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驶入博城客运站,乘客陆续下车。
边子钦意识到身体好像在被戳,虽然很轻,但还是感觉到了。
边子钦茫然睁开眼转过头,眼前眉目温柔的女孩,正收回她白皙的指尖,视线余光捕捉到,自己还是在这辆已经略熟悉的大巴车里。
此时已经到博城的客运站,因为整车里只剩边子钦跟这个女孩,物品只有廊道上两个麻袋和他双腿间的布包。
“谢谢。”
边子钦道了句谢,单肩挎起布包起身,见女生想去提麻袋,他很自然的率先拎起。
有点重!
不过还是很要面子的提着,身体年轻不代表魂年轻了,该倔还是得倔。
目前已知信息增加,这两个麻袋应该属于这女孩,有一袋明显看得出来是一套被褥。
边子钦先是走到车厢前,把脸凑到后视镜。
镜子里是个皮肤略黑的十五六岁少年,寸头,温润薄唇上是英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平淡的墨黑眼眸。
张开嘴,露出两排洁白似润玉的整齐牙齿。
芜湖!!!
这么齐好的一口牙,肯定不会卡韭菜叶!
看见自己年少时的容貌,又在博城,那两个人的目的地便很好猜了。
思考着,边子钦走下了车,见司机蹲在门外抽着旱烟。
“一共多少钱?”
“八块二。”
边子钦放下麻袋,从口袋翻出十元给司机,接过找零时,校服女孩也递来了车费。
边子钦提起那两个麻袋,才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谢谢你的水。”
刚才在车上喝了她的水,现在还需要靠这个女孩带路,理应不收。
可这女孩依旧倔强,没说话但也并没有收回钱的意思。
比倔?
边子钦皱眉了,有些不悦:“真不用,可以的话待会请我吃根冰棍。”
“那…那好吧。”
沈伊瑶只能收回手,见边子钦没有走的意思,她才扭捏道:“把我行李…”
“我提,你走前面。”
沈伊瑶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弱弱道:“我…我不知道路。”
“我们去哪个学校?”
“不是博高吗?”沈伊瑶下意识回问。
边子钦这才恍然,自己布包里没有证件,原来是返校啊,可能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大概是在高一下学期以上的阶段了。
在问了司机博城博育一中怎么去后,两个人才向客运站出站口走去。
试探聊了几下,见这女孩不像那种多嘴的人,边子钦随便编个理由:‘客车刹车时,不小心磕到后脑晕了过去,醒来脑子有点懵。’
两人边走边聊,才知道这女孩姓沈,闺小叫伊瑶。
谈话间,边子钦分心努力搜索脑子,想回想起面前这个女生是谁。
直到上辈子残存的高中校园记忆发挥余热,已经记起来了十一余个高中比较熟的人名,愣是没有一个叫沈伊瑶的人。
观察她藏不住情绪的落寞眼眸,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看不出来就不猜,边子钦抛开思绪,又问了几个常识性的问题。
才得知,现在时间线是2003年夏尾,渐入秋。
今天是去博城一中入学报到,明天就开始军训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边子钦立刻想改变行进路线,自己的老魂还没适应这种天气,就要面临高中军训这种严峻考验?
懒惯了肯定不干啊。
边子钦便问沈伊瑶能不能陪着去一趟医院,想开个脑震荡之类的证明,用于躲过军训。
“边医生的孙子…好像,好像真的······”
沈伊瑶抿了抿唇暗叹口气。
本来想早点找个理由提麻袋跑路,不过见边子钦总是恍恍惚惚,貌似脑子真出了问题,出于礼貌和同学情谊还是答应了。
边子钦问了个路人怎么去人民医院,走出客运站刚拐个转角,就看见了一个壮硕的老青年,他脸上带着笑意向这边走来。
目标很明确!
沈伊瑶见到这人,小脑袋下一刻就低下了。
“这人是…?”
边子钦有些奇怪看了眼低下头去的沈伊瑶,然后才仔细打量这走过来的青年,看面相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
只见壮硕青年临到近前,直接伸手接过边子钦手中的两个麻袋,宠溺笑道:
“先带你们去吃饭,待会再去学校。”
边子钦叹了口气,直接坦白了:“叔叔,我想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边镇砳皱眉回头。
“我刚才磕到脑袋了,好像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了…”
“我是谁你知道么?”
边子钦真的仔细回忆片刻,才抬起头略显迷茫,但很真诚回道:“我一共五六十个堂叔表叔,您是我哪个叔叔?”
“靠!”
边镇砳爆出一句粗口话。
他把行李丢给一个看起来文弱的读书人,带着边子钦跟沈伊瑶就上了私家车。
一路上,车上持续传来询问跟迷茫的回答。
边子钦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搪塞。
…
在医院做检查很顺利。
边子钦在单独的问诊室内,多交了点诊费,医生绽放桂花笑,分分钟开好了证明。
去学校的路上才知道这自称叔的人,是自己的六堂叔边镇砳,他是博城一中的教导主任。
边子钦才恍然记起,他跟自己一样也寡了大半辈子。
因为同是寡公,两人后半辈子关系还挺好,经常聚一起互相侃大山,调侃对方最近吃了什么味的狗粮,当了什么色的电灯泡,撮合了几对小年轻。
抛开胡思乱想,边子钦安慰起满面愁容的边镇砳:
“六叔,这个事请您先别往外提,医生也说了好好休息,有自然恢复的可能。”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次你别倔,先别住校了来跟叔叔住。”
“好。”
边子钦心中一暖,年轻时的六堂叔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好真没得说。
到了一中校门口,眼前场景都很陌生,抬头瞧见一条暗红小横幅,有些老旧泛灰,应该迎接过许多届新生了:
《热烈欢迎新生入学》
“边,边子钦。”
边子钦叔侄俩人身后,一直低着头存在感很低的沈伊瑶,她终于敢说话了。
边子钦回过头瞧去。
瞅见她也刚好抬起头,布口罩上方,那露出的柔和眉眼,比在大巴车上时还要红肿,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边子钦活了一辈子了,对这类带着祈求的眼神没啥感触,升不起怜香惜玉的感觉,不过沈伊瑶这小女娃的心思,是瞒不住他的。
在医院接受检查时,边子钦也询问过边镇砳一些关于沈伊瑶的家庭情况了。
知道她是学习成绩好,过了学校报名时间还没报学校,被初中班主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