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追寻灵魂深处的频率

南卡罗来纳州，萨姆特县，达尔泽尔镇。

烤肉店。

“最后的牛仔，”

雷阿伦放下电话，“枪骑兵队会来我的夏令营。”

“电视直播的那支大学球队？”

泰伊•莫兰特蘸上胡椒粉，把一大块肉送进嘴里，大口嚼着，询问道。

“是的，”

雷阿伦说道，“孩子们应该会喜欢，可以提升热度。”

“多想回到还提时代啊，”

泰伊•莫兰特说道，“有热爱的篮球。”

“现在还热爱吗？”

雷阿伦习惯性地挑起右边的嘴角，有点调皮的表情。

“已经把这份热爱给了Ja， Ja会完成我的梦想的。”

泰伊•莫兰特这么说着，表情得意起来，在他内心深处，显然很为儿子骄傲。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把梦想都毫不吝惜地给了孩子。”

雷阿伦朝桌子中间倾了倾身，“——通常，那些心理学教授们不会认同你的做法，他们认为，这会害了孩子，让幼小的心灵背负沉重的负担。”

“去他ｘｘ，”

泰伊•莫兰特忽然间暴怒起来，“这可不一样，Ja是真的喜欢篮球，我只是他的训练师而已，Ray，你应该明白，启蒙教育对孩子有多重要，无论你选择什么前进的方向，你都得行动起来，现在就行动起来，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就如同这烤肉，”

泰伊•莫兰特情绪激动起来，“世界上的很多国家，不同的区域，餐食都不同，比如中国，日本，法国，意大利等等，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饮食文化，但唯独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烤肉，地球的各个角落都有烤肉，这是从原始人那儿就开始流传至今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用火把肉烤熟，然后放进嘴里，Ray，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这个，来自我们灵魂深处的频率，然后跟上它的节奏，随着它一起跳跃，这便是我们活着的理由。”

……

就这样。

一个是NBA历史上最伟大的三分射手。

一个是达尔泽尔镇上的理发师。

一个是从达尔泽尔镇走出去的NBA巨星。

一个是走出达尔泽尔镇就无人识得的路人甲。

他们在这家镇上的烤肉店里百无禁忌地聊天。

因为他们过去曾是高中篮球队的队友。

他们时而大笑，偶尔也会争执。

话题自然少不了追忆。——从高中时代聊到07～08赛季的NBA总冠军，再聊到现在。

聊着聊着，泰伊•莫兰特竟然发现雷阿伦一脸愁容，很是惊讶。

“丢了最后一份大合同？”

泰伊•莫兰特问道，“钱不够花吗？”

“不是钱的问题。”

雷阿伦说道，“是无法接受，不再受到尊重，然后被抛弃的感觉。”

“被抛弃？”

泰伊•莫兰特一头雾水。

“是的，被抛弃，一点没错，”

雷阿伦重复道，“你知道，命运的橄榄枝一直都很眷顾我，也可以说，我一直都睡在命运的橄榄枝上，可突然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橄榄枝正在往回缩，——然后就有种灵魂无处安放的感觉，你能明白吗，泰伊？”

“我不明白，”

泰伊•莫兰特摇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是，你的每一份合同都有球员选项，没人可以决定你的篮球生涯，只有你自己可以。——全美都知道，在休赛期，你拒绝了绿军开出的2年价值1200万美元的合同，决定加盟迈阿密热火队。我只是个小镇上的理发师，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跟钱过不去。”

“我说过，这不是钱的问题，”

雷阿伦转头望向远处街边的路灯，脑海里回放着这个休赛期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抑或是整个11～12赛季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

﹒

在KG和皮尔斯顺利拿下续约合同之后，运营总裁丹尼安吉又果断签下了来自小牛队的杰森•特里。在搞定了所有人的合同之后，最后，——他的确是这个夏天最后一个接到管理层通知续约的人。

“嗨，Ray，”

他进去安吉的办公室时，安吉对他说道，“要不你也留下来吧……”

那一刻，他感到了羞辱。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洋葱，而安吉是正在逛超市的大妈，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手头的这颗洋葱放进购物篮里。

因为伤病，在整个11～12赛季，年轻的埃弗里·布拉德利会时不时地占据他的首发位置，这个他可以接受。但在签下了杰森•特里后，最后再跟他谈论续约的事，这就有些不同寻常，毕竟，杰森•特里的位置跟他重合。很明显，球队不再把他看做是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了。

“是时候离开了，”

他当时就这么想的。

留下来的话，他能想见的是，新赛季开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出现在替补席上。

也就意味着，往后会出现经常性的一幕：在某些比赛的关键时刻，他却坐在板凳上。

这个是无法接受的。

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不再被尊重，那就选择离开。

即是顺应球队的意愿，也是顺应自己的意愿。

这或许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于是他抬头望着丹尼•安吉，什么也没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吉的办公室。

那一刻，他化身剑客，强大莫御的剑意从身体里攒射出来，将身后的一切泯灭。

﹒

事实上，在这之前，热火的三兄弟已经不止一次地联络过他。

“来迈阿密吧，一起开创大场面。”

“来迈阿密吧，Ray，我们需要你。”

“别再犹豫了，Ray，我们确信，你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块拼图，你对我么来说就像食盐一样重要，是不可或缺的。”

无论是勒布朗、韦德还是波什，都对他表示了尊重。

但在当时，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或承诺什么。

一方面是看重与KG和真理的兄弟情分，一方面是想知道球队方面对他的真实态度。

可能的话，他还是会选择留下来，毕竟，这里是他和KG还有真理圆梦的地方，在07～08赛季，他们一起挥洒热血，最终获得了总冠军。那是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一直待在这儿，直到退役。”

他曾不止一次地这么对自己说过。

然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走出安吉的办公室，然后掏出手机，给远在迈阿密海滩度假的韦德打去电话：“嗨，伙计，我准备加入你们。”

“哦噢——”

就听见韦德在电话那边欢叫起来，“James——James——他决定了，终于决定了。”

然后是勒布朗喘着粗气在电话那头说道：“Ray，时间会证明，你今天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他需要的不是正确，即便时间会验证一切，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需要的是被尊重，被需要。——这一刻，他得到了。

于是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皮尔斯。

皮尔斯瞪着两只牯牛般的大眼睛，两秒钟之后，对雷阿伦咆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叛徒——，这是不折不扣的叛徒行径，是不可原谅的，不光我，KG也不会接受的，——整个波士顿都不会接受……”

雷阿伦没有争辩什么。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打球，在被尊重的前提下打球，在球队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可以射出一支穿云箭，拯救球队。这便是他所追求的，若是失去这些，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皮尔斯是这个态度，那也不用去寻求KG的认同了，至于隆多，算了吧。

﹒

在这个夏天，过去一起战斗过的队友，没有一位给他打来过电话……

﹒

雷阿伦把目光从远处街边的路灯光影里收回来。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泰伊•莫兰特说道，“完全符合你灵魂深处的频率，先在，你只需要随着它一起跳跃就好。——我刚才说过，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这个，你已经找到了。”

“我同意你说的，”

雷阿伦眼瞳里有光影闪烁，“泰伊，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我只是想上场打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