不但承担着凤九璇的日常起居,更主要的是担负着凤九璇的安全责任,所以她并不是凤族王宫里的婢女,而是隶属于王宫护卫队的一名女官。

得知自己睡到了中午才起来的凤九璇可没有时间吃鸡蛋羹,她匆忙拉着芊默帮忙翻箱倒柜起来,芊默一看凤九璇这般便知凤九璇的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二人可以说是从凤九璇会走路便在一起了。

“公主,这里不比凤族,明日的狩猎,您可千万别去猎场!”芊默阻止道,她毫不掩饰地一击击中凤九璇的想法。

可凤九璇即使听到了芊默正中自己内心想法也不停止翻找,她在找寻她在草原上狩猎的衣服,终于被她给翻了出来,她看着这件衣服心想着原本带这件衣服来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啊呀,我又不去跟他们那些云鼎国的王公子孙们抢猎物,我就是去猎场看看,看看他们是如何狩猎的,是不是跟我们凤族不一样!”凤九璇对着芊默嬉皮笑脸道。

“公主!”芊默见凤九璇说完便站在镜子面前拿着衣服比画便直接干脆的拉过她的衣服认真地看着她,“这里的猎场地形您又不熟悉,如果贸然进入,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可怎么办?”芊默担心道。

“能有什么闪失呀?我又不去狩猎,我只是去看看,再说了,地形不熟悉,等我进去过了不就熟悉了吗?”凤九璇毫不在乎道,听她的口气一副对自己的安全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行,下官要将此事禀告王上!”芊默咬了咬嘴唇略想后道,她说完转身就想去凤卓山处禀告此事,凤九璇一听这话连忙拉住芊默。

“哎呀!好芊默,你可千万别将此事告诉我父王,假若如此他一定就不会让我去了,那样的话我连观礼台都上不了了!”凤九璇拉着芊默眨着眼睛故作可怜地央求道。

芊默对凤九璇的撒娇向来没有辙,“那你可不能去狩猎的围猎场里,如若不然,下官还是要去禀告王上!”芊默看着凤九璇撒娇般的央求立刻就心软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凤九璇便只好如此说道。

“恩!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凤九璇假装郑重的立刻爽快答应道。

“真的?”芊默狐疑地看着凤九璇问道,以她对凤九璇的了解,凤九璇怎会如此轻易地说算就算了呢?

“真的!”凤九璇忽闪着她那双明眸望着芊默郑重地点了几下头道。

芊默半信半疑地看着凤九璇,猛然间,她转身往门外走去道:“不行,我还是要和王上禀报!”芊默怎么想都觉得凤九璇这是在忽悠她。

凤九璇一看芊默这就要去跟凤卓山禀告的架势立刻着急了,她连忙拉了拉芊默急道:“我保证不去!”可凤九璇手滑没有拉住芊默,让芊默依旧往门外走去。

凤九璇急地大声呼道:“明日你在我身前寸步不离,我一定没有机会跑去的!”

凤九璇这下可是真的急了,她知道芊默这一去禀告,自己定是连观礼台都是去不了的了,然后只能无聊的待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若是如此,依凤九璇的性格哪里肯这般?!

芊默停住脚步听了凤九璇的高喊,那声音高亢急速,转脸再看看凤九璇焦急的模样,她略略思忖,的确,假若让王上知晓了凤九璇想去围场看看的想法,恐怕明日确实不会让她去凡觉山观礼了,看着凤九璇对明日狩猎的期待,若是让她连观礼都去不成的话实在可怜,芊默最终让步了,她稍稍轻叹道:“那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我,绝对不能去围猎场内哦,否则,我一定去禀告王上!”

“恩!一定!”凤九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转机一脸诚恳看着芊默满是坚定道。

雍华宫里,宇文辉的母妃兰妃正在盘算着想借着此次狩猎除去她心中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子登上皇位绊脚石的宇文旭下黑手,兰妃找来了她安插在宫中御卫队的心腹,商量着如何假借狩猎射杀宇文旭,而此时,宇文辉途径兰妃的寝殿,他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动静有些感觉好奇便在门外偷听,当他听见兰妃说要将宇文旭射杀在围猎场后伪装成狩猎误伤而亡时大惊,他下意识地后退不慎踢到了脚边的一处盆栽,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谁?”兰妃惊呼,此时雍华宫里极其安静,即使是这样的一个细小声音也显得很清晰。

她的御卫队心腹刘副统领随即一个箭步冲出门外,见是宇文辉这才感原是虚惊一场,刘副统领面对宇文辉稍稍行礼后将他带进门内。

“辉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跑这里来做什么?”兰妃见是自己的儿子便放松一口气,她捂着胸口轻喘粗气而后转念又唠叨起宇文辉的课业起来。

“母妃,儿臣今日已完成了夫子要求的课业,母妃,您要杀死三皇弟?”宇文辉来到自己的母妃兰妃面前坐下问道,此时才只有十四岁大的宇文辉,听见自己的母妃想要杀死自己的皇弟颇为震惊,虽然自己平日里就和三皇子宇文旭斗的很凶,尽管自己无论是文识还是武学都总是与宇文旭差值分毫而败北,但自己却毫不气馁,一直奋力追赶。

“这些是母妃的事情,你只要好好的读书,好好的练功,让你父皇看到你的成绩,让你父皇喜欢你便可!”兰妃道,她说罢便朝刘副统领挥了挥手,对他说了声按计划行事,刘副统领便拱手行礼出去了。

“母妃,儿臣不想让三皇弟死,儿臣还没有跟他分出胜负呢!”宇文辉认真道。

“如果他死了,你便就赢了!”兰妃伸手拉着宇文辉的双手笑道。

听了这话的宇文辉皱眉道:“那可不行,夫子说了,若是没有光明正大的比试,而是偷袭成功的这都是胜之不武,非君子所为!”

看着宇文辉认真的表情,兰妃觉得可笑,她用帕子轻捂嘴唇,宇文辉看她这样甚是不解。

“辉儿,你是一定要成为云鼎国的国君的人,什么胜之不武?什么不是君子所为?成者王败者寇,只有登上皇位才是赢家,过程如何又怎样?不重要!”兰妃拉着宇文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副循循善诱模样说道。

“可是……夫子说……”宇文辉话音未落,兰妃皱眉低斥道:“好了,不要夫子、夫子的了,夫子说的话信一半忘一半,他非帝王,亦不在帝家,怎懂帝王之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只要好好读书,讨得你父皇欢喜便好!”

宇文辉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兰妃,他这一瞬觉得自己的母妃好似有些陌生,兰妃也自觉自己有些过了,便一把抱住宇文辉亲切道:“辉儿,母妃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母妃的苦心!”

“恩!”宇文辉须臾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次日 凡觉山

又是一轮艳阳天,尽管白天阳光普照因而气温暖和,可山上的风却是很大,吹得让人眼迷离,盛都郊外的皇家寺庙凡觉寺背后的凡觉山狩猎场上,士兵整齐排列将整个狩猎场全部戒严,观礼台前的广场上,来自云鼎的王公贵族中参加狩猎的青年才俊们整装待发,观礼台上宇文戍以及异邦前来贺寿的使节们整齐地坐在位子上观看着,其中就有凤九璇,今早出发前,一早起来就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凤卓山便特意嘱咐凤九璇在这里别使小性子,这里不是雅哈兰草原上的凤族,不要让云鼎国看了笑话!

虽然芊默并没有把凤九璇想偷溜去狩猎围场里面的想法告诉凤卓山,可是知女莫若父,凤卓山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觉得这凤九璇着实安静的古怪,让他感到不安。

凤卓山看了眼坐在自己一旁一根柱子边的凤九璇,心中总是有些忐忑,来到狩猎的围场,凤九璇还能如此老老实实的?出发前自己对凤九璇的一番叮嘱凤九璇竟然乖巧地应了,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朕的此次大寿辰,各邦能够派使节前来,朕十分高兴,今日的狩猎是朕每次大寿辰的必备庆祝活动,朕诚邀各位使节同朕一同欣赏,朕期待每一位参加狩猎者全力以赴,尽显我朝的英姿,捕获猎物最多者拔得头筹,朕将奖赏碧罗翡翠如意一对!”

宇文戍高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凤卓山的思绪,凤卓山回神过来看着前方参加狩猎的人整齐排列地站在马边,这里面有权臣之子,有驻都武将,有皇家王侯子孙,这里面自是有宇文戍的儿子宇文辉和宇文旭,他们个个面带半遮面具,隐去自己的容貌,因为宇文戍曾有言为了保证公平,所有人全部戴上面具参赛,这样以便无所顾忌,发挥真正的实力。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凤卓山看着眼前云鼎国的青年才俊辈出,心中不由叹道。

“吉时到!”伴随着掌管时辰的宫中侍者一声高喝,锣鼓喧天,参加狩猎的各位一跃上马朝着猎场围猎区方向奔驰而去,顷刻间广场空荡,而后,紧接着歌舞杂耍戏曲陆续登场,供观礼台上的各位消遣时间。

此次围猎一直要持续到傍晚时分方才结束,届时所有人归来清点猎物,猎得最多猎物者即获胜,凤卓山无心观看歌舞表演,他时不时就会盯上一盯凤九璇,凤九璇此时虽然表面上是在开心的观看表演,但实际上,她心中早就跃跃欲试想要找寻机会溜去猎场,而且她虽然故意不去看凤卓山,可她很清楚地知道,凤卓山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自己呢。

几场歌舞看下来,凤九璇伸了个懒腰,而后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拉了拉站在自己身边的芊默的裙摆道:“芊默,我晨起水喝多了,这会儿真是憋急了!”

芊默听到这话她用余光扫了扫凤九璇,只见凤九璇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可芊默的心中依旧打起了嘀咕,她猜出凤九璇的大致心思,便无奈的假装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位,凤九璇见她毫无反应心中也清楚她这是在故意装的便又拉了拉她的衣摆,“芊默,我要去趟厕房!”凤九璇直截了当道,说罢她便站起身子摆出欲走的姿势。

“下官陪您一起!”芊默见状连忙道,她心中太明白凤九璇的想法了,她觉得自己一定要跟紧凤九璇不让她胡来。

“好呀,走吧!”凤九璇故作轻松笑道,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去了厕房。

虽说是野外的厕房,可毕竟这是凡觉山皇家狩猎场的茅房,所以修缮的依旧十分高大美观且一丁点异味都没有,厕房门口的侍女见到凤九璇来到纷纷侧身行礼递上厕纸和含在嘴里除臭的香丸,在厕房门前,凤九璇接过厕纸含上香丸打开门正要进去之时,芊默跟紧在她的身后说道:“公主,下官陪您一起进去吧!”

凤九璇一听立刻回绝道:“不用,这里安全着呢,没事!”凤九璇明知芊默是怕自己跑了才说要跟着的,可她就是想跑呀,不过不是现在。

“可是!”芊默话音刚起,凤九璇立刻将她拦在门外一边关门一边道:“不会有事的,放心放心,马上出来!”

烈日当空,芊默站在厕房门外的影子来回晃动,她内心忐忑地等着凤九璇从厕房里出来,好在这次,不一会儿,凤九璇出来了,看到凤九璇打开厕房门出来的身影,芊默这才按着胸口微吁一口气放心下来。

“我说我一会便出来了吧?”凤九璇话里有意地笑道。

二人相视心照不宣,看着凤九璇一脸轻松的模样,芊默内心虽有一种是我想太多了吧的念头却依旧不敢轻易放松,“走吧,回去吧!”芊默淡淡道。

二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观礼台,继续观看表演,刚刚看见凤九璇不在位子上的凤卓山原本心中腾的一下紧张起来,他生怕凤九璇偷偷溜去猎场了,可看见她和芊默回来了便暂时放下心来,说实在的,原本凤卓山今日是不想带凤九璇来看狩猎的,可想到宴会上宇文戍邀了凤九璇,再想到在云鼎国,凤九璇人陌地生的应该也会老实许多吧,因此也就还是带着她来了凡觉山。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凤九璇不停地去厕房,一会是水喝的实在太多刚刚没排干净,一会是早餐吃地太多了要出恭,总之在一个时辰里,凤九璇跑去厕房五六次,直到最后一次去了之后,凤九璇在厕房外面捂着肚子故作难受地对芊默说道:“芊默,我可能是刚刚吃了那百味虾糕有些不适应,这会儿肚子好像有些隐痛,要在厕房里多待一阵子,你要不先回去?!”

芊默一听凤九璇肚子不适,来不及思考她的话是否有问题了,她立马紧张起来关心道:“肚子疼?那得赶紧宣个御医瞧瞧才行!”说罢,芊默正要吩咐一旁的侍女去通宣御医被凤九璇赶忙拦住。

“没事没事,肚子痛这种小事无非就是吃多了肠胃闹情绪罢了,不打紧,待我将这些污秽排除肠胃安宁了就没事了!”凤九璇立刻说道,说罢她一头钻进厕房,还在里面喊道:“芊默,你就在外面等我哦,一会儿便好!”

芊默虽然心中对凤九璇这反复来回上厕房的行为有些警惕,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每每她都从厕房里若无其事地出来,所以,也就没有十分在意她这一次又进厕房的行为,直到许久之后,临近午时,日头正旺,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微微冒汗,芊默站在厕房外许久,她抬头仰望了下日头,觉得有些时间太久便朝着厕房内喊道:“公主!”

厕房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芊默内心感觉似乎不妙,她眨了眨眼睛又喊了一声:“公主!”

厕房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芊默立马大感不妙,她强行打开厕房的门,只见厕房内空空如也,上方的一个通风小窗被彻底打开,墙上还有翻墙越窗的脚印,芊默眉头微皱的轻提一气一跃上窗,趴在窗户放眼向外望去,外面是一片小竹林。

“遭了!”芊默心中急呼,她跳落回地面走出厕房问了门口的侍女道:“这厕房后面的竹林可是有路?”

侍女回到道:“有路!”

“通向何处?”芊默接着问道。

“通向狩猎围场!”侍女回答。

芊默听到此处立刻绕到厕房后面朝着竹林跑去。

终于摆脱了芊默的凤九璇觉得四肢轻松神清气爽,她一边轻盈漫步,一边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来活动活动筋骨,在这般愉悦的心情下凤九璇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便走出了这片小竹林,出了竹林便看见了一个用铁丝网拉起的高耸围墙,顺着围墙边缘绕去走了会儿便看见有士兵持械站岗把守,凤九璇一见这架势便猜到这里定是猎场围猎区,她二话不说便往围猎区方向走去。

“站住!”一士兵远远见到有人独自往自己这边走来便警惕的高喝道,待看清来者是凤九璇之后便立刻拱手行礼道:“参见凤长公主!”

“免礼免礼!”凤九璇一边说道一边往围猎区内径直走去,却再次被士兵拦住。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士兵拦在凤九璇身前恭敬道。

“为何本宫不能进去?”凤九璇疑惑地看着士兵道。

“公主可有皇上御赐的通行令牌?”士兵问道。

凤九璇摇了摇头,士兵见了继续解释道:“围猎场内野兽频出十分危险,所以若是没有皇上御赐通行令牌不可入内!”

“我就进去在边上看看热闹,不深入里面!”凤九璇说罢故作嬉笑一脸轻松地继续往里面走去,她依旧想着蒙混过关,却被士兵依旧挡在身前,不但如此,几名其他边上的士兵见状也一齐围了上来拦在凤九璇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凤九璇见士兵态度如此坚硬自知若是来硬的便会惊动凤卓山,她假装悻悻地离去,凤九璇走了几步回望,见几名士兵见她离去便重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执勤守卫,她嘴角轻扬,想起方才从竹林过来之时那边的高墙上有处不小的破口,自己原本来此主要就是来证实这围墙内是否就是围猎区的,结果,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虽然不能从正门进入,但是只要能够进去就好,想到这里凤九璇一阵轻跑进竹林后的小路上找到那个破口。

“就是这里啦!”凤九璇看着高耸的围墙看似直入云霄不可逾越,却在底部留下那么大的一个破绽,“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凤九璇心想道,她望着眼前的破口露出一抹诡笑,而后,她鬼祟地看了看四下,确认无人,便一个利索地钻进了破口里进了围场。

观礼台上表演热闹非凡,掌声四起,贺声不断,可凤卓山却无心欣赏,自凤九璇方才离去之后他便频频看寻凤九璇的座位,上面空空的,他的心里很是不安,可此时此景他不便离去,只得在这里干着急,“好在芊默和璇儿在一起,芊墨这孩子懂事沉着,有她跟着应当无事!”凤卓山心中暗暗宽慰自己道,这样一想他也便稍稍放心一些。

烈日当头,让本就心中着急的芊墨出了一身微汗,她终于穿过竹林来到了尽头处的那高墙之下,芊墨顺着高墙四下查看了一圈。

“这里前有卫兵站岗,是围场应是错不了的!”芊默心中想道,而后,她看着眼前的高墙破洞,料定凤九璇定是从这里进入了围场。

“围场内野兽凶猛且各族子弟争相猎兽,公主又没有带打猎的器具进入,我得快点找到他才行!”芊默想道此处心头更是一紧,她将藏在袖中的袖剑震出紧握手中,稍稍四周确认了一番,无人发现自己便连忙从破洞处进入围猎区之中。

整个围场内与外面虽说都是凡觉山的组成部分,可这二者的景象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围猎区之外修建的有宽阔的山路,树木草丛亦是修剪得很是整齐,还有士兵百步一岗哨,路上也是有宫人来回,分明就是御花园再现的场景,而这围猎区内却没有人工修建的道路,甚至还有如断壁一般的陡坡,完全就是纯天然的模样,参天大叔随处可见,这些大树的根部盘根错节的在地上隆起,隐匿在杂草和灌木丛中,稍有不慎便会被绊倒,若是运气再背一些,则会顺势滚落到那些陡坡之下摔得人仰马翻,轻者浑身擦伤,重者晕厥过去,见此情形,凤九璇也警惕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这把短刀是用上好的软钢打造,反抓在手中刀刃长度不过到手肘部位,这般短刀平日里可如麻绳一般系在腰间,用时一抽即出很是方便,这把短刀是凤卓山特意命人打造出来给凤九璇带在身边防身之用的。

凤九璇单手握着短刀,在围猎区内小心翼翼地行走,不得不说,这狩猎围场内可比外面大得多,一路上凤九璇虽偶有听见因狩猎猎物们发出的悲鸣,不过因声音距离自己很是遥远,因此她并未看见,凤九璇寻着狩猎的声响在猎区里转悠了许久。

“呼!”凤九璇长吁一口,她略带疲惫的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凤九璇收起短刀坐在一旁的大树底下歇息,“这天气这会儿怎么这么热了?”凤九璇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一边扇一边自言道,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参天大树的枝干交错着,已经长出的新鲜树叶遮蔽了天空,使得阳光只能从缝隙里透下,一只飞鸟轻轻展翅飞过,凤九璇此时心情大好,她低头间不经意的一个回眸,看见了隐藏在身旁矮树上的野果。

“运气真好,我正是渴了!”凤九璇看着野果开心道。

这种果子她自是认识,因为雅哈兰草原上也有,外出时也常常就地取材缓解饥渴,说罢,她伸手去摘了几枝颗野果在身上蹭了几下便送进了口中,“恩!真甜!跟草原上的味道也差不多嘛!”凤九璇吃了几口笑着心道。

凤九璇坐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吃野果,不知不觉她竟把摘的几颗都吃了,吃了果子之后,凤九璇自感恢复了体力便欲站起身子继续往围猎区深入,此时她突然感觉身旁有异,就在她侧头查看的那一瞬,一个人影飞速将她扑倒在地,而后一只利箭朝她擦肩射来稳稳地扎在树干之上,这支箭与凤九璇仅相差分毫,箭镝上泛起幽幽的蓝光,显得格外阴森,箭上有毒!

“啊!”凤九璇惊呼一声倒地。

“失手了,似乎是错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别管了,先赶紧离开吧,此处不宜久留,若是她大叫惊动了旁人我们怕都是活不成的,回禀主子后再寻机会下手!”另一男声沉闷地说道,而后便是一群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段对话凤九璇听着云里雾里的,不过此时她也管不了细想,因为她被扑倒在地身上还压着一个人正使得他动弹不得,“哎哟!”凤九璇被压的好生痛苦,她抗议的呻吟道。

听到了凤九璇的痛苦声,压在她身上的人赶紧起身,他伸出一只手对着凤九璇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刚刚多亏你搭救了!”凤九璇拉着少年伸出的手借力坐起身子,她抬眼望向少年谢道,只见这位少年虽说带着半遮面具,可,依旧可以隐约感觉得出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可透过面具望去,眼眸中却是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冷静,他便是宇文旭,宇文戍的三皇子。

“那就好!”宇文旭说罢便轻轻弹了弹自己身上的尘土,转身便想离去。

“唉,等等,小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还没请问你尊姓大名呢!”凤九璇立刻站起追了上去道。

“不用了!”宇文旭淡淡说道,而后头也没回就往前走去。

“那不行,父王说过的,知恩要图报!我叫凤九璇,是雅哈兰草原凤族的长公主,你呢?”凤九璇追上去问道。

宇文旭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凤九璇,没有说话,“在前天的宴席上,本宫明明就在场且还坐在父皇身边不远处,这个公主竟然不认识我?也是,这会戴着面具,唉!算了,既然不识也无须认识!”宇文旭心道。

“小哥哥,请教您尊姓大名?他日我也好寻你报恩!”凤九璇笑嘻嘻的面向宇文旭倒退着边走边问道。

宇文旭依旧不语,他的心里在想着刚刚的那支箭,自己进入这里狩猎以来便总觉自己身边有人跟着,于是便想着找寻地方隐蔽起来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本宫方才就隐匿气息藏在这个长公主的附近,这个长公主来自异族,又是初到盛都,看来,那箭定是冲着本宫来的,只不过这里草木高低错杂让人不易辨清,所以他们便误将这个长公主认作是本宫了!”宇文旭心中暗想。

“看来是有人想要本宫的命!此地不宜久留,本宫先行回去观礼台再做打算为上策!”宇文旭心中决定道。

“小哥哥?”凤九璇看着出神的宇文旭喊道,她边喊边用手在宇文旭的眼前挥舞了几下。

“啊?”宇文旭被凤九璇的声音打断思路,他回神望着凤九璇下意识道。

“小哥哥,这可是救命之恩,我是定要报的……所以……啊!!!”凤九璇话没说完人便一脚踩空向下落去,宇文旭见此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她结果也因重心不稳而一同跌落。

“啊!!!”二人双双掉入一个大坑之中。

在围猎区里寻了一圈的芊默依旧没有找到凤九璇,黄昏落日转刻即在眼前,山中满天披着火红的晚霞映托着倦鸟归巢的景象很美,可芊墨此时此刻无心欣赏,她还没有找到凤九璇,心中已是急不可耐。

“这要是天黑了公主还在这深山里可就麻烦了!”芊默心急如焚的低声念道。

“兴许公主怕不是与我错过又从那破洞里钻了出去!”芊默心中转念侥幸地想道。

“总之先回去观礼台看看,若是不在便向王上禀告也好,毕竟如是天黑了,我一人之力在这里恐怕也难找公主!”芊默想到这里决定道,她转身往观礼台赶去。

掉入大坑中的凤九璇和宇文旭望着坑顶,这坑底并不宽阔大约也就只能容纳三四人的大小,可是在坑底向上望去,发现这坑却挖的十分之深,以至于坑顶的圆洞如今在坑底看上去小的很,坑壁四周十分的湿滑,就算使用短刀深插坑壁,估计依照凤九璇的轻功也几乎没有可以攀爬上去的可能性,若不是坑底铺了许多蓬松的干草堆,恐怕二人此时已经魂断于此了。

“唉!有没有人呐!”凤九璇朝着头顶上方洞口处喊道。

“唉!!!”凤九璇又提一气高声大呼道。

除了凤九璇自己声音的回声,洞上方一片寂静,丝毫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不过是想偷偷进来看看这云鼎国的狩猎与我们草原有何不同而已,怎么会成了这样?!”凤九璇使劲剁了一下自己的脚无奈地叹息道,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宇文旭的身边坐下扭头望向宇文旭,发现了他小腿上有血。

“小哥哥,你的腿……给我看看!”凤九璇关心地看着宇文旭的腿说罢便伸手要去查看。

“不用了,这伤估计是刚掉落之时被上面翘起的树枝刮的,皮肉之伤不打紧,男女授受不亲,公主不要为了我这点小伤而忧心!这个坑洞恐怕是这附近的猎户为了捕猎而设下的陷阱,你看,周边的坑壁上还涂了油!”宇文旭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坑顶说道。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哥哥要不是为了救我怎会掉入这里?都怪我不小心,连累了你!”凤九璇自责地说罢便不由宇文旭继续说话,她自顾自地伸手查看起了宇文旭的腿伤。

“猎户捕猎?这里不是皇家御用狩猎场吗?”凤九璇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宇文旭的裤腿卷起,一边问道,这伤是伤在了小腿处,鲜血已浸湿了腿上的一块裤腿。

“父皇心仁,所以平日里这后山的围猎区是撤除守卫开放给附近的猎户捕猎为生的,只有在寿辰之前才会派人来搜山清理。这个坑洞怕不是搜山之时疏漏所致!”宇文旭望着凤九璇解释道。

“啊!”宇文旭突然轻声呻吟道,凤九璇检查他的伤口时不小心碰到了宇文旭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轻点儿!”凤九璇一边赶忙道歉一边将宇文旭的裤腿继续卷到膝盖以上,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将他的伤口轻轻擦拭干净,看到这里,宇文旭伸手去后腰摸水壶,却发现水壶不见踪影了,大概是方才躲避那群人袭击的时候在哪里弄丢了。

“我没有带水壶,所以只能这样了,小哥哥你就将就一下,等有人救起了我们,到时候再好好地清理伤口!”凤九璇说罢便一边将手帕翻面,一边从自己的裙摆上扯下布条将宇文旭的伤口包扎起来。

“完成了!”凤九璇笑着望着宇文旭道。

看着凤九璇温暖如春天的笑容,宇文旭不知怎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低头,将目光瞥向一边生硬的发出声音道:“谢……谢……!”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谢谢小哥哥,你救了我两次呢!”凤九璇挠了挠头笑道。

芊默一路连赶是赶的终于返回了观礼台,此时天已全黑,狩猎比赛也已结束了,一干参赛众人全部满载过来,正在接受清点猎物评出猎物最多的胜出者,芊默看着凤九璇的座位上依旧空空荡荡,心头一个漏跳,愈发紧张,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的跑向凤卓山。

“璇儿人呢?”凤卓山老远看见芊默一人朝他慌张跑来便心中大感不妙,未等芊默开口,凤卓山率先问道。

“公主她……”芊默气喘嘘嘘地说了一半,紧张的情绪再加上一路跑回,芊默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璇儿怎么了?”凤卓山看着芊墨这般慌张立刻焦急问道。

“公主她……她去厕房后便翻窗跑去围猎区了,下官追寻至今仍未找到公主!”芊默她手按胸口努力保持平静,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一句。

“什么?”凤卓山大惊,围猎区猛兽众多,凤九璇没有带狩猎工具,也没有带狩猎护具,还把芊墨也甩了,只身一人跑了,这简直危险至极。

“猎场?猎场有重兵守卫,长公主没有通行令牌,放心,不会进得去!”宇文戍正巧走来,他原本是想来邀凤卓山一同去看看此次所狩猎物的种类,却没想听到了这一句。

“回禀皇上,那围猎区的高墙上有个破洞,公主就是从那里偷溜进去的!”芊默面对宇文戍拱手回禀道。

“墙有破洞?竟有此事!”宇文戍大感意外,因为皇家狩猎前按照惯例,这里是要被全部清理检查一番的,墙上怎会留有破洞?宇文戍心中有些觉得蹊跷,此时太监总管高公公脚步匆匆地走到宇文戍面前。

“皇上,刚清点猎物和人数,发现三皇子不见了!”高公公焦急说道。

“什么?!旭儿不见了?他难道还在猎区里?”宇文戍皱眉说道。

“老奴刚刚问了值守猎场的队长,说是没有见着三皇子出来的身影!”高公公接着道。

“皇上,我们公主有没有可能和三皇子在一起遇险了?”芊默猛然问道。

“来人!”宇文戍闻言厉声命道。

“在!”御卫队统领肖和从暗影中走出。

“派出所有御卫队人员去围猎区找寻三皇子和凤族长公主,务必找到二人!”宇文戍朝肖和命道。

“是!”肖和领命,随后他一声哨音内力十足,响彻耳际,而后他纵身跃起,随即四面八方有数千名御卫队侍卫跟着肖和的方向一起飞奔而去,这是紧急情况下的指令,一般不会如此。

“久闻云鼎国的御卫队个个身手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了得!”芊墨发自内心叹想。

“下官跟肖统领一起!”芊默刚叹完便立刻反应过来喊道。

而后她便立刻跟了上去,别看芊墨年纪小小,轻功确实了得,虽然与肖和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可芊墨从来就对轻功就特别钻研,因此,轻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功夫。

天色已黑,今夜虽有月光,但今夜月如弯刀,且坑洞细长,因而月色难以照耀进洞底,坑洞内一片漆黑,黑暗中,宇文旭正在设想该如何取得光照之时,忽见一火光燃起,闪过眼前,而后四周通亮。

宇文旭定睛一看,这火光竟是凤九璇,只见凤九璇掌心有火焰跳跃,托在胸前,借着火光摇曳的映照,显得她分外俏丽。

“这是……”宇文旭略带惊奇问道,虽然早有耳闻凤族长公主出生及带有凤纹,可召唤火凤,却不曾想她也可以凭空起火。

“这是我的独门秘术掌中焰!”凤九璇自豪笑道。

“这四周皆是油,公主可要注意,莫要使这掌中焰引起火灾!”宇文旭此时又想起周围的情况不禁担忧道。

“不会的,放心放心,这焰非普通火焰,且我能控制,现在这焰是用来照亮的,就算是碰到油也不会有事!”凤九璇一副完全自信的模样说罢,还把手往墙壁上靠了靠,引得宇文旭一阵紧张,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要阻止凤九璇。

“看,没事吧?”凤九璇说罢又缩回了手笑着望着宇文旭。

看到这焰果然没有引燃墙壁上的油,宇文旭这才放心下来,他看着调皮的凤九璇不觉轻笑一气问道:“这里不但有高墙围栏,还有重兵把守,你应该没有通行令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凤九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是偷溜进来的,墙上有个破洞,我就从那里钻进来了!”

“这样啊!”宇文旭听了凤九璇的话若有所思的回应道。

“看来那个洞怕是那群要杀我的人干的,能做到这一步,看来就算不是御卫队的人也必是能够随意出入这里的宫中人了!”宇文旭心想。

就在此时,原本照的周围通亮的光线一下没了,四周恢复一片漆黑,黑暗中凤九璇一个侧身倒在了宇文旭的怀中,宇文旭虽然因光线不足看不见身旁的凤九璇,但能够感觉到凤九璇正侧身斜瘫在自己的怀中。

“你怎么了?长公主?长公主?”宇文旭觉得凤九璇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急切的呼道。

黑暗中没有响起凤九璇的声音,而是一阵沉重的鼻息声传入宇文旭的耳里,凤九璇睡着了。

“这丫头如此活泼,怕不是白天疯玩了一整天,此时实在招架不住了吧!”宇文旭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凤九璇的身上淡淡低喃道。

其实不全是这样,这起掌中焰本就十分消耗体力,而凤九璇强撑自己起了许久,再加之白天她又在这猎场里转悠半天消耗体力过多才会如此,不光如此,但凡依托凤纹的秘术皆不光是耗体力如此简单,还会损耗施术者的生命力,使其折寿,不过这一切,宇文旭此时还不知晓。

宇文旭抬头望向坑顶,坑顶之上一片漆黑,外面早已入夜,坑底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被黑暗笼罩的宇文旭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竟蓦地腾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

“长公主!”

“殿下!”

入夜之后的凡觉山猎区里野兽嚎叫时时四起,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叫的让人毛骨悚然,然而,此时有一群人这会儿根本顾不得这些,御卫队在肖和的带领下进入围猎区一路寻找,芊默也紧紧跟随其后,这片区域着实太大,占据了整个凡觉山五分之四的面积,因此,单单搜山找个人就要花费太多人力。

“怎么办,这都一夜了依旧没有找到,这里这么凶险,公主!”芊默心中焦急万分,紧缩的眉头上细小的汗珠密密,白天她已经在这里转了许久,此时又是一个晚上的寻人这样的高强度已将她的体力消耗的几乎殆尽,她站在一棵树旁单手扶树稍做休息,另一只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抬头望向远处,此时天边已泛起了微微白光,天快亮了,找寻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他们。

“这搜了一夜山连这里的一半都没有搜全,这该如何是好?”芊默心急如焚地想道,这里不光是区域大,山上的地势险峻复杂,搜山起来十分不易,每次云鼎国皇家来此狩猎前一个月,便要开始搜山做清理猎人留下的捕猎夹,填平困兽洞等事宜,这要在短短一夜就将整座大山翻个遍找人却是很难完成,可凤九璇在此,对于芊墨而言,凤九璇就是她的全部,这是她的使命,是她从小就被灌输的使命,想到这里,芊墨顾不得自己也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打起精神靠意志力继续强撑着自己找寻凤九璇。

日头渐高,云朵缠在太阳身旁使得太阳时隐时现,天彻底亮了,一缕阳光轻轻射进坑底,依旧在坑底的宇文旭缓缓睁开眼睛用手半遮了下自己的双眸,耀眼的阳光因此时恰巧角度适宜而短暂地照进坑底刺入宇文旭的眼里,宇文旭低头看向怀中看似沉睡的凤九璇,凤九璇酣睡的脸庞一半被阳光笼罩,一半又没入黑暗,显得若隐若现,宇文旭单手搂着凤九璇,将她身上昨夜自己扯下的披风稍做整理,为她盖好,而后,宇文旭摸了摸自己的那只被树枝划伤的脚,他尝试着动一动,却从腿部传来钻心的彻骨之痛。

“看来果然骨折了!”宇文旭强忍因疼痛而差点喊出的呻吟心中想道,他望向天空,“父皇估计找寻了本宫一夜吧!”宇文旭心道。

在凡觉山行宫里的凤卓山一宿未眠,他焦急万分,尽管宇文戍已经排出所有的御卫队侍卫前去寻找,可至今依旧没有消息,凤卓山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这山中野兽时有出没,璇儿一没带猎具二没带护具,这要是碰上了高大凶猛的野兽该如何是好?”凤卓山越想越是心中急不可耐,他再也坐不住了,招呼上自己随身携带的凤族守卫便朝宇文戍道:“皇上,本王实在坐不住了,本王要亲自去找寻!”

“这……好吧!楚凌!”宇文戍稍稍思量之后命道。

“在!”宇文戍的贴身侍卫楚凌道。

“朕命你与凤王一同前往,听从凤王差遣,务必保证凤王的安全!”宇文戍命道。

“楚凌领命!”楚凌拱手行礼说罢,便跟在凤卓山身后与之一同前往猎场寻人。

转眼日上三竿临近午时,坑洞周围一片如常景色,树上鸟儿展翅,地上草丛里百虫窸窸窣窣的爬过,可坑洞之中的人似乎已经快要到达了体力的枯竭点,自昨日掉入坑中便滴水未进,更别说吃什么了,虽然进入围猎区的各位都会带有干粮和水壶,可宇文旭昨日被追击的时候这些东西早就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大概早就已经被飞鸟走兽们果腹,宇文旭有些饥渴难耐,他勉强吞了口吐沫,干裂的嘴唇微微动道:“长公主!”

凤九璇躺着一动不动,宇文旭低头看去,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凤九璇脸色苍白,呼吸有些短促。

“公主!公主!醒醒,公主!”宇文旭着急地喊道,他摇晃了几下凤九璇,终于凤九璇迷迷糊糊的轻颤嘴唇道:“水……水……”

凤九璇昨日使用了极其耗损体力的掌中焰,再加之一直没有吃进任何食物和水分,此时身体虚弱至极。

“公主,在忍耐一下,很快他们就会找到我们的!”宇文旭安慰道。

说罢,宇文旭抬头望向坑顶,顶上那个看似如饼一般的圆点依旧白茫,“父皇,请再快一些找到我们吧!”宇文旭心中急呼。

又是黄昏日落时,夕阳西下映红了整片凡觉山狩猎场,饥渴至极的宇文旭强撑着保持清醒,他尽量大口呼吸用来提神,不让自己昏睡,宇文旭低头看着怀中的凤九璇,凤九璇此时呼吸已从急促转为微弱,宇文旭心中不甚急切,就在此时宇文旭听见远远的似乎有人呼喊的声音,他顾不得许多的拼尽全力高声呼救。

“有没有人啊?本宫在此!本宫在此!”宇文旭用力地斯声高喝道。

须臾,上面的人脚步声离坑洞越来越近,是楚凌,楚凌随凤卓山刚到围猎区内,凤卓山便让他不用管自己,立刻去找寻凤九璇,楚凌领命四下寻找着二人的踪迹,恰巧寻到此处附近,隐约听见了宇文旭的呼救便尝试着朝坑洞的方向走来,果然发现了宇文旭和凤九璇。

“是殿下!”楚凌蹲在坑顶朝下看去,这样的深坑一般人是看不清下面人的,可楚凌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常年在黑暗中视物,练就了一双惊人的好眼力,他确认了宇文旭和凤九璇,随即发出信号招呼肖和等人道:“快过来救人,找到殿下了,还有凤族长公主!”

众人闻言纷纷朝坑洞奔去,肖和将绳子一头拴在一颗粗壮的巨树上,另一头往坑洞里扔下,而后楚凌便和肖和纵身一跃一同跳到洞中蹲在宇文旭的身边。

“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饶恕!”肖和稍做行礼道。

“先别管这个了,肖和,楚凌,我的腿骨折了动不了,你身上带水袋了吗?”宇文旭急切问道。

“有!”楚凌说罢立刻从腰间掏出水袋递给宇文旭。

宇文旭接过水袋顾不得自己也是饥渴交加,他将水袋的瓶塞打开,将水袋开口对准了凤九璇的嘴唇。

“公主,有水了,你喝一口!喝一口就没那么难受了!”宇文旭一边柔声说道,一边将水袋里的水慢慢倒入凤九璇的口中,凤九璇喝了几口水微微有些呛,而后缓缓半睁开眼睛,她稍稍环顾了一下,随后又轻轻闭眼。

“公主,公主!”宇文旭见凤九璇又昏了过去连忙急切呼道。

“殿下,在这里不能长久,我们赶紧上去回宫,请御医为您和公主诊治才是!”肖和建议道。

“恩,那快,先让公主上去!”宇文旭听了肖和的话才反应过来,他连连点头道。

“是!”肖和听令赶紧用绳子将凤九璇先行拉上去,而后自己才和楚凌护着宇文旭一同上去。

此时听闻找到凤九璇的芊默这才跌跌撞撞的和凤卓山一同焦急赶来,看着被楚凌抱在怀里虚弱不堪的凤九璇,凤卓山心疼的一把接过抱起,抱上马背一路连赶似赶的赶回皇宫。

翌日 皇宫

锦平宫内宇文旭的睡房里,他坐在高大的红木坐榻上,将腿翘在翘凳上正在由御医仔细检查和处理伤口,宇文旭的母妃良妃正在一旁坐着,她俯身眉头紧锁的紧盯御医的治疗,生怕哪一点不到让宇文旭落下病根,御医一番细致入微的诊疗之后,宇文旭的腿被包扎的结结实实的。

“殿下,您的腿伤臣已包扎好了,接下来只需按时换药即可,臣每日都会来此为您换药,而骨折的地方臣已用夹板将其固定住了,只要殿下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尽量躺在床上不要动,三个月后骨头自会痊愈,不会影响您行走骑射!”楚御医禀道。

“恩!有劳了!”宇文旭看了看自己的腿对着楚御医道。

“若无他恙,臣先行告退了!”楚御医接着道。

“恩!”宇文旭轻声允诺,眼睛还在看着自己的腿,似乎是有些担心会就此落下后疾。

楚御医收拾好药箱朝着良妃和宇文旭行礼而后退下。

良妃坐在宇文旭的塌边轻轻抚摸着宇文旭的腿心疼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狩个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早知道如此就该把慕远带在身边!”

话是这么说,不过,皇帝生辰狩猎,各位参加狩猎者一律不准带侍者入场,要的就是各凭本事获胜。

看着母妃如此心疼,宇文旭欲言又止的犹豫思量片刻,他朝着一旁伺候的宫人挥手示意让他们下去,宫人们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下。

宫人们系数退尽,走在最后的一位关上了门,屋子里此时只剩下宇文旭和良妃母子二人,“母后,此次围猎,儿臣发现有人想要击杀儿臣!”宇文旭认真道。

“什么?是谁?”良妃闻言稍有惊讶,而后却又立即恢复平静,在此深宫之中,尔虞我诈本就不是稀奇,不过,良妃平素为人低调从不与旁人争什么,虽然宇文戍自凤锦岚去世后,他未再立后,后宫一切事由全权交由良妃打理,对良妃也是颇为宠爱,可良妃却从未因此恃宠而骄,而是默默地将宫中事务尽力打理,待人也宽容平和,未曾树敌,有谁会想到来伤害她的儿子?

“儿臣不知!儿臣定要查出幕后!”宇文旭坚定道。

良妃听闻宇文旭此番立刻阻止,“旭儿莫要如此!”良妃道。

“为何?”宇文旭不明所以地望着良妃疑惑道。

良妃看着宇文旭轻轻摸了摸他的额间的碎发,“若是如此,必会牵连甚广,本宫不想那样,在这深宫之中本就生存艰难,如若如此,日后必无安宁!”良妃语重心长说道。

“母妃,您怕什么?不是还有父皇吗?”宇文旭听了良妃这话却不以为然,他天真地说道。

良妃听了宇文旭这话轻轻一笑,眼里尽是无奈,“你父皇对本宫的好不过是基于先皇后罢了,全是因为本宫长得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缘故,说穿了本宫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所以你父皇对本宫谈不上所谓的宠爱!”良妃苦笑道。

宇文旭听着良妃这样说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语塞,“母后……”宇文旭望着这样落寞的母妃有些心疼,须臾才安慰般的喊了一声。

“所以,旭儿,你平日里无事尽量待在这寝宫中不要出去,若是出去尽量低调,只要稍加注意保护好自己,避免落单即可!”良妃望着宇文旭认真道。

看着良妃这般卑微又小心翼翼,宇文旭心中有些许的不平,脸上的表情微微透露着心中所想,如此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良妃的双眸,她察觉了宇文旭的心思,语重心长道:“旭儿,我们不求登上帝位,只求平安一世!你定要谨记,母妃的苦心你日后必定会明白!”

宇文旭望着良妃心中依旧难平,可良妃此时的话语和表情如此坚定,不容商量,宇文旭心底里稍稍挣扎一阵,而后,他轻垂眼眸勉强微微点头:“恩,儿臣知道了!”

听到宇文旭这般答应,良妃这才安心的展露笑颜。

皇宫的夜里四下灯火通明,巡夜的侍卫宫人按照排班时刻定点在宫中来回,在宇文戍安排的寝宫里,凤九璇终于眉头微蹙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扭头向旁望去,此刻自己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明亮,明晃晃的灯光照的她有些觉得刺眼,凤九璇完全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旁趴在自己床边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正是芊默,房内安安静静,在芊墨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烛光摇曳,一切都显得十分安心,凤九璇的手臂轻动想要自己坐起身子却惊醒了芊默,芊默有些迷糊的见凤九璇醒来,便立刻清醒了。

“公主,您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芊默激动的抱着凤九璇喜极而泣道。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凤九璇安慰道,她的声音很轻,和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平日里,凤九璇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音量高亢,而今日这般估计是因为在坑中待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这才被救起醒来,尚在虚弱的缘故。

“我得赶紧去外殿告诉王上,公主,您都昏睡了一天了,王上在外守了您一天一直都没有休息!”芊默说罢便急急匆匆地往外殿跑去。

看着平日里冷静的芊墨这般跌撞,凤九璇轻轻笑了笑,转念,凤九璇将目光微侧心下思量。

“殿下……”凤九璇回想着自己在坑洞里被救时,迷糊中听见有人这样喊道,似乎是在喊宇文旭。

“难道……小哥哥是皇帝的儿子?云鼎国君的儿子并不算多,这般年纪的也只有几位,这样一来,找到小哥哥的概率可就大多了。”凤九璇心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匆匆朝凤九璇赶来打断了凤九璇的思绪,“璇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凤卓山,他听到凤九璇醒来的消息便立刻冲进内殿,看见坐在床榻上正望着自己微笑的凤九璇,他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璇儿,父王要你好好的待在观礼台,你就是不听,你是想吓死父王吗?”凤卓山心魂未定的抱着凤九璇道。

“父王,儿臣知错了!”凤九璇惭愧地低头埋进凤卓山怀里说道。

“还好你无恙,否则我回去怎么和你母后交代?真是吓死父王了!”凤卓山抱紧凤九璇后怕道。

七日之后,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大晴天,凤九璇恢复元气,重新活力四射起来,她站在房内伸展筋骨来回晃动身体做着运动,屋外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射入屋内,整间屋子亮堂堂的,吱的一声,房门打开,芊默端着点心进屋,见到凤九璇正在活动身体,已然一副朝气满满的模样,芊默嘴角微扬,她将点心放在桌上,而后扭头冲凤九璇笑道;“公主,您最爱的桂花酥下官给您端来了!”

一听桂花酥到了,凤九璇立即停下运动走到桌边,她拿起一块桂花酥放入口中轻咬一口,这酥做得十分讲究,只需唇齿轻磕便是满香掉渣,在细细咀嚼品尝,即刻满齿留香甜如蜜糖。

“恩!这云鼎国的点心就是好吃!待我回去之时一定要带些回去给母后尝尝,对了,还要给蝶鸢姐姐也尝一尝!”凤九璇一边陶醉着品尝桂花酥一边说道。

凤九璇口中的蝶鸢乃是凤卓山的另一位女儿,是凤九璇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凤族,每一代只有身有凤纹者才能尊为长公主,无论年纪大小,不过,一般在凤族,能够身有凤纹的一般都是凤王的长女,而这件事在凤九璇这一代却发生了改变,凤九璇乃是凤卓山的第二位女儿,也是最后一位女儿,这一代的凤纹却是出现在了凤九璇的身上,而身为凤卓山长女的凤蝶鸢却并未身带凤纹。

听到凤蝶鸢的名字,芊默心中不由得堤防起来,这位凤卓山的长女出生之时意外的没有凤纹出现,所以只能被尴尬的封为凤族大公主,这样难堪的身份凤蝶鸢怎会不恨凤九璇?!可心思单纯的凤九璇却一直只当凤蝶鸢是自己最亲的姐姐,天真的与凤蝶鸢无话不说,而凤蝶鸢也表现得十分亲近,这让芊默的心里更加的警惕却又因苦无证据不好向凤九璇言明,要其小心凤蝶鸢。

芊默顿了顿望着凤九璇没有说话,满心担心尽显眼底,可凤九璇此时正吃得开心,丝毫没有在意到芊默的忧心,芊默千言万语在喉头堵塞,不知该如何说起,想想觉得也许自己说的话凤九璇不但不会听,反而还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瞎操心,他语塞须臾,最终只得淡淡叹气,但他在心底却是更加暗自发誓定要寸步不离凤九璇,护她周全。

“对了,芊默,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凤九璇突然停下口中的狼吞虎咽问道。

“什么?”芊默回神望着凤九璇答道。

“那天与我一同掉入坑洞的那个小哥哥,我当时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救我们的人唤他殿下什么的,他似乎是皇上的儿子,芊默,你可知他是皇上的哪一位儿子?”凤九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望着芊默问道。

“这……下官不知!”芊默眼神略带闪烁地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我自己去查好了!”凤九璇语气略带失落,不过她很快便调整过来道。

“公主,我们不过是来给皇上贺寿的,所以,此次有惊无险,都过去了,而且我们马上就快要回去了!”芊默望着凤九璇说道,他的意思是不希望凤九璇去找寻宇文旭。

“我知道我们是来贺寿的,也快要回去了,但是我一定要在回去前找到小哥哥,向他当面道谢,父王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这个小哥哥救了我,我怎能不报这恩情?”凤九璇依然听出了芊墨的话中意思,她固执地说道。

“可……”芊默话音未出,凤九璇便有些不耐烦打断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查好了!”说罢,凤九璇将手上的桂花酥渣轻轻弹落,拿起一旁摆放的丝绢搽了搽嘴巴。

“我出去走一走消化消化!”凤九璇说罢便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

“下官陪公主一起!”芊默赶忙跟上道。

“不用了,芊默你这段日子一直都在照顾我,着实辛苦,你就留在这里休息,我自己出去转转即可!这里是皇宫放心放心!”凤九璇一边蹦跳着往外走去一边扬手摆道,丝毫不给芊默说话的余地。

“公主!唉!”芊默见凤九璇这般态度又已经走远了只得在原地叹气。

芊默停在原地想起了几日前凤卓山的交代,“芊默,若是璇儿问起那个和他在坑洞里一起的人是谁,你就说不知道,明白了吗?”凤卓山特意将芊默喊去房内单独吩咐道。

“是!只是……下官不解这是为何?”芊默疑惑地问道。

“璇儿日后必定会是云鼎国的皇后,可这皇上到现在还没有选定太子,所以,他的儿子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因此,本王不希望璇儿与云鼎国的皇子有过多往来,以免日后图生事端!”凤卓山语重心长的轻叹道。

“是!下官明白!”芊默闻言便心领其中深意,立刻回道。

若是这位救了凤九璇的皇子日后继承大统,二人有这么一段也就是段佳话,但是若日后继承云鼎国皇位之人是其他皇子,那么,凤九璇若是与此人来往密切因而生出情愫,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宇文旭半靠在床榻上支着那条受伤的腿看书,小腿上夹板固定的很规整,绷带从小腿缠绕至膝盖上的大腿处,还顺带覆盖包扎了他其他的皮肉伤,他正翻着竹简看着一册古老的简书,看着甚是入神,一旁的宫女正在收拾刚刚从浣衣局送回清洗干净的衣物,宇文旭看书时间长了,有些疲乏,他一个仰头轻动颈椎,不经意的一撇发现收拾的衣物中有自己狩猎当日所穿的衣物,他看着衣物猛然想起什么便急忙询问。

“翠娥!本宫那日包扎伤口的手帕呢?”宇文旭顺手放下手中的书简口气急切地询问道,因为过于心急而身子猛地向上抬起一下子坐正了起来。

“殿下不必着急,奴婢只是拿去清洗了,现已帮殿下收起!”翠娥赶忙上前对着宇文旭说道。

“快拿给本宫!”宇文旭命道,他不亲眼看见那条手帕不肯相信。

“是是!”见宇文旭如此着急,翠娥连连回应,而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侧去,将一个红木雕花的五斗柜最上面的一个抽屉打开,把装在里面的手帕取出,转身急忙递给了宇文旭。

宇文旭如获珍宝一般将手帕攥在手中许久,细细看着手帕上绣的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鸟,嘴角不由轻轻上挑。

“这一定是她自己绣上去的,这个绣功,估计全宫廷也找不出比这差的了!”宇文旭眼里满是温柔笑意的轻声喃道,宇文旭看着这只绣的歪歪扭扭的小鸟用手轻轻抚摸,脑海中浮现出凤九璇的笑颜。

“她是未来的国后,而我绝不会是未来的国君,别再想了!”宇文旭心念一转对自己告诫道,想到这里,他的心猛地一沉,暗自低落。

宇文旭十分明白,作为带有凤纹的凤族长公主未来注定是要嫁给云鼎国国君的,而自己,怕是不会成为云鼎国下一任国君,若是与凤九璇纠缠不休,那便是害了凤九璇。

“愿你永远都保持这般纯净!”宇文旭将手帕放入胸口的衣兜内,扭头望向窗外的艳阳心道。

窗外的树枝上春日新叶萌发,几只小鸟正欢快地在枝头跳跃,宇文旭看到入神,他很是羡慕这样的自由无拘,身在帝王家,看似锦衣玉食,雍容华贵,可内里的苦闷只有身在其中者才能体会。

凤九璇在皇宫里几处妃子皇子常去的地方来回地转悠,她是想着看看这样能否偶遇到宇文旭,可凤九璇几转几转不但没有遇见心中想见的人反而迷了路,当她想回去的时候已经不知该如何走了。

“哎呀!这云鼎国的皇宫怎么像个迷宫?哪哪的房子都长得差不多,这可怎么办?”凤九璇嘟着嘴伤脑筋道。

尽管如此,凤九璇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说也奇怪,当凤九璇觉得迷路了且感到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的念头一出,身边竟然一个过路的宫人都没有,害的她连问个路都不行,凤九璇只得扶着太阳穴拼命回想来时的路是怎么走的,就在她走到一个转弯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身影,那身形远远望去像极了宇文旭。

“小哥哥!”凤九璇心中激动道。

“恭迎二皇子!”一个太监尖声高喝道,只见那身影从步撵上下来便径直走进了宫中,那便是二皇子宇文辉的身影,宇文辉与宇文旭年纪相仿,所以个头体型相差无几,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同一个人,而凤九璇只知宇文旭腿部被划伤,并不知晓他腿骨骨折,因此,此时远远看见宇文辉的凤九璇便错将他误认成了宇文旭。

“终于找到你了!原来小哥哥是二皇子呀!”凤九璇开心地笑道,说罢便准备跑上前去,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拉住。

“璇儿,不好好待在贵仁宫里,你在这里做什么?”凤卓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凤卓山拉住了凤九璇问道,他并没有看见宇文辉,正巧在他来之前,宇文辉已经进入了宫里,他今日与宇文戍同去为凤锦岚上坟,方才归来正准备回宫歇息途经此处恰巧看见躲在这弯角处鬼鬼祟祟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凤九璇。

“我……没什么呀,饭后点心吃多了就出来走走消化消化!”凤九璇被凤卓山一拉吓了一跳,她挣脱开凤卓山的大手,随意地晃了晃手臂故作轻松道。

“这里是云鼎国皇宫,宫规森严,你可不能随意胡来,失了我们凤族的颜面!”凤卓山故作认真严肃道。

“哦,知道了!知道了!”凤九璇知道凤卓山又要开始唠叨了便赶紧敷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那芊默呢?你是不是又把她甩掉自己偷跑出来了?”凤卓山一击命中,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了。

“没有没有,我是看芊默太累就让她在宫中休息的啦,好了,我也要回去了,那个,父王,我们,一起吧!”凤九璇撒娇般拉起凤卓山的手臂便抬腿迈步,可惜却走错了方向。

“皇上安排我们歇息的贵仁宫不在那边!”凤卓山无奈叹道。

“啊?!哦,那个,嗯,哈哈哈哈哈哈!”凤九璇用手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一连串笑道。

“唉!你这妮子!”凤卓山无语的刮了刮凤九璇的鼻子,不过这丫头如此胆大还不是自己惯得?凤卓山宠溺地牵着她的手便返回了贵仁宫。

当天晚上,凤九璇激动地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个人捂着被子乐,当即决定明日一定要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二皇子宇文辉!

翌日,凤九璇又想悄悄一人跑出去,昨日跟凤卓山一同回来的路上,自己特意记了去宇文辉那里的路线,于是午饭过后,“我吃饱了!”凤九璇拿起餐帕擦了擦嘴巴,而后站起身子假装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向自己的寝殿,“那个,我要午睡一会儿,昨夜看书看的时间久了没睡好,今早又起来的太早,现在真有些困乏!”凤九璇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演技相当不错。

凤卓山看着凤九璇这般心中有些诧异,“璇儿午睡?璇儿一向精力旺盛,何时午睡过?这丫头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样吧?”凤卓山心中隐隐不安道。

“你这是当真要去睡觉?”凤卓山看着凤九璇沉声问道,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再过几日便要返回雅哈兰凤族了,他可不想在此时再生些枝节。

“真的!我真的是要去睡觉!”凤九璇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凤卓山道,说罢还打了个哈欠以示困倦。

凤卓山狐疑地盯着凤九璇,凤九璇眼神稍稍慌乱了一瞬,而后,立即镇定道:“要不,父王陪着儿臣,儿臣也好久没有让父王陪着说故事入睡了!”

凤卓山一会还要与宇文戍一同听赏戏曲,哪里有时间陪她说故事?自己快要回去了,宇文戍难免有些不舍因而天天邀他陪自己赏玩,毕竟凤卓山是凤锦岚的弟弟,看着他总是觉得亲切不已,凤卓山见凤九璇这般说,依旧目不转睛看着她,他的目光狐疑,看的凤九璇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被发现了暴露了似的,全身紧张,须臾,“去睡吧!”凤卓山轻轻叹道,想来这里是皇宫,明面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凤九璇初来乍到不可能与谁接梁,再加之在过几日便要离开云鼎了,凤九璇此次来次如此兴奋,若是想再到处看个新鲜也就随他去了。

“恩!”凤九璇乖巧应声,转头走向了寝殿。

跟在凤九璇身边的芊默和凤卓山一样看出了凤九璇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睡觉就是个幌子,这天下除了凤九璇的父母,最了解她的大概也就数芊默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凤卓山要去赴约宇文戍了,临走前他走到凤九璇的寝殿里,推开凤九璇寝殿内殿的门,在门口看了看,只见床上凤九璇躺在上面酣睡,凤卓山在门口驻足一会儿,而后才轻轻关上房门离去,听见房门关闭声音的凤九璇睁开眼睛,待脚步声远去,她起身将被子叠在一起,假装有人睡觉,为了显得逼真,她还特意将自己的发饰放在头的位置上,让人远看就好似凤九璇睡在床榻上一般。

凤九璇细心布置好了一切,轻松呼了一气,开心地从内殿侧窗翻了出去。

“呵!”凤九璇从窗子飞身出去,正好落在寝殿后面的草地上,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欲转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公主,您又要溜去哪里?”芊默问道,她语气里的无奈完全表露,她清楚自己阻拦不了凤九璇,只不过是想跟着一起,这样自己会比较安心。

这声音来地突然,着实把凤九璇吓了一跳,她心脏一阵狂跳,随即身体也跟着做出反应的一个跳转,看见了熟悉的芊默,这才放心下来却还将手捂着心口后怕似的喘着气。

“芊默,你吓死我了!”凤九璇好不容易平息了说道。

“公主,我们就快要回雅哈兰草原了,您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到处跑了?万一再出乱子怎么办?”芊默皱眉劝道,那样子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婆婆。

“就是快要回去了,所以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办!”凤九璇坚定说罢,便大步朝外走去。

“什么事情?”芊默问道,虽然她心里大概也隐约有些感觉到是什么,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发问。

“就是上次在猎场救了我的那个小哥哥,我已经找到他了,我要当面道谢,还要去看看他腿上的伤好了没有,更重要的是我要把这个给他,以后,他若有需要,我必定全力相助以示报恩!”凤九璇将凤翎玉攥在手中认真道。

“公主,这玉可是您凤族长公主的象征,见玉如见人,可以调动凤族王宫护卫队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您怎么可以这样随便给人呢?”芊默见凤九璇要将凤翎玉送人立刻紧张道,尽管此时的芊墨看上去有些失礼,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此等大事她觉得必须阻止。

“我要报恩呀!再说了小哥又哥不是坏人!”凤九璇笑道,她心知肚明芊墨在紧张什么,可她却觉得这不会有问题。

“一面之缘怎可知他心术如何?公主此举下官觉得委实不妥!还请公主三思!”芊默严肃行礼道。

“小哥哥救了我,他不会是坏人!再说了,他是皇帝的儿子,云鼎和我凤族世代交好,他不会做出有损两国情谊之事的,哎呀,好了!好了!我要去找他了!既然被你碰见了,那就一起吧,省地你去跟父王告状!”凤九璇说的有些不耐烦了,她丝毫不理会芊墨的忧心,再加上她觉得时辰也不早了便匆匆拉着芊默悄悄地离开了贵仁宫,前往了宇文辉的住所,雍华宫。

凤九璇按照昨日记下的路线摸索着来到雍华宫门前,凤九璇抬头望着雍华宫的门牌想着一会就能再见到宇文旭,不由得满怀欣喜笑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凤九璇心情荡漾,她转眼对着侍卫道:“本公主要见二皇子!”

“二皇子?救了公主的明明的三皇子,她……难道是搞错了!”芊默心中一震,错愕地看着凤九璇,手边的动作下意识地拉了拉凤九璇的衣摆,可凤九璇此时却以为芊墨又是要阻拦自己什么所以没有搭理她,芊墨的嘴刚刚打开,她突然想起了凤卓山的嘱咐,喉头一紧,讲想说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参见凤族长公主,请您稍候,属下这就去通报!”一名侍卫见了凤九璇稍做行礼,而后便转身进入宫中通传。

雍华宫内,宇文辉正在书房内写功课,兰妃在一旁替宇文辉亲自打扇,她看着宇文辉如行云流水般流利的字体,心中感动欣慰不已,眼里露出骄傲的目光。

“殿下,凤族长公主求见!”侍卫走进书房行礼道。

“她来找我作甚?”宇文辉听闻此言顿了顿停笔抬头诧异道,说罢,他扭头望向兰妃,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母妃,我见还是不见?”宇文辉望向兰妃问道。

这凤族的人个个都得罪不起,不光是因为云鼎国的百年洪灾只能由他们来解,更因为先皇后乃是凤族中人,宇文戍又对其一往情深,所以与凤族交往定要谨慎,否则,若是激怒了宇文戍,这兰妃想让宇文辉想要登上帝位的梦就真的只能是梦了。

兰妃深知此道理再加之她还有其他顾虑,因此,她思索片刻,而后对宇文辉道:“不见!凤族长公主此时不能见!”

说罢,她对着侍卫命道:“就说辉儿去了学士院,不在宫中!”

侍卫听后领命:“是!属下明白!”而后转身离去。

“母妃,为何不能见?”宇文辉不解问道。

兰妃望向宇文辉:“这先皇后可是凤族中人,你父皇爱她入骨,因而至今将后位空着,跟凤族交往如履薄冰,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激怒你父皇,再说了,这凤族长公主以后是要成为云鼎国下一任国君的皇后的,现在若是与你相见,这要是传了出去,恐会被别人利用,私下散播你想称帝的流言,那将对你大大不利!”

“嗯,母妃所言甚是!”宇文辉听到此才明白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依旧疑问为何凤九璇要主动跑来见自己,自己虽在为凤族的接风宴和猎场上与她有过两面之缘,可是那都如蜻蜓点水不值一提,不过既然不见,也就没有必要深究其原因了,想到这里,宇文辉再次提笔继续在纸上疾驰起来,此事便被他抛之脑后。

侍卫从雍华宫中走出,朝着凤九璇行礼:“公主,殿下不在,殿下去了学士院!”

凤九璇听到宇文辉不在,有些失望,她微微低头,转瞬又抬头问道:“学士院在哪里?”

侍卫答:“学士院在宫外!”

听到要出宫才能去到学士院,凤九璇有些低落,因为这里是云鼎国,自己对这里外面的道路并不熟悉,而且,宫中守卫众多且森严,自己连到这里都是偷溜出来的,所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出宫去的,“多谢!”凤九璇勉强挤出这一句话后悻悻地转身离去。

一路上,凤九璇没有说话,芊默则默默地陪在身边,没有见到宇文辉,芊默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看着凤九璇如此低落,芊墨有些不忍,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凤九璇其实她是找错了人呢?他想见的人并不是刚刚去找的人呢?

“若是真的让她见到了二皇子,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的话,她一定还会再找,如此这般一来,这样没有见到或许是个好事,以为是那个人却没有见到,心中也算了却,兴许时间一长也就忘记了!”芊默心中想道。

“公主,那个,还有几日就要回雅哈兰了,这几日公主就别再出来了,万一给王上发现了又要说您了!”芊默不知该怎么安慰凤九璇的失落,只好尴尬的打岔道。

“恩!”凤九璇轻声回应,结果,气氛更加尴尬,芊墨张口结舌的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回去贵仁宫凤九璇的寝殿。

几日之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之日,这日的风吹的很微弱,气温又出奇的暖洋,阳光洒下,照的时间久了,人站着不动都会微微出汗,盛都城外,象车整装待发,里面堆满了宇文戍为表友好而给凤族准备的物资,这里面最多的就是凤族奇缺的棉布,丝绸,还有陶瓷制品,宇文戍与凤卓山道别。

“此次朕的寿辰,能够看到凤王,朕很开心,回去的路途遥遥,凤王一路保重!”宇文戍有些不舍,毕竟看到凤卓山就会想起凤锦岚,这让他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有了一丝温暖。

“此次本王前来多谢皇上热情款待,还特意派兵送本王去边界,还为凤族的百姓送去了如此之多的棉布,本王替凤族上下感谢皇上的厚爱!”凤卓山感激道。宇文戍微微一笑而后转向凤九璇,许是觉得凤九璇和凤锦兰都是凤纹传承的缘故对她格外亲切,他看着凤九璇有些低落的神情便问道:“凤公主可是舍不得离开?不如留下再多住些日子?”

凤九璇看着宇文戍欲言又止了一瞬道:“皇上,您的皇子们怎么一个都没来?”

宇文戍见她这般有些好奇:“云鼎规矩,皇子不满十六,国事迎送一般不参加,公主为何对此好奇?”

凤卓山闻言立刻紧张,他生怕在这最后时刻徒生枝节,立刻开口道:“小女好奇罢了,因为凤族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她初来乍到,好奇心作祟罢了。”

说罢他看向凤九璇,眼里威严尽显,凤九璇心知意思便不再多言。

宇文戍此时因凤九璇太小所以并未多想,他看着凤卓山有些眼含热泪,宇文戍抬头看了看日头,时辰不早了,“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凤王,珍重!”宇文戍望着凤卓山道。

“珍重!”凤卓山回敬道,而后,凤卓山带着凤九璇等坐上了象车,凤九璇神情低落的慢吞吞爬上了象车,即使这样,她依旧时不时东张西望地到处在看,她在找宇文旭,可是直至她上了象车也没能看见宇文旭的身影,凤九璇努力地朝车窗外望去,依旧没有见到宇文旭。

“小哥哥!你真的不来送我吗?”凤九璇心中有些失落的道。

尽管她知道,云鼎国未满十六岁的皇子一般是不会随国君出席国事迎送的,可她依旧在期待着,宇文旭能够来送一送她,可看着宇文戍身边满是朝臣和皇亲国戚却无一皇子,更无宇文旭的身影,凤九璇便失落不已。

象车缓缓驶去,宇文戍携送行的文武们目送着凤卓山一行人的离去,宇文戍内心感慨万分,他知道自己年事渐高,身体也大不如前,凤族距盛都相隔千里之遥,这也许就是自己与凤卓山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璇儿,你还在看什么?”凤卓山望着凤九璇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再看看盛都的繁华!”凤九璇难掩失落的敷衍着,说罢她缩回脑袋,依靠在车壁上。

芊默端起一杯茶递给凤九璇,凤九璇默默地喝着,“再见了,小哥哥!”凤九璇心道。

盛都的城墙上,宇文旭站在拐角的角落里,拄着拐静静地看着,“一路平安!”宇文旭望着已渐行渐远的象车,轻声喃道。

“殿下!该回去了!”宇文旭的贴身侍卫慕远提醒道。

“走吧!”宇文旭说罢便在慕远的搀扶下走下城墙,坐上马车回宫去了。

皇宫

雍华宫内,兰妃总是心思烦闷,她一直在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儿子顺利登上帝位,虽然上一次在猎场刺杀宇文旭失败,可是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定要铲除宇文旭这个阻碍自己儿子前程的祸害,可是在宫中,想要再向宇文旭下手,岂止难字而已?简直难于登天!

“看来要另辟蹊径,让宇文旭成不了储君候选人!”兰妃心道。

兰妃看着宇文辉前几日书写的字幅,字体苍劲有力,大气得体,比之前写得更好了,兰妃很是欣慰,她看着看着,突然心中明亮。

“既然对宇文旭下不了手了就对良妃下手,只要让他不能有资格登上帝位就行了!”兰妃心想,嘴角不觉露出一抹诡笑。

锦平宫内,良妃为了打理宫中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此时,锦平宫内的一婢女红芍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走了进来。

“娘娘,您的人参鸡汤!”红芍将汤放在了良妃的面前道。

“恩!”良妃应声,她此时正在核对今年各宫的吃穿用度的预算,只听她的算盘拨的噼噼啪啪直响。

“娘娘!您看,今日日头不错外面风又不大,御花园里的花都开的七七八八了,要不娘娘去看看?”红芍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良妃须臾,而后语气有些结巴地说道。

“今天不行,我这里还有好多账目没有看完呢,一会内宫女官还要来我这里拿审好的批文去办货呢!”良妃一边拨算盘一边道,整句话说完眼皮也无暇抬起。

红芍听完并未放弃,她顿了顿又道:“娘娘,这些活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完的,您看,这天气那么好,不去走走多可惜?”

良妃听了红芍这话停下手中的活,她抬眼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红芍颇有些惊讶地问道:“红芍,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非要我去御花园?”

红芍一听良妃起疑,连忙掩饰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看娘娘这些日子太辛苦了,想乘着今天天气好,让娘娘出去走走,也好除一除您这些日子身上攒的疲乏!”

良妃听完看着红芍一言不发,红芍被良妃这般盯着心中只打哆嗦。

“不去就不去吧!娘娘就当奴婢多言了,奴婢告退!”红芍心虚说罢便行礼转身准备退下。

“等等!”就在红芍转身迈步欲离开的刹那,良妃叫住了她。

红芍停步,心中不停颤抖,生怕自己是不是被良妃发现了什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努力想要保持稳定却依旧战战兢兢。

良妃走过红芍来到门边,外面天气甚好,一望无际的蓝天上偶飘着一片清散的白云,艳阳当头,树上的鸟儿正跃的起劲儿,一阵微风拂面,暖和又舒服,让人忍不住惬意起来。

“确实不错!”良妃站在门口笑道。

而后,她转身对着红芍道:“那就陪着本宫出去走走吧!”

“额……恩!”红芍望着良妃温柔的笑容,稍稍迟疑了一下答道。

红芍搀扶着良妃在御花园里悠闲地转悠着,这御花园里的花此时开地正旺,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美极了,一阵微风轻拂,百花香随风飘散,整个御花园都芬芳怡人。

“恩!出来走走果然精神了不少!”良妃信步在园中走着,她微笑着朝着红芍说道。

“恩,娘娘说的是!”红芍回道。

良妃在园中逛了许久,有些乏了,她欲去御花园中的那处假山下的凉亭里歇息一会儿,正当她走到了凉亭里刚刚坐下之时,有一行人迎面冲她走来。

“姐姐今日真是好兴致呀,也来这赏花?”兰妃的声音响起,她人未走上凉亭而声音已经传来。

良妃定睛一看是兰妃,便淡淡道:“兰妃今日也来这儿赏花?”

良妃对宫中的人情世故心中皆有数,只是她生性宁静,不愿与谁相争,所以,一直对谁都客客气气,敬而远之,而也是因此,宇文戍才会将后宫中一切交由他打理。

兰妃快走几步上了凉亭,坐在良妃面前笑道:“妹妹我这几日天天来此赏花,这几日天气很好,不出来走走岂不是浪费了这样的美景?”

兰妃在良妃面前刻意的亲近,这让良妃心中提防加强,良妃站起身子平静道:“本宫宫中还有些事务未处理完,本宫这就先回去了!”

说罢,良妃起身欲离开,兰妃也跟着起身道:“那正好,本宫也在这园子里逛了许久,也是疲乏的很,要不就一起走吧,正好也顺道!”

虽然去雍华宫若是经过锦平宫也不算绕道,但也并不是一条常走的近路,可是被兰妃逼到这份上的良妃无言,她总不能说不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吧?

“兰妃请自便!”良妃说罢便开步走去,路上她故意稍加速度想尽早回宫,以免在路上与兰妃多言而额外生枝节,可这兰妃这就是为了来堵着良妃的,为了如此,她特意买通了良妃身边的红芍,让她今日务必想尽办法带良妃来御花园,兰妃一路上自顾自地与良妃说说笑笑,也不管良妃是否仅仅是嗯嗯啊啊地敷衍自己。

到了锦平宫门前,良妃觉得兰妃今日刻意接近自己行迹可疑便也没有邀她进去坐一坐。

“本宫已到,多谢兰妃娘娘相陪!”良妃说罢便转身准备进去。

兰妃此时也不急着厚着脸皮要进去锦平宫里坐一坐,她轻轻一笑道:“姐姐,久闻姐姐绣工了得,今日我方才说的我秀的帕子,明日我便带了上门来讨教一二,望姐姐指点!”

“明日不行,本宫这几日在审核宫中用度的预算,着实没有时间!”良妃直接拒绝丝毫不留余地。

此举虽然让兰妃十分没有面子,可她依旧满面笑容地说道:“那不急,那妹妹就过几日再来叨扰!”

这兰妃真是为达目的不罢休,见兰妃都一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若是执意不允,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有伤大雅吗?

“恩!”良妃无奈的应声道。

虽然自己心中对兰妃如此厚颜的行为心中觉着十分的可疑,可被兰妃逼到此处的良妃也只好应了。

“那就这么定了!恭送姐姐回宫!”兰妃站在锦平宫外携婢女们行礼道。

见到良妃已没入锦平宫内,兰妃的嘴角浅浅的上扬一抹得意,而后便起身带着自己的婢女们一路愉悦地回了雍华宫。

傍晚,晚膳时分,良妃正和宇文旭一起用膳,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摆盘精致,做工讲究,味道极佳,不愧是皇宫里的膳食。

“旭儿整日学习,甚是辛苦,定要好好吃饭,来,吃一口蜜塞藕,补一补气血!”良妃用公筷夹起了一块藕片说道,这是用莲藕做的美食,里面还塞了肉糜和糯米,再用蜜汁浸泡蒸煮而制成的,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回味甘香。

“多谢母妃,母妃您也要多吃一些,平日里这各宫事宜都是由母妃操劳,母妃可别累坏了身子!”宇文旭道。

“恩!”良妃夹起一筷子的蜜塞藕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嘴里细细咀嚼,而后她望着宇文旭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旭儿,你平日里和二皇子来往可频?”

不知道良妃用意的宇文旭一边吃饭一边答道:“不算频繁,不过是在学士院里上课而已,只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暗中和我较劲儿,却又总是稍逊于我!”

良妃听闻此话,没有多言,她只是又夹了一些菜给宇文旭吃,可她心中却对今日兰妃的所为大致猜出一二来了。

“这兰妃估计是怕我儿会成为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所以想从我身上下手,铲除旭儿,虽然我本无意让旭儿去争夺皇位,可这兰妃心中恐怕担忧的很呐,之前旭儿猎场遇袭怕也跟这兰妃有关,看来,我要与那兰妃尽量鲜少来往,保持距离才是!”良妃心中暗暗忖道。

“母妃为何突然觉问起二皇兄?”宇文旭将口中饭菜尽数咽下而后扭头望向良妃问道。

良妃摇了摇头,一点慈爱地对着宇文旭道:“没事,随便问问!”

“哦!”宇文旭并未多想的答完继续用膳。

三日之后,良妃刚跟宫中掌衣女官商量完下一季的各宫上至嫔妃下至宫娥俾人的布匹用料采买事宜,红芍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娘娘!兰妃娘娘来了!”红芍行礼禀道。

“就按这样来!”良妃对着掌衣女官命道。

“是!”掌衣女官回答。

“那你就先下去安排吧!”良妃说罢,转头对着红芍说道:“不见,就说本宫今日事务繁忙,没空相见!”

“这……”红芍停顿了一下,而后应声:“是!”说罢,红芍退下。

接下来的一连半个多月,兰妃总是隔三岔五跑来锦平宫求见良妃,而良妃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兰妃,对兰妃避而不见,可即使如此,兰妃依旧不依不饶,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

良妃正坐在座榻上缝制一件衬衣,这是准备给宇文旭的衬衣,是良妃为了赶在宇文旭生辰前特意缝制的一件新衬衣,此时,红芍进来禀道:“娘娘,兰妃娘娘和容妃娘娘还有庄妃娘娘一同求见!”

良妃一听兰妃为了见自己竟然约上了容妃还有庄妃,便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叹道:“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娘娘,见不见他们?”红芍心虚的小心翼翼轻声问道。

“让他们进来吧!”良妃说罢,便整了整衣服端坐,事已至此,若是自己再执意不见,恐怕会引起流言,说自己摆架子,对后宫其他妃嫔置若罔闻。

片刻之后,三人一同走进锦平宫,“参见皇贵妃!”三人齐声,良妃的级位乃是比皇后只低一级的皇贵妃,而兰妃是贵妃,容妃和庄妃乃是普通嫔妃,因此三人见着了良妃理因行礼。

“都平身吧!”良妃说道。

“谢皇贵妃!”三人起身道。

“赐座!”良妃命道。

说罢,几位侍人便将几张座榻搬了上来放在双侧,三人齐齐入座,而后,侍女又将茶点奉上。

“姐姐,今日,妹妹和其他几位妹妹一起喝茶聊天,说起姐姐的秀艺十分精湛,这两位妹妹就按耐不住了,非要来这跟姐姐讨教几招回去练习!”兰妃落座之后,率先开口道,她说话环环相扣,指意会借此理由再次来此。

“精湛不敢,不过是闲来之时爱秀,便熟练了些罢了!”良妃自谦道。

“姐姐真是太过谦了,姐姐,您看看我这副山水秀图的这山,妹妹总是秀的差强人意,还请姐姐不吝赐教!”容妃拿出秀图递给了良妃。

良妃接过秀图认真看了看,便对着容妃一阵指导,还试绣了几针做示范。

“哎呀,姐姐的绣工果然过人,这被姐姐绣过的和妹妹的一比,妹妹简直都不好意思极了!”容妃拿着自己的绣品,奉承道。

“这没什么,若是平日里多练习,久了便会生出技巧来!”良妃淡笑道。

“姐姐,您再看看我的这幅春来富贵图!”兰妃此时立刻献上自己的绣品,良妃接过兰妃的绣品,这兰妃的绣工果然出色,不过,细看她那副绣品中的一株牡丹花花蕊部分似乎有过改动,改的显得与其他部分格格不入,定是那兰妃故意为之,她这么煞费苦心地找自己,大概所谓何意,良妃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兰妃的绣品如此出色,本宫都欣赏不及,哪里挑地出来?”良妃说道,他这是想借此将兰妃堵回,不然他有再以此为由找自己的机会。

“姐姐您真是太抬举妹妹了,妹妹这幅图上明明这牡丹花绣的花心部位层次不够,刚刚之前给庄妃妹妹看了,庄妃妹妹还笑我这花心怎么能这么秀呢!”兰妃见良妃想推,自己偏不给他这机会。

“姐姐您就也给我指点指点吧!”兰妃故意一副小女孩般的撒娇道。

良妃看着兰妃的表演,见容妃和庄妃都在,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配合着,她将兰妃的绣品拿去,敷衍着指点了一二。

“姐姐果然厉害,这么一说,妹妹便一下子通了!”兰妃故作恍然大悟道。

良妃没有说话,此时,天色渐晚,良妃抬头望向正对自己的大门外,而后扭头对着三人说道:“天色已暗,本宫有些乏了,今儿个就到这吧!”

良妃并未留三人在此用膳,心意十分明显,就是不想与兰妃有亲近的机会,兰妃心中岂会不知?可她心中有大计,绝不会为此而落败。

兰妃站起身子侧身行礼:“姐姐平素就事务繁忙,今还指点了妹妹们绣活儿,这定是疲乏的很,妹妹这就不打扰姐姐了!妹妹等绣品改好了再来给姐姐交功课!”兰妃说道。

“不用了,这本就是闲暇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不用如此较真儿!”良妃立即拒道。

“不不不,妹妹可是想好好学习刺绣!过几日妹妹再来讨教,还请姐姐千万别烦妹妹才是!”兰妃笑道,说罢他便和一同起身的容妃庄妃一同再次行礼,而后离开了锦平宫。

走出了锦平宫,黄昏落日已远,新月悬挂,宫灯亮起,四周逐渐暗淡下来,三人并行了一段。

“皇贵妃,不还是个妃子,你看她仗着皇上宠爱作威作福的样子!”庄妃有些意难平道。

“就是,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留我们用个膳,真当自己是皇后了?皇上要真有立她为后的心,还会等到现在?”容妃附和着道。

“就是,你又不是没看见,她刚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的样儿,平日里她就自恃清高的不予我们姐妹来往,这会我们主动前去,你看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儿!”庄妃仍旧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道。

“哎呀,姐姐毕竟是姐姐,我们做妹妹的能忍则忍!”兰妃此时开口道,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劝着二位。

“兰姐姐,就您心软,真不知皇上为何会选她做了这皇贵妃,这宫中事务却是烦琐,换了我肯定不行,可若是兰姐姐的话一定没问题,兰姐姐平日里就与我们亲近,若是您打理这些的话我们更是服气!”庄妃故意讨好道。

“这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兰妃故意好心提醒道。

“唉,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更像那故去的皇后娘娘嘛!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那皇后娘娘的影子罢了!”容妃说到此处便低落了起来。

“是啊,自己也不过是因舞姿身段颇与那先皇后相似才有机会进宫侍奉皇上,所以,既然如此,这皇位,我儿是必定要登上的!”兰妃心中一阵黯然,而后坚定道。

又过七日,春日里,午后的阳光总是让人感到慵懒,锦平宫的院子里,几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个不停,暖风袭来,鸟儿们像是觉察到了起飞的信号,纷纷振翅高翔,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宫里,良妃正在替宇文旭整理衣服,下午有一场皇族贵胄之间的箭术比赛要在学士院里的靶场举行,而且宇文戍将会去看。

“好了!”良妃看着宇文旭的衣着整齐的模样显得格外精神挺拔,不觉得感到欣慰而嘴角上扬道。

宇文旭站在一面足有一人高,两人宽的铜镜前面照了照:“那母妃,孩儿这就去了!”宇文旭跟良妃道别道。

“去吧!记住不要强出风头,凡是认真低调就好!”良妃叮嘱道。

“恩!”宇文旭点头说罢便转身走出了锦平宫。

宇文旭在锦平宫外刚骑上高马在随侍的簇拥下赶往学士院,后脚,兰妃的步撵便来到了锦平宫。

“娘娘,兰妃娘娘求见!”红芍走进屋内禀报。

听到兰妃又来了,良妃眉间微蹙,她心中实在不愿与兰妃来往过密,以免一不小心便着了兰妃的道,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要不奴婢这就去回了兰妃,就说您不在!”红芍见良妃实在不愿与兰妃相见便擅自道。

“不必了,让她进来吧!”良妃道。

良妃心中已有打算,她准备乘次就与兰妃做个了结,好让她以后不好再无故来此。

“是!”红芍应声出去。

不一会儿,兰妃被领进了宫内。

“参见皇贵妃!”兰妃行礼道。

“免礼!赐座!”良妃淡淡道。

“谢姐姐!”兰妃顺势便亲近道,而后便坐在了良妃身旁不远处。

“姐姐,那天的绣儿活我做好了,还请姐姐再看看!”兰妃故作亲近道,说罢,她拿出绣品递给良妃。

良妃没有接过绣品,她淡淡道:“兰妃的绣技本宫是见识过的,兰妃就不必在此过谦了,兰妃这些时日常来本宫这里看望本宫,陪本宫说话,本宫甚是安慰,可本宫这里素来杂事繁多,兰妃每次来本宫都无暇好好招待,本宫心中也是惭愧,这不,最近又是要新进一批宫人和秀女了,本宫这段日子又要去内务局盯着了,以免内务局有人趁乱偷懒。”

良妃这段话明显意图就是要兰妃不要再来找自己了,兰妃岂会不明白?她强颜欢笑道:“姐姐你看,您都那么忙碌了,妹妹还来叨扰,是妹妹想地太过简单了!给姐姐添麻烦了!姐姐,那妹妹这就回去了,这绣活谢谢姐姐的指点!”兰妃说罢便站起身子在此行礼,而后便匆匆退下。

尽管良妃已经将兰妃拒绝干净,使得她不能再随意来此,可兰妃的目的却已达成一半了,她心满意足地坐上步撵回了雍华宫。

学士院

一整下午的箭术比赛在烈日下激烈的开展,整场比赛,最终以宇文旭险胜宇文辉而获得本场比赛的头筹。

“好!”宇文戍站起身子鼓掌道。

“多谢父皇赞誉!”宇文旭拱手行礼道,一旁的宇文辉内心气急了,“父皇难得来看箭术比赛,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宇文旭比了下去,可这又怪谁呢?还不是自己技不如人?”宇文辉内心不甘又无奈道。

“旭儿的箭术比朕上一次见到的更是精进了!朕就赏你赤玉箭一支以作鼓励!”宇文戍欣慰道。

“谢父皇!”宇文旭单膝跪下道。

皇宫

御书房内,宇文戍正在练字,硕大的宣纸上他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储”字,而后,他便弃笔端看此字,脑海中回想着前几日自己跟马铭慈的一次对话。

一盘棋局黑白分明,胜负博弈不相上下,宇文戍若有所思地缓缓落子,对着马铭慈悠悠开口:“朕的儿子不算多,适合继承皇位的就更少了,承恩依你之见,朕的皇子中立谁为储更为合适?”

马铭慈一子欲落,听闻此言手中一顿,他手指稍稍摩挲了下手中的棋子而后道:“皇子中,大皇子沉稳大气,颇有帝王之相,只不过他随了皇后娘娘的愿,已经远离朝政!”

马铭慈说罢便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而后接着道:“二皇子虽然文韬武略皆不俗,可他功利心重,总是想要争第一,长此以往怕日后心性会被其左右!”

“帝王之路,本就是功利心重之选,若是运用得当也未尝不可!”宇文戍平静的落下一子道。

“就怕他日后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伤人害己!”马铭慈担忧道。

“那还有呢?”宇文戍抬眼望了望马铭慈问道。

“还有就只剩下三皇子了,其他皇子年纪尚幼,恐不能担此大任,唯有三皇子是位可塑人选!”马铭慈提到宇文旭,眼里赞许之光,熠熠生辉。

“哦?你对旭儿很是欣赏嘛!”宇文戍看出来马铭慈的心思道。

“恕臣直言,三殿下有勇有谋,心思缜密,且心性善良内敛,若是他继承大统,他日必是仁君!”马铭慈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内心的太子人选。

“嗯,旭儿的确不错,不过,旭儿有时过于不忍,这是他的性格所致,帝王之位上若是心存妇人之仁,怕是日后会后患无穷啊!”宇文戍叹道。

“可,若是继位的君主心性凶残阴狠,恐云鼎百姓要遭殃了!”马铭慈忧心忡忡道。

“嗯!”宇文戍点了点头,落下手中的棋子。

“再容朕想想吧!”宇文戍语重心长道。

宇文戍想到此处重重一叹,须臾,他开口问道一旁的高公公。

“朕的皇位继承人,公公觉得谁比较合适?”宇文戍故作漫不经心问道。

“皇上,这等国家大事,老奴岂会懂得?”高公公连忙欠身道。

“呵呵,公公但说无妨,朕只是与你聊家常,就当是普通人家再选儿子继承家业!”宇文戍笑道。

高公公稍稍停顿,而后说道:“储君之事,老奴确实不懂,不过若是仅说皇子们哪位老奴看着优秀,能替皇上分担,老奴觉得,其他皇子们都尚且年幼,大皇子又不在朝中,唯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尚能扛起重担!”

“哦?”宇文戍故意看着高公公问道。

“老奴胡说而已,皇上莫怪!”高公公见宇文戍这般赶忙道。

“呵呵,无妨,那,依公公所言,公公觉得是辉儿更甚还是旭儿更优?”宇文戍借着问道。

“这两位皇子各有各的风采,老奴愚钝,实在不好评说!”高公公面露难色道。

“恩!且行且看吧!”宇文戍轻声道。

傍晚来临,映着红霞的暮光,宇文辉快步走进雍华宫内,他刚进屋子,便胡乱地卸下自己身上的装备,而后坐在座榻上一脸的怒气,婢女端来的清凉汤他也是一口未喝,兰妃见着了走到宇文辉的身边坐下。

“辉儿,这是怎么了?”兰妃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那宇文旭!他今日又险胜与我,仅仅是相差毫厘,他竟然就胜了,父皇还奖励了他!”宇文辉不服气道。

看着宇文辉如此这般,兰妃这次非但不像从前那般跟着生气,反而释怀一般的笑了笑。

“辉儿不必这样,那宇文旭很快便再也胜不了你了!”兰妃阴阳怪气道。

“母妃为何这般说?”宇文辉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很快连跟你比的资格都会没有了!”兰妃诡笑道,眼里满是阴狠恶意。

夜逐渐深了,皇宫中巡逻的侍卫来来回回,三三两两值夜的侍女正聚在一起悄悄地说三道四。

“听说了吗?”一名侍女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什么?”另一名侍女问道。

“就是锦平宫的皇贵妃娘娘呀!”一名侍女一边小声说起,一边四下到处查看,生怕被别人听见,要知道,在宫中随意议论后宫娘娘,可是要被杖毙的死罪。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真的假的?”另一名侍女一脸的不可置信道。

“这事儿宫中都传遍了,听说还有目击者呢,说是有一名新进宫的小太监,有天凌晨去内务局,结果走错了方向,迷了路,来到了锦平宫,看见有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的身影从锦平宫墙头上翻越!”那名侍女绘声绘色到。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吧?皇贵妃娘娘平日里待人和蔼,而且,皇上对她也很是宠爱,把后宫都交给她管了!”另一名侍女实在觉得不敢相信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偷情,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翻墙?好好的不走正门作甚?一定有问题!许是皇上对她实在太好了,所以她就恃宠而骄的胡搞起来!”那名侍女一副愤愤不平模样道。

“唉,这人呐,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那名侍女接着叹道。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巡逻的侍卫,二人立刻闭上了嘴巴,静静地从一队侍卫的边上走过。

数日之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这到了下午反倒天气阴沉了下来,似乎就要一场倾盆大雨的模样,宇文旭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锦平宫,在锦平宫的门口,马还尚未完全停稳,他便着急的一个侧身,翻下马背,步履急促地走进了宫里。

“母妃!”宇文旭急急忙忙的走道良妃的面前道。

“怎么了?”良妃抬头问道,她的手里正在缝制一件衣裳,这是给宇文旭过生辰特意赶制的一件衬衣。

“母妃,他们外面说您……”宇文旭话到嘴边,难以启齿的皱了皱眉头。

良妃没有吱声,看来他也是听说了这让人恶心的莫须有传闻。

宇文旭见母妃这般,便知晓良妃一听说了那个传闻,便不再将传闻具体内容说出。

“他们怎能这般说您?这种事情岂是可以随意乱传的?难怪父皇最近都不来锦平宫看望您了!”宇文旭愤愤不平道。

良妃继续手中的活儿,她依旧一言不发。

“母妃,这等恶言,儿臣定要查找出幕后真凶!”宇文旭咬牙说道,说罢,他转身想要冲出去的时候,良妃开口道:“旭儿,莫要莽撞!”

听到良妃的话,宇文旭停住脚步转头望向良妃依旧火冒三丈道:“母妃,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样下去,您还怎么在这宫中立足?父皇也是的竟然也信了!不行,儿臣定要找出幕后指使,还您清白!”

“站住!”良妃放下手中衬衣,站起身子喊道,她缓缓走到宇文旭身边,看着宇文旭。

“你以为凭你就能找到幕后指使?就算找到了,你以为你能耐她怎样?”良妃道。

“我可以找父皇做主!”宇文旭天真道。

“怕是你父皇不会信你,因为你不会有证据的,能够敢冒此险在宫中散布如此谣言者怕不是你能对付的了得,恐怕此人早就将证据全部毁于一旦了!”良妃道。

的确,一般宫人怎敢在宫中这般污蔑皇贵妃?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由流言胡乱说您?”宇文旭心有不甘地问道。

“身正不怕影子歪,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况且,你父皇虽然近期未来本宫这里,但也并非真的完全相信,否则,我怎么会还好好在这里继续打理后宫之事?”良妃道。

说罢,她望向一侧的窗外,天阴沉得很看样子雨水即将落下,淡淡叹了声气。

一个月之后,春夏交替之际,炎热的感觉已经若有若无的出现在了盛都,树枝上的知了已三三两两地在轻声鸣唱起夏日独有的歌谣,宇文旭的生辰到了,这是宇文旭十二岁的生辰,锦平宫内前来道和的王公贵胄们络绎不绝,因为不知怎的,外面这段日子突然有了皇上将会在宇文辉和宇文旭之中择出储君,所以,很多人按照自己心中的猜测来巴结着二位,已为今后在朝中稳固脚跟打下基础。

今日,在锦平宫内还有晚宴,而且,宇文戍也会来参加宇文旭的生辰晚宴。

“恩,正好合身!”良妃将自己赶制给宇文旭的那件衬衣替宇文旭换上,而后正在欣赏。

“母妃,这件衣服穿着儿臣身上正好,谢母妃!”宇文旭一边说话,一边将外衣披上,一旁的侍女们赶紧帮他穿戴整齐。

看着宇文旭如今愈发的器宇轩昂,良妃心中既是安慰又是担心,她很担心宇文戍会真的让宇文旭成为储君,自古帝王之位多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赶下龙椅,甚至还会遗臭万年,良妃并不想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她只想宇文旭可以远离那些是非,日后得一闲职,娶一贤妻,生一乖儿,安稳地度过一生。

正在此时,红芍走进,她屈膝行礼道:“娘娘,兰妃娘娘携二皇子前来祝贺!”

良妃一听兰妃来了,心中顿时一阵心慌,她有一种不祥预感在心底里蔓延,良妃迟疑了一下,毕竟现在是宇文旭的生辰宴,总不能明面上拒绝她吧?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良妃淡淡说道,语气里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

“母妃,孩儿随您一同把!”宇文旭似乎是听出了良妃语气里的无奈,他道。

“不要,你在这里待着,一会儿你父皇来了你再出来!”良妃说罢便走出了宇文旭旭的寝殿。

大厅里兰妃早已等候在此,她盛装打扮了一番,身后的侍人手里捧着贺礼,宇文辉就在她的边上坐着,一看见良妃进入,兰妃和宇文辉一同起身。

“给皇贵妃请安!”兰妃和宇文辉及其侍人道。

“免礼!今日虽是我儿的生辰,不过是个小生辰罢了,怎敢劳烦兰贵妃来此!”良妃依旧生分地说道。

“姐姐这可说的什么话?你我都是在这宫中伺候皇上的姐妹,你儿如我半子,生辰这等大事,妹妹我怎能不来?”兰妃依旧故作亲近道。

说罢,便命人将贺礼捧出,“听说旭儿在箭术比赛上获得了翘楚,妹妹宫里也没啥好送的,就拿这一对如意花瓶当作礼物,望旭儿再接再厉!”兰妃口是心非地笑道,她说罢又张望了一下,问道:“姐姐,旭儿呢?”

良妃命人将如意花瓶收起,依旧不冷不热道:“我让他在书房里练字去了,一会宴开了便来!”

兰妃一听,立马道:“早就听我们辉儿说起旭儿的字写得行云流水端正大气,今日真巧辉儿在,不入让孩子们相互切磋切磋!”说罢,她不给良妃说不的机会便扭头对着宇文辉道:“辉儿,快去书房找你三皇弟!”

宇文辉心中十分不愿意来给宇文旭过生辰,平日里他就总是与宇文旭比的昏天黑地,还总是输与他,再者,他是兄,那宇文旭是弟,让他给宇文旭过生辰,他心中能痛快吗?可是今日兰妃却是强迫着他必须来,还必须笑脸相迎,这让他虽然十分不解,却也母命难违的勉为其难额过来了,而这会,兰妃又要他去向宇文旭讨教,他心中定是一万个不愿意,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二殿下不愿就罢了,先入座用些点心茶水吧!”良妃见宇文辉没有听从兰妃的意图便顺势道。

兰妃扭头望向宇文辉,眼里威逼的目光直射着宇文辉,宇文辉心中一阵悸动,而后屈服道:“不知三皇弟的书房在何处?”

良妃无奈,只得让红芍带路,毕竟现在这里宾客满堂,要顾及大局。

宇文辉走后,兰妃立刻上前亲切的拉着良妃的手臂,“姐姐,你我二人去茶室里说说话吧,妹妹我很想跟姐姐单独聊上几句。”

“兰贵妃你看,这里宾客满座的,本宫哪里腾得出时间出来?要不等日后有机会本宫在与兰贵妃喝茶聊天!”良妃推脱道。

“那妹妹我先去茶室里坐着等,姐姐一会儿得空了就过来!”兰妃微微一笑,而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大厅侧旁的独立茶室里。

锦平宫里的宫人替兰妃斟茶上点心,而后退下,兰妃独自一人坐在茶室里饮茶品点心,与外大厅里热闹的景象相比显得冷清不少,良妃招呼已一圈客人,独独没有进去茶室,时间久了,良妃也觉得这样委实不妥,便对着红芍道:“红芍,你把那百花糖心糕送去茶室!跟兰贵妃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是!”红芍应声将糕点送进了茶室而后出来。

大约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在高公公的一声高喝声中,宇文戍驾到。

“皇上驾到!”高公公高喝道。

众人听闻皇上驾到,连忙跪拜一地齐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都平生吧!”宇文戍满眼笑意的一个箭步踏进锦平宫。

“谢皇上!”众人谢恩起身,就在此时,茶室里突然传来兰妃身边的侍女春芽的急呼:“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来人啊,快来人啊!”

众人听闻茶室里传来呼救,纷纷挤向茶室,只见兰妃趴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嘴角还有些许的血色泡沫,双目紧闭,嘴唇呈暗紫色。

宇文戍一看,立刻上前,急呼道:“兰儿?兰儿?这是怎么回事?快传御医!”

良妃见此也慌了神,连忙吩咐道:“快快,快传御医!”

就在大伙七手八脚之时,宇文辉闻声而来,见自己的母妃倒地不省人事,连忙扑了过去,抱着兰妃大喊:“母妃,您怎么了?母妃,您不要吓儿臣啊!母妃!”

雍华宫内,兰妃躺在床榻上依旧一动不动,御医院的所有御医皆再次看诊,一阵忙活,御医院院长楚育良对着宇文戍禀道:“回禀皇上,兰贵妃乃是中毒,微臣已用银针将毒液逼出一部分,兰贵妃暂无性命之忧!”

“中毒?怎么会中毒?中的什么毒?”宇文戍问道。

“回皇上,中的此毒名叫:阴使泪,是来自南方沿海的一种毒鱼提炼而成,此毒威力巨大,若不是兰贵妃及时救治,恐怕……”楚育良道。

“那兰贵妃何时可以恢复?”宇文戍问道。

楚育良听闻宇文戍如此问道连忙跪地道:“此毒一旦中了,没有完全解毒之法,只有长年食用药物续命,方能存活三五年!”

听到此话,宇文辉大哭着跑到兰妃床前哭成泪人,宇文戍也是一阵大惊,他立刻走进兰妃床榻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兰妃,春芽带着哭腔道:“我家主子今天去锦平宫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在茶室里吃了良妃娘娘差红芍送进了来的百花糖心糕之后就变成这样了,皇上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宇文戍俯身握住兰妃的手,少倾,他突然回头道:“来人!”

侍卫统领肖和进入跪在宇文戍身边等候命令。

“通知刑部,务必彻查此事!”宇文戍道。

“是!”肖和领命走出雍和宫。

锦平宫内,良妃心中不祥感剧增,她强压心中的慌乱,故作冷静心忖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在我宫中中毒?”

就在此时,肖和和刑部陆大人一起先将锦平宫外围围住,而后又进入锦平宫内将一干人等控制起来。

“大胆!”良妃见肖和和陆大人带人一窝蜂地涌进锦平宫便立即呵斥道。

“娘娘,我等奉旨查案,请娘娘配合!”肖和拱手敬道,而后对身旁的人命道:“搜!”

一帮人立刻四散开了到处翻箱倒柜翻找一气,大约过了三刻,一侍卫从良妃的梳妆台暗抽里取出一个大约中指长度的瓶子和一个扎满针的人偶递给了肖和。

“大人!”侍卫将人偶和瓶子递给了肖和,肖和接过人人偶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兰贵妃三字,还有兰贵妃的生辰八字立刻震惊,随即将人偶递给了陆大人,陆大人看后脸色也骤变而后命道:“来人!将良妃拿下,立刻送去面圣!”

侍卫问令立刻准备羁押良妃,宇文旭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拦在良妃面前,“今日本宫在此,你们谁敢抓我母妃?”宇文旭高喝道。

“三殿下,微臣皇命在身,还请殿下不要让微臣为难!”肖和道。

“我母妃平日里就带人宽容,他不会是凶手,定是被冤枉的!”宇文旭继续喝道。

“三殿下,皇贵妃娘娘是否被冤,自有皇上定夺,还请殿下让开!”陆大人道。

“我不!”宇文旭坚定道。

肖和见状欲上前强行推开宇文旭带走良妃,宇文旭见状执意不让,双方肢体冲突一触即发。

“旭儿!让开!”良妃此时发话道。

“母妃!”宇文旭扭头望向良妃,满眼噙泪地摇了摇头。

“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歪,本宫跟你们走就是,你们休得动我儿一下!”良妃铿锵道。

“微臣不敢!”肖和立刻弯腰行礼道。

而后,良妃看了眼宇文旭,她知道这次自己可能凶多吉少了,她不舍道:“旭儿,记住母妃的话,不管发生何事,远离朝野,远离政权!”

此时,宇文旭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哭着喊道:“你们不要带走母妃,母妃!”

宇文旭欲上前拽住良妃却被侍卫拦住,他只得大声哭喊,良妃看了眼宇文旭而后便强作镇定的离去。

“母妃!母妃!!!”宇文旭的哭声在锦平宫上空响亮。

金銮殿上,良妃跪在宇文戍面前,“良儿,你为何要伤害兰儿?”宇文戍问道,在证据面前,宇文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皇上,臣妾没有下毒毒害兰贵妃!”良妃平静道。

“可是从你房内搜出邪物还有那瓶毒药,你做何解释?御医已经检验过了,正是兰妃中毒的毒药阴使泪,此毒来自南方,而你正是南方之人,想要弄来此毒并不困难!”宇文戍道。

“皇上,臣妾不知为何那些东西会在臣妾房中,臣妾从未见过那些东西!”良妃跪在地上依旧平静道。

宇文戍看着这样的良妃,心中并未伤心,也为动气,他再问道:“朕之前一直在想,那些谣言不会是真的,但今日看来,你该不会是认为那些谣言都是兰儿所放,目的就是想与你争储,所以,才会对兰儿下毒手吧?”

良妃望着宇文戍一脸冤枉道:“皇上,若是我要有意加害兰贵妃,我为何要在自己宫中下手?还在我的孩儿生辰宴上?况且臣妾无意楚君之位还请皇上明察。”

宇文戍心中其实也是有这些疑问的,依照他对良妃的了解,良妃并不是这般心性之人,可兰妃中毒是真,这些东西被在良妃的房中搜出也是真,这让他不得不信。

“无论如何,现在证据确凿,朕必须将你打入冷宫!”宇文戍不漏喜悲道。

确切地说,宇文戍本就对此没有喜悲情绪可言,因为在他心中,良妃不过是凤锦岚的影子,他看良妃实际上就是在看他心中的凤锦岚而已,兰妃也亦是如此。

良妃自知莫口难辨便一言不发的地跪在地板上等候发落。

“来人!将皇贵妃卸去皇贵妃之称,拖入冷宫!”宇文戍命道。

说罢,几名侍卫走入殿中,将良妃拖了下去。

一直守在金銮殿外不让进去的宇文旭见良妃被拖出来,立刻上前哭道:“母妃!母妃!”

良妃看见自己的儿子,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伤心,她大喊道:“回去,快回去!记住了我的孩儿,远离这些纷争,安静地过一生!”

“母妃!母妃!”宇文旭哭喊着跟在良妃的身后,却终因几名侍卫的强行拦截而不得不看着自己的母妃渐渐远去,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母妃!”宇文旭哭喊了一声立刻搽了搽眼泪,转头冲向金銮殿。

“父皇!父皇!儿臣求见父皇!”宇文旭在殿外被侍卫拦住,无法进入,只得高喝道。

金銮殿内毫无任何反应传出,宇文旭丝毫不放弃的继续高喝道:“父皇!父皇!母妃他是冤枉的!父皇!”

这一声声喊得让人听了心中甚是难过,不知喊了多久,宇文旭的嗓子都干哑了,却依旧不肯放弃,此时,高公公从金銮殿中走出,他看见宇文旭这般颇感心疼,他走到宇文旭身边,苦口婆心般道:“殿下,皇上说了,良妃的罪,证据确凿,让您立刻回宫好好读书,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公公!求您了,让我进去吧,我要面见父皇,我母妃是被冤枉的!”宇文旭急呼道。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您若再这样下去恐怕,皇上要罚您去静室面壁思过了!娘娘的事情,皇上已经法外开恩的留她一命,您就别再这样了,回去吧!”高公公继续好言劝道。

“我不!只要父皇愿意见我,愿意提我母妃洗刷冤屈,我愿意在静室里面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宇文旭哭喊道。

“唉!”高公公见宇文旭如此执拗,只得叹气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宇文旭强行带走。

“父皇!父皇!父皇!”宇文旭被侍卫强行架走,他挣扎着朝着金銮殿大喊道。

雍和宫内,兰妃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此时,宇文辉正在她的床前守着她,见到兰妃醒来,宇文辉流着泪道:“母妃!您醒了母妃,您吓死儿臣了!”

兰妃轻轻点头示意,而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春芽见状立刻扶起兰妃并且将一靠枕靠在兰妃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辉儿!我的辉儿!”兰妃看着宇文辉一脸的不舍喃喃道,看来她是知道她自己已是时日无多了。

“不会的,母妃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宇文辉自欺欺人的说道。

此时,一名侍女走进来跪在兰妃面前:“娘娘,皇上已将皇贵妃削去称位打入冷宫了!”

兰妃听后,脸上了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道:“总算没有白忙!”

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宇文辉却是一脸的不肯善罢甘休:“把我母妃害到如此地步,竟然只是打经冷宫?本宫要她以命抵命!”说罢,宇文辉激动地站起身子欲去找宇文戍。

“辉儿你给我回来!”兰妃立刻阻拦道。

可此时的宇文辉那里听得进去这话?他执意要冲出去找宇文戍,让他赐死良妃,“快给本宫拦住他!”兰妃立刻向宫中侍人下令道。

宫中侍人围在宇文辉身前,竭力挡住他的去路,宇文辉不解,他回头望着兰妃问道:“母妃,你这是为何?”

兰妃此时尽管还很虚弱,但她依旧在春芽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宇文辉的身边,“辉儿,母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你可千万别去,否则恐功亏一篑!”

“什么?母妃,您这话何意?”宇文辉上不明白此话的意思,尽管他心中一隐隐有些预感。

兰妃轻叹一声,而后招手示意所有侍人全部退下,宇文辉接过春芽手中的兰妃后,春芽也告退,宇文辉扶着兰妃重新回到床榻之上,兰妃望着宇文辉慢慢道:“辉儿,本宫中毒乃是本宫自己所为,为的就是替你扫清屏障,助你登上帝位!”

宇文辉震惊至极,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兰妃,兰妃继续道:“那日,皇贵妃身边的红芍端来的糕点里的确是有毒的,那毒是本宫差红芍放入的,红芍虽是良妃入宫陪嫁的贴身侍女,可那红芍却是良妃的嫡母所赐,所以,并不是和她那么贴心,想要收买很容易,本宫派人去往红芍的家人处,替她医治好了常年卧病的父亲,还帮他弟弟开了铺子,安排好了生计,所以,她早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之所以使用阴使泪,不过是为了加固证据的力度,因为良妃是南方人,阴使泪也主产自南方,而且在她房中搜出的那些证物都是本宫让红芍放进去的!”

“母妃,您可知您这样做您会死的!”宇文辉震惊之余半天没有缓过神,这才缓过来便伤心欲绝道。

“母妃不怕死,辉儿你一定要记住,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兰妃望着宇文辉眼里噙泪不舍道。

“母妃,儿臣不要帝位,儿臣只要和母妃在一起,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儿臣宁愿一辈子都只是做个闲散王爷,也不要母妃这般!”宇文辉哭道。

“胡说!”兰妃激动道,说罢,她一阵猛烈咳嗽吓得宇文辉赶紧闭上嘴巴关心地看着她。

“辉儿,你一定要登上帝位,一定要成为一代皇帝,生在帝王家,这就是你的使命!”兰妃强忍咳嗽语气不容商量道。

宇文辉稍做犹豫,他岔开此话题问道:“可,那红芍万一去招供了,那母妃你岂不是会被父皇打入冷宫?”

兰妃轻笑了一下道:“若是红芍招供,本宫恐怕不会仅是打入冷宫那么简单,你父皇为人精明,他恐怕也不完全相信良妃会做出下毒之事,只是,证据确凿再加之他的心思并不在我们这些后宫之妃的身上,所以,他将良妃打入冷宫不过是为了尽快平息事端之举!不过,辉儿放心,红芍恐怕已经自尽了,因为她知道,此时定会东窗事发,只有她死了这事情才能铁板钉钉,而且,她若不死,他的家人一个也活不成!”

“母妃……”宇文辉看着眼前的兰妃,自己的母亲,觉得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如此阴毒,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疼自己爱自己的母妃吗?

“所以,辉儿,你要答应母妃,你一定要登上帝位,坐拥天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成为云鼎国的帝王!”兰妃望着宇文辉急盼道。

“我……”宇文辉依旧犹豫。

“辉儿,就当是母妃的遗愿,你定要称帝!”兰妃望着宇文辉,眼里满是不容商量。

看着母妃为了自己做的一切,甚至付出了生命代价,宇文辉动容了,尽管他曾经将这些胜之不武之事嗤之以鼻,可如今,他觉得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恩!母妃,儿臣一定会登上帝位,无论将何作为代价!”宇文辉眼神变了,他望着兰妃信誓旦旦地答应道。

“恩!”兰妃将宇文辉一把搂进怀中,泪从眼睑滑落。

锦平宫内,宇文旭急火攻心,他正在设法救出良妃,他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理了一遍,发现了其中端倪,“慕远!”宇文旭命道。

慕远从门外走进,“下官在!”慕远道。

“去把红芍给本宫传来!”宇文旭道。

“是!”慕远转身离去。

“此事所有蹊跷,似乎都在这个红芍身上,红芍……”宇文旭口中喃喃道。

宇文旭正想着,只见慕远回来了,他神色匆匆,脚步急速地走到宇文旭的面前语气沉重道:“殿下,红芍她……自尽了!”

“什么?”宇文旭震惊道。

“下官去找红芍,说殿下召见,她便表面答应,而后在来的途中趁下官不备,用匕首刺穿了心脏,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她对不起皇贵妃娘娘,要您小心兰贵妃,而后气绝!”慕远道。

“果然是她!”宇文旭咬牙切齿道,他怒气冲天的朝一旁的茶几上用力重锤了一下,震得茶几几乎散架。

“本宫这就要去父皇那里禀报,还母妃清白!”宇文旭说罢便要走出锦平宫被慕远拦住。

“殿下,红芍已死,此事您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信您的!”慕远提醒道。

“难道母妃就要如此受冤地待在冷宫里一辈子?”宇文旭激动地喊道,说罢,他继续朝外走去。

慕远见状立刻拉住了宇文旭,“殿下!不要鲁莽行事!”慕远劝道。

“放手!”宇文旭一个猛劲,将慕远的手甩开,而后再次走了出去。

御书房内宇文戍正在批改奏章,香炉上的提神香正燃起丝丝烟气,高公公在一旁缓缓研磨。

“皇上,三皇子求见!”一侍卫走进禀道。

“不见!让他回去!”宇文戍头也没有抬起地说道。

侍卫稍做犹豫了一瞬,而后应声走出。

须臾,外面一阵嘈杂。

“殿下,您不能进去,殿下!”几名侍卫阻拦的声音响起却依旧没能真的拦住宇文旭。

“父皇!母妃他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兰贵妃搞的鬼!”宇文旭见到宇文戍立刻跪地道。

“放肆!”宇文戍怒目看着宇文旭斥道。

“你有证据吗?你可知污蔑朕的贵妃该当何罪?”宇文戍沉声问道。

“证据原是有的,就是母妃身边的红芍,但她已自尽了!可是,父皇,母妃的为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她怎会做那样的事情!还请父皇明察!”宇文旭继续求情道。

“已死之人如何作证?无论朕心中的你母妃为人如何,事实摆在眼前,让朕怎能不秉公处理?”宇文戍道。

“秉公处理?若是那皇后娘娘还在,搁在她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您还会如此吗?”宇文旭突然站起身子问道。

这一问激怒了宇文戍,在他心里,凤锦岚就是一道伤疤,一道谁也不能揭起的伤疤,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住嘴!来人!将三皇子带去锦平宫软禁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放他出来!”宇文戍怒道。

几位侍卫立刻听令欲将宇文旭押下去,高公公见状立刻朝着宇文旭大喊:“殿下,快向皇上道歉!”

可宇文旭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怒目圆瞪地望着宇文戍。

“都说您宠爱母妃无非是她长得与皇后娘娘有些相似,原本儿臣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母妃全心全意对您,您心如顽石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她落入如此地步,您负了母妃!您负了母妃!”宇文旭一边挣扎的一边大喊道却依旧被带了下去。

宇文戍心中此时怒火燃烧,他强行自己看奏章确实越看越生气,“哼!”宇文戍重重一哼,将奏章扔在桌上。

“皇上,殿下年纪尚轻,还请您别和他生气,气坏了身子要紧!”高公公赶忙劝说。

锦平宫内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宫人侍女不再像以前那般殷勤,一个个的懒懒散散,想着法儿的要调去别宫,为自己谋出路,被关在锦平宫内的宇文旭此时无心其他,他的心中只想着母妃如今,他左思右想一圈而后对着慕远道:“慕远,帮本宫去看看母妃!”

慕远点头,宇文旭将之前收拾好的一个包袱给了慕远,“这里面是母妃的衣服,听说冷宫里常年阴冷潮湿,母妃本就身子骨弱,将这衣服给她取暖!”宇文旭交代道。

“好,下官这就去!”慕远接过包袱应声,而后离去。

冷宫里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桌椅,一个简易的木橱,还有一张床榻便再无其他,此时良妃坐在床榻边眉头紧蹙,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说了宇文旭为了自己顶撞宇文戍被禁足的事情,她又不能出冷宫,可心中却着实焦急万分。

突然,冷宫的门打开了,看守冷宫的贾公公阴阳怪气地对着门口一人说道:“进去吧,就只能一小会儿!”说罢还不时地颠了颠手中的一定银锭子。

“多谢!”那人道。

说罢,那人走进宫中,良妃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慕远。

“慕远,旭儿如今怎样了?”良妃一见到慕远立刻焦急问道。

慕远见良妃的表情心中已猜出良妃怕是已经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可依旧故作轻松,不想她担心。

“殿下无事,这是殿下明我给娘娘带的衣物,殿下说这里阴冷,让娘娘多注意身体!”慕远放下手中的包袱道。

“慕远,本宫已经知道了今日旭儿冲撞了皇上,旭儿……慕远,你等一下!”良妃说罢,立刻拿出纸笔墨,她飞速的在纸上写着,不一会儿,她写完了,良妃将纸装进一个简易的信封内交给了慕远。

“慕远,这封信务必在明日之后再交给旭儿!”良妃望着慕远道。

“娘娘这是为何?”慕远拿着信不解地问道。

“你不必过问,但要记住,务必在明日之后再交由旭儿,慕远,本宫求你了,这关乎到旭儿能否度过此劫!”良妃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慕远道。

“娘娘,您这是作何?你这样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初进皇宫为侍卫的时候受尽欺凌,若不是您和殿下将下官救下,还把下官带在殿下身边,下官恐怕早就跟着宫中的那些莫名失踪的宫侍一样,怕是成了无主孤魂,娘娘您放心,下官定在明日之后再将此信交给殿下!”慕远单膝跪地道。

“慕远,本宫知道您是个懂事的孩子,往后,你一定要时刻保护旭儿!”良妃将慕远扶起道。

“娘娘放心,慕远此生只追随殿下一人!”慕远发誓道。

夜晚,这一夜天空无月,风格外的大,吹得外面的树一阵沙沙作响,御书房内,宇文戍挑灯夜批着奏章,许是他看地有些累了,便放下奏章伸了伸筋骨,而后望着一旁的灯火,火光轻轻跳跃着,宇文戍的思绪不知为何突然飘向了从前,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良妃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青春少女,当时她和几个刚入宫的秀女一起在御花园内追蝴蝶,当时,凤锦岚刚刚过世不久,宇文戍沉浸在悲痛中痛苦万分,而那不经意的一撇,看见了那张与凤锦岚颇为相似的脸,从此,他便将良妃想象成是凤锦岚的分身,与良妃在一起时,宇文戍总是假装自己和凤锦岚在一起。

“其实,旭儿说的没错,朕的确从未爱过良儿,真不过是将她想象成锦岚罢了!朕确实负了良儿!”宇文戍想到此处,重重的一声叹息。

第二天一早,宇文戍刚刚下来早朝,掌管冷宫的贾公公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宇文戍的身边跪倒在地:“皇上不好了……良妃……良妃她……昨夜……悬梁自尽了!”

“什么!”宇文戍震惊,他立刻加快脚步赶去冷宫。

冷宫里一如既往的破败不堪,庭院枯树凋零,落叶一地,与这个旺盛的季节丝毫不符,一间一样老旧缺修的屋子里,良妃的尸体已被人放下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一旁的白绫边上还附着一封血书。

“皇上驾到!”

一声高喝,冷宫里为数不多的宫人们纷纷跪地一片,滋滋发抖,要知道,虽然是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妃子,可依旧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没有要他的命,只是让他打入冷宫这座特殊的牢房里,那么她死了,这些宫人怎会不怕?

宇文戍一脚踏进冷宫,映入眼帘的是良妃早已冰冷的尸体,他缓缓走到良妃身边,慢慢坐下,掀开头盖步,看着良妃那张依旧绝美却已无生气的面容,宇文戍的内心一阵愧疚蓦地油然而生。

“肖和!”宇文戍沉声命道。

“肖和在!”肖和走在宇文戍的身边道。

“把昨夜里在此侍候值守的宫人全部拉下去杖毙!”宇文戍道。

“是!”肖和领命道,而后只听见一干宫人大声求饶却依旧被拉了下去,惨叫声接连不断直至最后没气儿。

宇文戍缓缓地将目光转向那封鲜血淋淋的血书,他伸手将血书拿起轻轻打开。

“皇上,原谅成妾以这种方式与您见最后一面,臣妾真的没有下毒也没有与侍卫偷情,走到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或者说最大受益人,皇上估计心中也是有数的,臣妾写这封信不是来向皇上告状,希望皇上惩戒凶手的,如今那人恐怕早已毁灭证据,臣妾倘若这样做也只是让皇上为难,臣妾只求皇上能够让旭儿远离皇宫,远离这些纷争,让他静静的过一生,望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圆了臣妾的这最后的愿望吧!罪妃赵玉良绝笔。”

宇文戍看完了这封绝笔血书,心中怅然,他的脑海里涌现出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在花园中转身冲自己嫣然一笑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却已然遥远,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嘈杂打断了宇文戍的思绪。

“让我进去!母妃!母妃!”宇文旭在冷宫外大声嘶喊,他顾不得所有的礼节,朝侍卫们动手起来,侍卫们当然不敢还击只得防守,慕远也跟在宇文旭的身后拼命保护他以免受到侍卫的误伤,几个回合下来,宇文旭终于硬闯进了冷宫。

扑通一声,宇文旭跪在了良妃的面前,当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妃的尸体之时,他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内心,他哭着泪人的趴在良妃的尸体边撕心裂肺的高喊道:“母妃!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孩儿,母妃!你醒醒,你醒醒!”

说罢,宇文旭摇动着良妃的尸身泪水肆意流淌,坐在一旁的宇文戍静静地看着宇文旭,此时他并未因宇文旭的失态而怪罪于他,宇文戍的内心一股愧疚正源源不断的席卷至他的全身,他的眼圈泛红一言不发地望着宇文旭许久。

“旭儿,朕送你去云鹤观你长兄那里吧!这是你母妃的遗愿!”宇文戍不知过了过久,缓缓开口道。

“呜!”宇文旭没有答话,依旧哭泣,泪水或许已经流干,可伤心却不无法停止。

“慕远,带旭儿回宫!”宇文戍命道。

慕远轻轻蹲下身子,企图将宇文旭带走,却不能轻易做到,宇文旭趴在良妃身边紧紧抓住良妃冰冷的手不肯放开。

“待你母妃下葬,七七四十九日丧期后,你就去云鹤观吧!”宇文戍站起身子吸了一下鼻子而后道,说罢,他稍整衣服便离开了冷宫。

宇文旭在冷宫里伤心欲绝,慕远一直陪在左右,直到深夜午时过后,宇文旭因过度伤心而哭晕昏睡过去,慕远这才找机会将他送回了锦平宫。

第二天一早,宇文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边的慕远,没有说话,呆滞的目光里满是对良妃的思念,红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看着尤为让人心疼,慕远见宇文旭醒来便将温在一旁的一碗燕窝粥端来,他舀起勺子递在宇文旭的嘴边,宇文旭没有张嘴,慕远看着宇文旭这般,心中实在难受,他放下碗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殿下……这是那天我去给娘娘送衣物的时候,娘娘托我交给您的,娘娘说一定要等到第二日之后方能呈给您!”慕远说道便将信递在宇文旭的面前。

宇文旭一听是母妃给自己的信,他立刻坐起身子拿起信打开来看。

“吾儿旭儿,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母妃怕是已经与你天人相隔了,母妃走了,你不要伤心,这是母妃自己的选择,母妃唯有如此才能换你一世平安,旭儿,若是你父皇允你出宫,请你答应母妃,远离皇宫,不再回来,就像大皇子一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母妃。”

“母妃!”宇文旭的泪水再次涌出,他将信紧紧地贴在胸怀,闭上眼睛,仿佛良妃抱着自己一般。

“殿下!下官会一直陪着殿下的!”慕远看着宇文旭如此,心中甚是难过,他不知该怎安慰,只能如此道。

宇文旭抬起头来睁开眼睛,他擦了擦泪水,“母妃,父皇已经安排儿臣丧期之后便去云鹤观,儿臣会去的,母妃放心!”宇文旭带着哭腔望天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良妃平日打理后宫紧条有序,虽犯下过错,但功过相抵,即日起恢复其皇贵妃身份,入葬皇家陵园,钦此!”

随着一纸圣旨的到来,良妃按照皇贵妃的规格下葬入皇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锦平宫外,一辆双马拉的尚算宽敞的马车停在外面,慕远来来回回地从锦平宫内搬出木箱,搬上车,一阵忙活之后,马车被装满只剩下一块刚好够一人坐的位置。

“殿下,该走了!”慕远走进宫内朝着宇文旭说道。

“恩!”宇文旭站在宫内最后一次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里,这个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良妃气息的地方。

“走吧!”宇文旭扭头转身向外走去道。

慕远跟着宇文旭一起走出了锦平宫,宇文旭坐上了马车,慕远则坐在车外驾驶马车。

“驾!”慕远轻抽快马,马儿迈着小碎步驶离了锦平宫,车上的宇文旭再一次回看了一眼锦平宫直到再也看不见锦平宫为止,而后他关上车窗,坐在车里的他此时不知为何会想起凤九璇,他将袖中的那块凤九璇绣的小鸟手帕拿了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端看,虽然自己知道他和她今生不会有缘,可此时看见这方手帕,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温暖,“公主……谢谢你!”宇文旭想起凤九璇那张天真明媚的笑脸轻声喃道。

马车外,慕远依旧驾着车,此时已经驶离了皇宫,走在盛都的大街上,盛都城里依旧热闹,仿佛与马车内的宇文旭是两个世界,就这样,这辆马车缓缓地驶过盛都的街头,驶向了盛都城郊的云鹤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