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沧苏城，万花楼，当下。
花姨刚打开大门，准备开始新一晚的营业，就见一个白衣男子背着个黑布袋子，站在门口。
那男子年纪不大，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让花姨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刚刚打开的是道观的门，而不是青楼的门。
白衣男子看到花姨，上前作了个揖：“请问，兰兰姑娘是住在此处吗？”
花姨见他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衣服的质地极佳，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慕名而来的花痴穷酸书生，就笑着说：“没有错，兰兰可是我们万花楼的招牌呢。”
说罢，花姨便走上前去，一把挽住白衣男子的一条胳膊，就把他往万花楼里面拉。
“客人何必站在门口说话？先进来喝杯酒吧，兰兰还在梳妆打扮，过会儿我就带您去她房里。”花姨边说着，边拉着白衣男子往大厅里去。
“诶……”男子没有想到花姨会忽然挽住自己，一下子面红耳赤，说不上话来，想要挣脱，但听得等下就带他去见兰兰，就没再反抗，任由花姨把自己拉进了万花楼的大厅。
因为刚到营业时间，客人自然是还一个都还没有，大厅里的妓女也寥寥无几，这会儿她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害羞的白衣男子身上。
男子发现自己成了姑娘们视线的焦点，脸红得更厉害了。他不由自主低下头，躲避那些灼热的目光。
看来，他是第一次逛窑子，估计，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花姨慧眼如炬。
“这位公子，先坐下喝些酒吧。”花姨不再挽着他，让他可以稍微放松下来。
喝酒壮胆，喝酒助兴，喝酒活跃氛围，酒在青楼里，总是不能少的。
“我，我不喝酒。谢谢。”男子说。
这么猴急吗？呵，年轻人。花姨心里不屑。
“那您是现在就要找兰兰吗？”花姨问。
“是的，麻烦了。”男子又作了个揖。
好吧，看在你长得挺俊俏，又这么有礼貌的份儿上，就不为难你了。花姨想着，谄媚一笑，摇着身子走上楼梯。
走了两步，觉察到那男子没有跟上来，哎哟，真傻得可爱，花姨只得停下来扭头再说句：“跟我来吧。”那男子这才跟了上来。
来到妙兰的房间门口，花姨停下脚步，身后亦步亦趋的男子差点撞到她身上。
“这里就是兰兰的房间了。”花姨说。
男子一听，就伸出手要推门。
“客官，等一下，您得先把钱付了。”花姨一伸手。
“钱？多少？”男子问。
“包夜，四两银子。”花姨说。
男子看看房门，又看看花姨，低头把手伸进他的腰间，摸了会儿，摸了一个银元宝出来，递给花姨，同时问道：“这个，够吗？”
“够了够了，您请进去吧，好好享受，包您满意。”花姨几乎是一把就把元宝抢了过去，乐得合不拢嘴，再不管男子了，自顾自把玩着元宝走开了。
白衣男子站在房间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兰兰姑娘的房门。
2
妙兰刚在她的躺椅上躺好，就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了。
差点就被发现了，妙兰心想，下次要让花姨别这么快送人上来。不过这人还真是，这才刚开始营业呢，有这么着急吗？男人都这么无趣。
但妙兰转念又一想，不不不，也不是所有的男人，书里的那些大侠客，就挺好，可惜，他们也不会来青楼里给她瞻仰。
正胡思乱想着，妙兰忽然意识到，房门关上后，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咦，难道不需要红蔷发话，这人已经自己冲上去了？
妙兰心里冷笑，那也算新鲜事，要瞧瞧这人什么样子，就一下坐了起来，接着她就发现，对面床上的床幔还拉着，床上也没有红蔷的影子。
而那个客人正站在屏风和床之间的酒桌旁，一动不动。
红蔷去哪里了？妙兰发觉事情不太对。
前两日，妙兰问红蔷法力恢复得如何了，红蔷说很奇怪，这么一个月下来，她天天都在吸人的灵力，可她的法力却不但不见长，反而还更弱了，似乎那幅画正在吸取她的灵力，可是画明明已经是她的一部分了，为什么还会吸她的灵力呢？红蔷百思不得其解，说只能继续努力吸取人的灵力，再持续一段时日看看。
当时妙兰不觉得法力减弱会有什么大问题，如今红蔷却直接仙影无踪了，妙兰猜测红蔷未现身，是和画在吸收红蔷的灵力有关，可究竟如何，妙兰也只能是猜测而已，她略微担心红蔷的安危，但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她自己本人了——没人来施展幻术陪客人了。
3
现在怎么办呢？红蔷如今也不能凭空出现在床上啊。这个客人，看到屋里没人，怎么不出去找花姨？他走了我才好去问问红蔷发生了什么事啊。他就站在那里，是想干什么？
妙兰把身体往前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躺椅发出了“吱”的一声，在一片静谧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妙兰感觉这“吱”的一声就像根粗长的木棍一样，直直捅进自己的脑子里。
她无法思考了，她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请问，待在屏风后面的，是兰兰姑娘吗？”客人缓缓地问出一句。
果然被发现了。算了，只能试试看靠自己的魅力能不能俘虏对方了。
妙兰站起身，慢慢地绕过屏风，一边走出来，一边试图模仿红蔷的媚态，矫揉造作地说：“公子久等，兰兰有礼。”说起来妙兰也是接客三年的熟练工了，但狐媚的功夫她始终不得要领，这三年里，在红蔷出现以前，她可能是万花楼里业绩最差的妓女了。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妙兰，说：“我以为你会像对待其他客人那样，对我施展幻术呢，哼，看来，你已经知道那些东西对我没用，所以也就不白费那个力气自取其辱了。”
幻术？莫非他已经知道了神仙接客的秘密？妙兰有点儿惊慌，但是还是故作镇定地说：“这位公子，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我看你应该很明白。我一路过来，人人都说万花楼里的兰兰姑娘仪态万千，可如今见到你，”说着，男子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妙兰，继续道：“模样却也就是一般般罢了，想必你是对他们施了幻术，我说得没错吧？”男子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妙兰打算坦白从宽。
“吸人灵力也是逼不得已吗？”男子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吸吸灵力怎么了，又不会死！”妙兰嘴硬道。
“现在没有死人，以后呢？你们妖，能克制住那颗贪婪的心吗？”男子质问道。
妖？什么妖？妙兰疑惑，红蔷是花仙不是妖，原来神仙的事情他不知道啊，那不用跟他讲得那么清楚了，于是妙兰厚着脸皮假装刚才的对话都不存在，理直气壮地辩驳道：“我好端端一个人，什么妖不妖的，你不要乱讲。”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从实招来？”男子厉声说道，忽然向妙兰逼近了一步。
妙兰被这气势吓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都顶到屏风上了。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说我是妖孽？不过也没错，我们妓女，一直都被人说是狐狸精。算了，客人，还是别得罪的好，就顺着他的意思说吧。
妙兰觉得好笑又无奈，她抱了个拳：“好说，小女子不过是个狐媚子。”
男子明显愣住了。
我是不是说错了台词？妙兰想。
“胡说，你明明是只蛇妖！还想在这里戏耍我！”男子怒道。
噗，妙兰心里乐开了花：我这硬胳膊硬腿的，能变成蛇妖，能像英莲一样把脚举到头上，那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好吧，我就是蛇妖。”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有放声大笑。
“那就乖乖入画吧！”男子脸色一凛，大声喝到。
还没等妙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迅速地从他身畔的黑色布袋里掏出来一根细长的东西，在他的另一只手上点了一下，就直直地朝她的脑门戳来。
妙兰退无可退，微笑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