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坑”

受训的这四千多名师生,其实都不是军人——他们甚至连新兵都算不上。

但他们这三个月来,接受的训练强度绝对远超新兵作训,用魏晋的话说:比起咱们的训练,电视剧里的特种兵训练实在是太温柔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无时无刻接受来自教官的毒舌嘲讽。

说句题外话,专门负责毒舌的教官实在是太可恶了,你最讨厌听什么,他偏偏就给你说什么,一次次的重复,纵然是凌晓阳,都被多次喷的热血上头。

之所以咬牙切齿的熬了下来,是因为从一开始教官团就告诉他们:

如果你们想成为觉醒者,就必须熬过三个月的觉醒期训练,这期间你们哪怕是没有自然觉醒,觉醒期作训结束后,只要身体素质达标,我们就能用强制觉醒的方式让你们觉醒!

反之就是:作训不认真,身体素质不达标,强制觉醒对你们没用!

这辈子就别想成为掌握超自然能力的觉醒者了!

这就是二中四千多名师生能坚持下去的动力——当然,负责思想工作的教官这三个月费的口水也是坚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可不管怎么说,最大的原因始终是【成为觉醒者】这个诱惑。

可现在,特调局的副局长说:

所谓的强制觉醒就是个谎言!

他们此生再也没有希望成为觉醒者!

“怎么可能?你们明明说过,只要坚持完三个月的觉醒期训练就能进行强制觉醒!”

“骗人!你在骗人!”

“我不信!你们说过只要坚持下来,你们就能让我们变成觉醒者!”

“领导,你在骗我们对吧?”

“对,长官,你肯定是故意在骗我们!”

“长官,别开玩笑了,训练都结束了,我们心理承受能力,不需要再练了吧?”

刘小荣无视愤怒,却朝自欺欺人和迫切想得到的证伪下手,他轻描淡写的道:

“是他们骗了你们!”

“如果都可以觉醒,那他们为什么不是觉醒者?”

他手指着教官团阵列:“他们,和你们一样,都不是觉醒者,连他们都没法成为觉醒者,你们……凭什么?”

如果说刘小荣的最开始的话像投入水中的炸弹,那刚才说的,就是核弹。

“长官,不对!我们的教官就是觉醒者!他们拥有强大的力……”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小荣打断:“那不是属于觉醒者的力量,易感体质经过时间的积累,会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这一点你们现在的应该能体会到——但那不是觉醒者的力量,觉醒者的天赋能力会让我们更强大。”

“你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强大!”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这是真的!

因为,三个月以来,他们没见过教官团向他们展露过觉醒能力。

教官团的借口是:觉醒能力是用来玩的啊?是让你们看的啊?

但此时此刻,他们恍然,不是教官团不想展示,而是……没法展示!

“骗子!”

“玩我们很开心吗?不干了!爱咋咋地,我不干了!”

“去特么的,去他么的特调局,我艹!”

刘小荣的话摧毁了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点燃了四千多人的愤怒,无形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凌晓阳身处怒火燃烧的核心,不由为刘小荣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四千二百多名被忽悠了三个月吃了无尽苦头的学生啊,一个不慎,就不怕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么?

可刘小荣却恍若未觉,面无表情的目视着暴怒的人群,丝毫没有忌惮。

他这样的表现让受骗的学生更怒,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的“打他”二字,但这两字却轻易鼓动了暴怒的学生,队列在瞬间变得混乱,人潮涌向了主席台。

同一时间,一群身着防暴服的武卫军从四下涌出,像惊涛骇浪中的河堤一般挡在了人潮之前。

凌晓阳一直保持冷静,在人潮失控后果断的选择了顺着人潮斜方向往外挤,边挤他边想:

这要是三个月前,这么一出闹剧,指不定要出现多少因为踩踏造成的伤亡。

不过现在他确定不会!

易感体质的他们在三个月的训练中,身体素质得到了质的飞跃,他很确定即便出现踩踏事故,生命力顽强的他们也不会出事。

这也就是教官团敢“玩”这么大的底气。

就在凌晓阳艰难的往外挤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突然飞起被抛向远处,而这些飞起的学生周身全都带着“特效”!

有人周围空气扭曲、有人周围形成了火焰、水流、也有人自身金属化或者土化。

凌晓阳很清楚,这不是特效,那是觉醒后天赋能力失控的表现!

他没有震惊,因为这就是这个持续了三个月谎言真正的目的,也是刘小荣用这种态度故意揭露真相的缘由:

因为愤怒是觉醒最好的引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出了混乱的人群,随后果断向外狂奔——饶是他有心理准备,可身处其中突围的过程还是让他后怕。

还有不少像凌晓阳这样挤出来的学生,他们可能很愤怒,但理智终归控制了行为。

他们中有人试图制止失控的同学,但徒劳无功,不愿意被同学裹挟后他们只能像凌晓阳这样“突围”。

这样的表现在冷眼旁观的教官团教官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惋惜。

欣慰的是他们懂得分寸,哪怕怒火冲昏脑袋也没有被人群裹挟。

惋惜的则是这样的人要是能觉醒该多好啊。

所以,教官团贴心的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凌晓阳才跑出人群就被“逮”了。

“抓”他的是几名教官,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申诉,只是任凭抓他的教官将自己带走,冷静的状态让几名教官都为之侧目——因为其他人这时候要么在喊自己没有捣乱,要么让教官赶紧制止失控的人群。

包括凌晓阳在内的很多人被带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自认为被误会的学生激动的闹腾、解释,可教官们并不相信他们是无辜的。

有教官“恶狠狠”的回应学生们的解释:“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们是一体的!没有人能例外!既然敢造反,那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这话让这帮没有失控的学生们愤怒到了极点。

刘小荣刚才的话本就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可理智让他们保持了冷静,并没有失控,可负面情绪已经堆积了,这时候又被明目张胆的冤枉,堆积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一名学生扯下作训服上衣,愤怒的甩在地上:“去你吗的!老子不玩了!”

有人回忆起被毒舌教官狂喷的三个月,堆积的怒火点燃,愤怒的向教官们伸出了拳头:“干!参不参与都要受罚,那老子就出一口恶气!”

一瞬间,被刻意集中的学生们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混在人群中的凌晓阳经历着短时间内的二次混乱,躺平的放弃了“突围”的念头,而后默默感叹:论挑起怒火的水平,教官们排第二,估计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吧?

教官们没有惯着这不到一百五十名的学生,有人敢出手他们就还手,顺便还用毒舌丢嘲讽:

“练了三个月,还是个废物!”

“别以为穿上作训服就是兵,女人的拳头都比你有劲!”

“垃圾就是垃圾!”

短短几十秒,学生们就和教官们打成了一团。

但从凌晓阳的视角看去,每个教官们分明都在刻意留手,并没有用重手让失去理智的学生丧失战力,反倒是不断“鼓励”学生“加油”。

专业的一塌糊涂。

他仔细辨别,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些教官都是教官团中担任毒舌角色一职的存在!

难怪能轻易让这帮聪明的同学失控。

一名毒舌教官找上凌晓阳,见面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是不是你组织他们的?一定是你干的!”

估计是有“剧本”专门对付凌晓阳的,又一名教官马上接茬:“废物东西只会搞这些阴谋诡计,先揍个半死再说!”

说罢两人就围过来向凌晓阳挥出了拳头,凌晓阳示弱只挡不还手,两名教官却加大了言词嘲讽的力度不说,就连拳头也越发重了,好几次凌晓阳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折了。

他知道教官是为了彻底激怒他,但他自己也很无奈,看得太清楚了根本生不了气,眼看着这揍越挨越疼,他索性不打了,佯装出拼命的样子让教官大喜并作出防御之姿后,他转身就跑。

两个合伙起来“收拾”凌晓阳的教官懵了。

跑了?

居然跑了!

赶紧追,可凌晓阳却很灵活,再加上到处都有“收拾”学生的战场阻拦,他们居然一时半会没追上,等追上时候却发现凌晓阳已经跑出了精心准备的战圈。

两名教官一前一后截住凌晓阳,正打算继续进行剧本,却看到凌晓阳直接坐到地上,朝两人喊:

“教官,行了,不用费心费力的惹火我,我火不起来的。”

两名教官闻言犹豫了,但一想到设计好的剧本,又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小子打到愤怒。

凌晓阳见状赶紧喊:“教官,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我都知道了你们说我怎么生气?白挨一顿揍就没必要了啊!我真的生不起来气!”

凌晓阳很无奈的表示自己也是没办法,这下两名教官终于死心了。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凌晓阳叹息:“我情愿蠢一点。”

两教官叹息一声,白瞎了他们悄悄商量的剧本了——更为凌晓阳不能觉醒叹息,这么冷静的小伙子,这要是成觉醒者,该多好啊。

“那自己蹲着吧,别影响我们的计划。”

交代一句后两名教官匆匆走人,躲过凌晓阳的视线后悄悄揉发疼的位置,龇牙咧嘴的相互嘀咕:“干,这小子拳头有点重啊!”

“什么叫‘有点’?我都抬不起来了!”

凌晓阳揉着发疼的胳膊,不由感慨道:

“这三个月来身体素质每天都在变化,总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没想到在教官面前依然这么不经打啊,那觉醒者……又该多厉害?”

他为自己的冷静叹息,要是蠢点说不准自己真能成觉醒者。

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念头,转而观察起了“两个”战场。

大号的“战场”是真的乱。

四千左右的学生,乱哄哄的冲击着武卫军的防暴盾防线,但根本奈何不了。

更离了个大谱的是这些同学早就被武卫军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合围,他们现在就在武卫军用防暴盾牌组建的“剧场”中失控。

“我去,这些武卫军也都是易感体质?”

凌晓阳惊讶,自己的这些同学经过三个月的觉醒期作训,身体素质强悍的离谱,他们组成的失控洪流居然被武卫军轻易阻击下来,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些武卫军也是易感体质!

他大概估算了下,合围的武卫军起码有五千左右的样子。

除此之外,最过分的是几十辆野战救护车此时正呆在一旁。

“准备的真充分啊,五千多易感体质组成的军队悄无声息的就备好,救护车也直接就位!这出戏真是准备充分啊!”

“剧场”中还是时不时有人“飞起”,他们会径直落向“剧场”外,但还没有落地就会被人接住带走、最后消失。

就像这三个月觉醒期作训期间,“消失”的411名同学一样。

凌晓阳虽然早在两个半月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并规划了未来的路,可看到他们在最后关头还能有幸成为觉醒者,依然生出了羡慕的情绪。

自己和他们,从今往后就是两条不同的路、两段不同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