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钦,我抓到你了!”
听到声音,边子钦下一刻就想逃,但身体已经被拎起来了。
回头一看,竟真是三叔边镇山。
三叔怎么会在这里?
从被举起来这个视角看去,和善的笑容,在他左脸的那道撕裂疤映衬下异常凶悍。
边镇山空着的左手伸向边子钦胳膊。
“我错了三叔,你难道想侄欲养而叔不在···你干嘛,干嘛想拽我手!”
边镇山一把握住边子钦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缓慢扭转的同时,开口笑道:
“小子钦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三叔准备进山替你奶奶采几类药材,有一味龙凤子的药材我多采一点,很适合给你带去上学用。”
“我不···啊~咝,哎呦!”
“你叔技术很好也很快,两分钟而已不会很疼,休息半天就能下床。”
······
三分钟后。
边子钦是被边镇山扛去《岐黄》木屋的。
司颂庆小声道:“现在不宜提太多,你只需要记住,‘岐黄’屋里的那位要搞断你的腿,她是个活孟婆。”
“你们瞒了我什么?”
听说有二十来个边家村的长辈在寨子里,那自己应该不至于断腿,所以边子钦目前心态还是比较稳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自认两辈子,绝对是昨天第一次见‘岐黄’屋里的那位老奶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老奶要搞断自己腿。
边子钦腿脚都没断,但是两条手臂与膝关节都微脱臼了,是被边镇山掰折的。
边镇山嘱咐道:“你只需要记住,保住你这两条腿不要被打断,别等国庆节后要我们村里人扛你去学校念书。”
边镇山并不是因为统计百家宴耗材这种小事,而这样对待自己的侄子,他没记仇到这种程度。
这个结局收尾,边镇山认为,可比像边圣贵一样,被人敲断腿脚扛下山好太多。
当然,这次带这么多人跟土猎与猎枪过来,就是为了保边子钦不被敲断腿。
路上,边镇山还不断叮嘱:“待会,一定不要喊疼。”
“只要别再敲我脑袋,微脱臼这点痛,还是忍得了的。”
边子钦耷拉的手脚,随着边镇山的脚步左摇右晃,再加上头上已经稍鼓,这种感觉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酸爽。
三叔不想多说,边子钦就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有时候知道越多,越容易出事,等出寨子了有的是时间盘问内幕。
进了‘岐黄’木屋,边镇山便把边子钦放在铺好的凉席上,向背对着门口逗雏鸟喂小黄丸的白发老奶奶,恭敬道:
“阿奈奶,过两天我要进山采药,您记起来有什么药材还需要帮稍带吗?”
阿奈奶乐呵呵喂完一圈雏鸟,才递回身一张专门记录药材的黄皮纸,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继续喂第二轮。
边镇山接过,鞠了个躬:“那我先出去了。”
“三叔,我呢?我怎么办!”
边子钦惊欲死,这老奶奶明显干不了接手臂的活,手脚脱臼了总不能自己接上吧?
他现在爬起来都费劲!
边子钦不知道的是,被边镇山称为阿奈奶的老婆婆,是边圣贵的中医领路人。
上世纪,因为‘悯智诚’堂口满林乡找奶奶时,边圣贵跟奶奶是被‘守征猎’堂口的人偷偷带进云山峻,披荆斩棘硬是开辟了一条山道,送来这个僮寨里躲。
因为不熟风土,当时,俩人在寨子里吃过的苦比饭还多。
后来是阿奈奶看不下去了,将边圣贵带在身边学医,称她为边圣贵一生的救命恩师都没问题。
但她只是教了边圣贵毕生所学的医术,并没有收边圣贵做徒弟。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奶奶怀了身孕,刚开始还不知道是双胞胎,奶奶决定在寨子里生了再抱回去。
可等喜脉旺盛时,阿奈奶发现不对劲,才知道怀的是双胞胎,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提前离开。
阿奈奶也跟着俩人去了边家村,所以边圣贵继续跟在她身边进修。
直至边子钦爸爸、叔叔八岁时,阿奈奶在献完毕生所学后,边圣贵送她回到寨子,但一进寨子啊,阿奈奶就翻脸了,把边圣贵赶了出去。
还扬言,让边圣贵一脉子子孙孙等她可以上山里住时,再踏入寨子送行算。
如果未经允许私自过来,就把来人的腿砍下来喂狗。
原因是什么,除了阿奈奶跟边圣贵,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当初边圣贵不信邪,自认阿奈奶不会对她这样做,偷偷来过一次,当晚就在那片桃子树下双腿断了,是被寨子里的人连夜扛回村的。
要不然,边圣贵可不会在家里挨老婆拿柳条抽,早就跑过来了。
如今,边子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踏进了僮寨,若不是司颂庆这好家伙摔进田埂晕了过去,可能边子钦都不会出现在阿奈奶面前,或许也没有这一回事了。
“态度好点。”
边镇山叹了口气,留下四个字便出门,顺手把门关上了,只剩一个门框的光线洒入房间。
边子钦只能装可怜看向阿奈奶,虽然他这副样子已经很可怜了:“阿奈太祖师,我知道错了。”
这句话,是边镇山教边子钦说的,并且还说,如果阿奈太祖师要是想砍他,就大喊救命。
阿奈奶把雏鸟笼盖上,笑容依旧,回过头浑浊的眼睛认真看了一眼边子钦后笑容更盛,语气很温和,但说出的却是一段冷冰冰的话:
“边子钦,你以后就不要再来僮寨了,想再进,得等老婆子我死后再来,若在我死前,你敢再踏入寨子一步,我就把你拉到桃林把腿剁下来喂狗。”
“为什···我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边子钦的第一反应是想问原因,但仔细一想司颂庆耍猴戏结尾的那句话,他改口了。
他魂老,是怕死的,如果多问什么惹恼了她,或许她现在真就干得出来这种事呢?
他自己甚至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老得能当太奶的人物,明明是俩个人来寨子里的,为什么司颂庆这老司机就不挨?
有点不公平!
阿奈奶没回话,拎着鸟笼慢悠悠走进主屋卧室。
木门关。
没人理自己,边子钦干脆直接躺平。
他挪了挪翻了个好躺的姿势,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首先,我没有惹寨子里的任何人。’
‘其次,我真的没惹寨子里的任何人。’
‘我什么都没做,大家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瞒着我?’
边子钦先从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分析找原因,回忆片刻否认是自己的问题后,最终,暗暗惊道:
‘边圣贵、阿奈祖师、中医术···’
‘难道是狗日的圣贵老弟?’
自己爷爷边圣贵年轻时断过腿躺了两三个月,这在村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原因长辈们一直都没提过,虽然有好几个版本,但是边圣贵一口咬定是摔的,所以小一辈人都认为真是上山摔断的。
他是真没想到,爷爷的腿竟然是在寨子里被人活生生敲断的!
难怪爷爷一直不提他是从哪偷学的医术,感情是偷学被逮住了。
不过隐瞒也对,这事并不光彩,说出去确实丢边家村的脸面。
沉默思考大概半个小时后。
一个蓝瞳少女开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在门框有些昏暗的光源中,斑驳的光线刚好照在她脸上,使得那双醺蓝眼瞳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