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开道,梆响几声,三更已至。
漆黑的街道上,打更人老李头和麻小六提着马灯并排走着。
老李头佝偻着身体,走几步就去揉肚子,挂在他胸前的梆子随着他的动作荡来荡去,铜锣和梆子不时撞在一起,听得人烦心。
“我那老婆子说得没错,我这是穷肚子装不了二两油……早知道我就不该去喝那顿酒,穷命就是穷命啊。”
好不容易忍过一段刮腹湔肠的剧痛,老李头已经是面容枯黄。
听着老李头絮絮叨叨的抱怨,麻小六装模作样地关心道:“李叔,你若是实在撑不住就回谯楼休息,今晚我顶你的班,明日你再跟孙头告假……”
还没等麻小六说完,老李头就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那哪儿行?这些日子镇上不太平,前儿个夜里又死了人,死得蹊跷不说,连尸体都没个囫囵样儿!那模样哟,别提有多惨了!如今上头规定打更巡查必得二人同行,谁要是敢躲懒告假……”
老李头回想起这些天街头巷议的妖鬼吃人的传言,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又往前走了一段,老李头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只好将手中的铜锣往麻小六手里一塞,飞速朝着最近的树丛冲了过去。
听着林子传来一阵响屁乱崩的声音,麻小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听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再仔细听,那声音又不见了。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响起,似儿啼,似怪叫,细细弱弱,似有若无。麻小六觉得有几分好奇,便循着那声音往前走去。
等老李头解决完,一身轻松地走回来时,却只看到了地上的铜锣和锣槌,麻小六不见踪影。
“年轻人呦,就是不靠谱!”
老李头捡起铜锣和锣槌,嘴里嘟囔着,探头往四周瞧了瞧。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遥遥能看到一点亮光,老李头随即把马灯往上一提,朝着那光走过去。他刚要靠近树丛,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马灯和铜锣直接飞了出去。
挣扎了许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突然,他又意识手下这种既冰冷又黏腻的触感不太对劲。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低头一瞧,登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此刻他的身子底下还垫着一个人,那人脸部早已血肉模糊,身上某些部位甚至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偏偏那张嘴唇还算完整,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双染血的眼珠,正愣愣地瞪着他——
“救……救命!有鬼啊!”
老李头吓得肝胆俱裂,刚刹闸的肚子瞬时间屎尿齐流,他顾不上昏迷在几步之外的麻小六,鬼哭狼嚎地往外跑,跑出十几步就被一根树枝勾住了脚,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