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蚬的“片语断言”其它人除了二茂外都没有反对,二茂还是刚出警校不久的嫩菜。
消防处水鬼每年从海里打捞出来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一些是厌世轻生的,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绑着水泥砼沉到海底又被水流冲脱漂浮上来的。
当然也有用麻袋和钢筋的,与之相对应的螃蟹、虾仔和齿鱼会咬透织布或者夹断胶带。
“花枪太子刚进警局时是在九龙,一时风光无限,”高蚬见队长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后来听说硬上了个大佬的女,被告到处长那儿,一哥仍拿这位太子没任何办法,反而再升一级暂时先发放到鹅塘。”
“但你们也清楚大浦区周边几乎都是渔村,想要玩什么好玩的都没有,这位太子哥耐不住寂寞,经常开着他的超跑越界‘查案’,只要太子出现的场合,黑道白道没有人不卖他面子,连粒哥都被他呛过声。”
“粒哥?”大茂反问道,“14U油尖旺总堂堂主?”
“是!”高蚬越说越兴奋彷佛在吹嘘自己事迹,“有天晚上这位花枪太子喝多了,跑到粒哥面前指明要坐在粒哥身边的马子,你们知道当时什么状况吗?”
“什么状况?”二茂听得目不转睛,有些神往,大茂皱着眉头但也没叫停。
高蚬眼露羡慕,“当时如果在场的用眼睛能杀人,太子已经死了几十遍了,可粒哥轻飘飘的就把马子让出去,还给太子开了豪庭酒店的豪华套房。”
“……”
“噢,对了”,高蚬突然想起什么,“花枪太子的招牌就是一身殓装打扮的白衣白裤白鞋,至于为什么叫‘花枪’,他随身都会带一把马格南为他专属订制的手枪,尤其是枪把手工雕刻有花型,听说雕的是他们宗族徽章。”
“宗族?”凤姝还是头一回听说,“祖家也有宗族?”
“咳,宗族就是家族,家族你该了解,”高蚬解释道,“类似罗斯柴德家族,还有3L党背后的赫胥家族都跟祖家皇室勾连,太子背后的家族听说也极有势力!”
“怪不得,”二茂恍然,“连地头蛇的蛇头都不敢触他面子。”
“对了,我还听说花枪太子还有一次喝多了,和人打赌没有他不敢做的,结果跑到上顶的太平绅士家拉屎,你们猜他拉到哪里?”高蚬憋着一脸坏笑,“哈哈哈哈,他拉到——”
“够了!”大茂打断道,“做事。”
“Yes Sir,”高蚬瞬间哑火,凤姝和二茂也收整神态,面色回归不带任何表情,等队长先走出去后保持之前列队的位置继续巡街。
体育花园道右拐黄泥涌道,下穿隧道过街礼顿道,左拐上耀华街,耀华街最高的合诚大厦背后有条僻静的后巷。
四人巡逻小组停在后巷入口,大茂看向凤姝,后者点点头,从坚拿道东绕到巷子另一侧,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高蚬从兜里掏出烟给大茂点上,二茂不抽烟靠在人行道扶手左右观望。
一根烟烧尽,大茂从背后掏出水杯,水温仍温热冒着热气,吹开上边茶沫浅饮两口,盖上盖重新插回腰带,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先是踱步到巷子口,然后看向高蚬和二茂。
高蚬和二茂从腰间掏出强光手电,扭了扭脖子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高蚬打头,二茂紧随一个身位,漆黑的巷子被手电的光射出两道笔直的明亮光束,左右差不多有两人宽度,空气里充斥着下水道的腐臭气味。
靴子踩在没过鞋底的污水里,东一堆西一堆的竹筐和浸透成浆的纸板,散落着一些碎开的酒瓶玻璃渣,偶尔会和野猫的鬼眼对视又很快消失。
又走了十几码在巷子里的最深处,有个用纸壳搭的“棚屋”,两束光照打在纸屋的入口,高蚬扯出一块纸壳,用火机“搭”的一声点着,腾起的火焰照亮出地面好几根一次性针管。
二茂嫌恶的把脚边的针管踢到墙边,手电筒抖动时从纸壳屋里探出个苍白的脑袋,头顶稀疏搭着几根毛发。
“阿Sir?搞咩嘢啊?这么晚了。”少毛的老年男人看着有五六十岁,蜷缩佝偻,如果夜鬼。
“昌叔啊,”高蚬半蹲下去,手里的纸壳烧的好旺,“肯定有事来找你帮忙咯。”
“我哪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咩,”被叫做昌叔的双眼布满血丝,盯着近在咫尺的火焰离自己的纸屋越来越近。
“呐,”高蚬抖着手,“我最近帕金森犯了,手抖得不行,要是不小心把你屋点着最多我帮你打999报警咯。”
“唔玩我啦,警官,”昌叔一脸哭相,“你当我老年痴呆症咯,帕金森哪有年轻人得?”
“那我问你答咯,就几个问题啦,你不答我手会继续抖咯,”高蚬玩的正起劲。
二茂不想继续废话,踏前一步蹲在老头面前:“说,你认不认识花枪太子?”
“唔知啦,”昌叔不解摇着头,“湾仔冇太子啦,只有祥胖子和火陀龙啦。”
“我问的是警察,”二茂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头顶蓝色贝雷帽,“有个差佬外号叫花枪太子,你每天都在毒场里带货,今晚有没有在场子里听到这个名字?”
“还是冇啊,”昌叔看着非常认真回答道,“今晚我先去宝合场子散货又去红忠那头,和往常一样没有听到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太子咯。”
“你唔会记错?”高蚬也蹲了下来,边说边抽出机械棍,“啪”的一甩伸长出三截,“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
昌叔惊恐的瞪大双眼犹如下水道的老鼠,“真的冇啊,高Sir,你系知我不懂说大话的。”
高蚬朝二茂使了眼色,二茂站起身退到墙角,从警服内包里掏出根烟点上,身后传来硬物殴打在肉体上“彭彭”作响的声音。
“啊呀!啊呀!高Sir唔要打,唔要打啊,啊!啊!”
僻静的后巷深处传来一声声惨叫,夹杂着类似手打牛肉丸的上劲声,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
二茂把烟头弹飞出去,电筒灯光回打出去,昌叔整个人萎靡倒地偶尔抽搐,泛红的双眼被眼白代替,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脑袋摇来摇去口齿不清,“唔要啊,唔要啊。”
高蚬拉扯了下制服,鼻子里喘着粗气,“还知不知太子?蛤!”
“真唔知啊,真唔知啊,”昌叔蜷缩成一团,“唔要再打,求求了,求求了。”
高蚬拿警棍点着着昌叔脑门,“喏,你知我是乜个,去帮我问太子的事,问到马上call我,”说着作势又要打。
“我知,我知,”昌叔抱住脑袋,“我马上去问,马上去问。”
“哼!”高蚬站了起来,伸手找二茂要烟,“欸,平日怎么不见你吸烟?”
二茂抽出来一根,“我只是不在大茂面前抽。”
两人踩着积水往回走,烟头一明一暗,等待在原地的大茂召回凤姝,示意街角去不远处的德昌公司大楼。
那间大楼的楼后也有一条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