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个娼妓,还要费这么多神。
但大乾人偏偏就爱吃这一套,名曰‘才满文华’。
吕安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赢则叫住了他,微微一笑,眉间透出绝对的笃定:“吕安,不是我说什么,写诗文,你们三一起上,都不够格,还是别白费钱买什么名额了。”
三人嗤之以鼻。
尤其是吕安第一个表示不服。
他是有底气的,出自书香门第,老爹当朝光禄大夫,文渊阁里修过前朝史的。
再差能差过一介武夫?
“第一件···”一名年纪稍长的女使捧着一件碧翠绣荷花鸳鸯肚兜,走了出来,“姑娘穿过的贴身抹胸,底价一百两。”
呼哧···吕安坐不住,一下站起,直勾勾看着那件抹胸,呼吸急促。
“我说至于么。”这举动吓了赢则一跳,没等他话完,大武怒吼:“我出两百两。”
“大武,好你个贼子,你要跟我争吗?”吕安大怒:“三百两。”
“小小二竖子,争什么。你们能懂得此物的真正价值吗?”底下,一名身穿绸缎大腹便便富商模样的中年人,坐在一张梨花椅上缓缓伸出一个手指:“一千两。”
“金员外大气!”李妈妈笑的快合不拢嘴了,“有没有价高的?众位老爷,奴家开场便使了云霄姑娘的贴身衣物,这个诚意,还不够吗?诸位老爷,可要加把油啊。”
四周很多人摇头,显然是出不起这个价格,一些书生气的连连跺脚,那模样好像是什么宝物被糟践一样。
“哈哈···”金员外看着那帮气急败坏的穷书生,忍不住恶趣的笑起来。
“一千一百两。”吕安咬牙。
“一千八两。”金员外抬眼。
“两···千两。”吕安哆嗦嗦加价。
“没看出来啊,吕安你小子怎么有钱。”赢则不爽利起来,“平素吃个饭,扣扣索索的,嚷着没钱,这会有了。”
“我这也是给老爹的报刊打了整整三月零工才攒下的,为的就是等这一天。”吕安苦笑。
赢则摇头,这不活脱脱一个平时吃泡面,到女神直播间怒刷穿云箭的人吗。
“三千两。”金员外冷哼:“跟我斗,小子,毛长起再来吧。”
“哈哈···”引起一群人哄笑。
吕安握拳,满脸不甘。
赢则叹了口气,看来还得他出手了。
“告诉你们,这件子物什,咱是志在必得。李妈妈,别等了,宣布吧,不可能有人比我出价更高。”金员外大声道,一时豪横。
这副嚣张之样,让本就不岔他的人,更是气愤。
“好好好,那么奴家这就···”李妈妈正准备应允,一道突兀的少年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霄姑娘贴身衣物,尔等只出千八两的,是在侮辱云霄姑娘吗?我出一万两!”
轰···此言一出,群雄炸开锅,一片哗然,很多人膛目结舌。
什么人,一万两就为买个女人贴衣?
“是不是疯了!”
有人指指点点。
赢则根本不理会,看着脸色唰的一下变成铁青色的金员外开口:“那个叫什么金员外的,你跟不跟啊。”
金员外没疯,当然不会跟,但很生气。
“一万···这是谁家的种,跑这撒野。”
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这位员外被一棍子敲晕了般,脸色剧变,再不复先前气焰,耸搭着脑袋,蔫了下来。
李妈妈亲自捧着肚兜,来到赢则跟前,一路上都有种不好的感觉,“世子,这钱···”
“老规矩。”
赢则将那绿翠抹胸捏拿在手:
“赊账。”
轰···李妈妈只觉脑海爆炸,血压急剧飙升,身体原地摇晃,不是身后养的汉子扶住,径直就倒地不起了。
汉子怒视赢则,但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的手给扇了一巴掌,牙齿掉了两颗。
“你如此凶厉,莫不是要行刺本世子?”赢则冷冷道。
“没··没有。世子千万别误会···”李妈妈跟那汉子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李妈妈,你是真不懂事。”吕安眼神很冷。
二人慌里跑出去。
“你买下衣物,未付一钱,守护住自己钱包,因数额甚大,特别奖励元气一百团。”
赢则摸着手中衣物,尚带着温热,有淡淡体香。
他没有某种癖好,不过扔了怪可惜的,可以拿回去给赢雪做个饭兜啊什么的,正是物尽其用。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四人中唯一尚存有良心的小武,问。
“真是傻子,就是把这老鸨剁了,流出的血也没一丝是干净的。”大武没好气呵斥。
“别骂,孩子还小。”赢则把花牌丢给大武:“拿去,一会自己玩。”
大武狂喜。
拍卖继续。
第二件是双精致的绣花鞋。
被赢则当即用一千两买走。
李妈妈派人送鞋子的时候,特别叮嘱记得要钱。
结果回来的时候,鞋子没了,小仆人脸上还挨了两巴掌。
气的李妈妈浑身颤抖,以为是活财神,没想到是活土匪。
赢则把鞋子给了吕安,“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名额有了,一会比比才学,让你知道什么叫全方位碾压。”
“呵,可别说大话。”
吕安喜滋滋接过。
第三件是只银钗。
赢则没有出手,毕竟事情不能做绝,被金员外用五百两的高价拍下。
很快十件物什拍卖完,女使走出:“姑娘吩咐,请得到名额的公子,以云霄姑娘此时心境为题,自由发挥,诗词歌赋皆可。”
“华秀才,看你的了!”金员外瞪着身后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客气说道。
这书生做的便是这类活计,靠此谋生,闻言自不敢怠慢,取了纸笔,作沉思状···
心境···
“什么心境?”大小武两张脸,同一个懵。
“这个题目,看似宽广,细思却是极难···”吕安皱起眉头,云霄姑娘此时心境,到底是什么呢?
“身为花魁,受万人宠爱,无数人豪掷千金,只为相见一面,花魁做到这个份上,按说云霄姑娘应该是欢喜的。”
吕安在屋中徘徊,突然两手合击,脸上涌动出一抹异彩。
“可是,独缺一深爱的情郎。对,没错,定是这样,我当照此来写。”
他朝着赢则,得意一笑,自取忙活下笔写作。
赢则认同吕安前半段话,但不认同后半段。
笼中鸟,金丝雀,最渴望的是爱情吗?
他更倾向是自由。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一群男人,在肆意的哄笑中,像货品一样拍卖,感受的应当是屈辱吧。
所以,花魁的此时心境应该是凄凉。
论写女子凄凉,自古谁能出柳永之右?
他自信满满,取来笔墨,略一酝酿,一首雨霖铃挥洒而出。
便用这篇名震千古的词,来让我赢则名扬天下吧。
“写的什么呢,这么快?”吕安见赢则收笔,好奇发问。
“来,给品鉴一下。我认为你可能没有这份品鉴力,如果是你爹在这里,那事情就圆满了。”赢则有些遗憾,这么美的词,第一个阅的,居然是吕安这厮,真是便宜他了。
“据闻传世诗词出世,会勾彻文曲星,天降华彩,一步登天,却是不知我这篇能否做到?”
“就是做不到,也不打紧,我还有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李商隐、温庭均、孟浩然、李贺、王昌龄、韩愈、柳宗元····”
“我真是傻,还辛辛苦苦的修什么武夫,赶明个寻找机会,直接赋诗三百篇,天降华彩三万道,白日飞升,做当代文圣,岂不美哉。”
“待我成了圣人,第一个先把廖哀这条老狗凌迟了。”
赢则在心中臆想,想到兴奋之处,忍不住唇角弯笑。
“我说···”吕安看了眼纸上诗,再看着一脸傻笑的赢则,脸上表情古怪。
大小武也凑到跟前,看了几眼后,同样神情古怪的瞪着赢则。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我写的诗不好?”赢则愠怒。
“不是诗不好。”吕安呲牙:“可这诗是你写的?”
“没错是我写的。”赢则脸不红心不跳。
“赢则,我一直觉得你脸皮很厚,但还是低估你了。”吕安捏着纸,浑身颤抖:“这分明是崔小莹,我大乾唯一的半步女文圣的大作,你怎敢据为己有啊。你真该死啊。”
“什么···”赢则愣在原地:“谁是崔小莹?”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怪熟悉的。
“你真是个不孝子。”大武实在忍不了喊道:“你连自己母亲都不认识了吗?你真该死啊。”
轰···赢则脑袋炸了。
“算了,你们别苛责他了,子盗母诗,情有可原。”小武打圆场。
“闭嘴!”岂料二人异口同声怒斥,“半步文圣,岂容玷污,便是其子,也不行。”
“我会用生命,捍卫文圣的尊严。”吕安脸庞充满杀气。
“我亦当此!赢则,你拔剑吧。”大武摆出一个拳架。
“两位好汉且慢动手···容我再写一首,你们看看是不是崔···我娘的诗。”
赢则快速写完,让二人看。
他写的是杜甫的登高,被誉为七律之冠。
“乃文圣之诗,八岁的时候,我背过。”大武看了一眼认真点头。
“这首登高我家诗刊上一期刚刊登了,家父还做了一些注解,你要不要看看?”吕安阴着脸道。
“诗刊···”赢则想起来什么,急问:“这诗刊不会也是···”
“没错,是文圣十六岁那年,感人间文华凋敝,特别创立的。而今已风靡大乾。”吕安一字一顿道。
噔噔噔···赢则倒退,无力的摔倒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确定了,老娘她也是穿越者。
真是五雷轰顶。
“我娘她总共写了多少诗,多少词,多少赋?”
“难以计量。”吕安想了想道:“我家出版的文圣诗集,收录的便有一万余首。很多乃是文圣随手而作,嫌之不好,弃之废娄,又被仆人翻出,致使遗失在外的,却就多不胜数了。”
一万···听到这一数字,赢则绝望的闭住眼睛。
这一刻,他想呐喊。
老娘,你都抄完了,让我抄什么。
你成圣了,你儿子我还在血水里摔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