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子钦根本没看懂寨民们黑脸上的表情,便以好奇的目光看向闻着桂花的司颂庆。
司颂庆闻着花,给出了四个字的解释:“我也不懂。”
“呵。”
边子钦被寨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从司颂庆那里没获得答案,便看向心薇蕊,发现她见自己看过来,脸红的低下头了。
心薇蕊看到长辈们跳这曲歌舞,脸颊真就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因为‘蚂郎’这个词汇,在寨子里不是所有人都能称的,是寨外男人想娶寨子里的女人,被长辈认可,男人接过木槿花,才能被称蚂郎。
说好听点即是长辈眼中的‘天女之婿’。
而这个被长辈们认可的天女之婿,在下一次进寨子时,会被拐到寨子里的赏花楼住下。
白天,蚂郎跟天女在赏花楼上轿,由长辈们抬着花竹轿,游寨串户拜访,每顿饭都要去十七八个带牌匾的家庭里吃,饭后唱古老的《蚂郎歌》。
直到晚上,全寨男女老少,聚集赏花楼,为蚂郎跟天女守洞房。
子时一过,寨民便开始敲起铜鼓、欢歌劲舞、地炮齐鸣。
所以如果边子钦下一次来,就是蚂郎跟天女结婚的日子!
这个国庆节寨子里的同龄人,除了她,便没有其他人了…
“阿爷…”,心薇蕊小声想说些什么,但被心爷爷笑着做了个噤声手势。
心爷爷这样做是争得边镇山同意的。
他其实没打算让孙女儿嫁给边子钦,只是想让孙女儿对他同学身份的看重占比能低一些,然后,也是给自己上一层保障,他怕自己去边家村,当着孙女儿的面被边子钦奶奶带人打断腿。
陪孙女儿去见旧友,这一趟腿可以断,但是绝不能在孙女儿面前断!
毕竟当初,是他打断了边圣贵的一条腿。
如今好一个天道轮回,只希望边家村人敲断自己的腿后,愿意扛自己回寨子里养伤吧······
想到这里,心爷爷语重心长道:“阿爷不会害蕊九儿的。”
他说完话,抛开刚接过的拐杖,也跑去劲舞团里跟着跳了起来,毕竟下一次想跳,可能要几个月后了。
边子钦越看越不对劲,因为寨子里的土猎围着寨民转完圈圈,又甩着舌头,跑到自己旁边转圈圈。
边子钦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三叔在旁边,他现在得被狗啃式洗脸了。
不过,边子钦明白,自己跟其他人的不同点,便是手中的木槿花了!
边子钦便把木槿花丢给了司颂庆:“这花给你闻闻。”
司颂庆接过木槿花,放到鼻尖闻了闻,笑道:
“木槿花,在花开时节是朝开暮落的,人们认为花每一次的凋谢,都是为了明天能够更好的开放,因为木槿花很执着,会在太阳在傍晚时分落下,到明早就又升起来了,坚持不懈。”
司颂庆闻完花香,想了想又补充道:“木槿花这种等晨阳的花开方式,也像是在等一个人,即便有时会受伤,情绪低落,但不会轻易放弃,都会坚强的挺过来等待,不会动摇最初的选择,这也是爱的信仰,因此木槿花的花言是:‘温柔的坚持’。花语是:我一直在等你。”
“那你还给我。”
边子钦听完讲解,原来是寨民们热情好客等自己下一次过来啊,见没提什么情情爱爱,他松了口气,就看这花比较顺眼了。
“还以为你要送给老师呢。”
“那送你了。”
边子钦其实没多喜欢花,因为这个不耐放的东西送给女人,盛开时当宝贝供着,但等凋谢落下,就会被她们无情抛进垃圾桶。
女人,其实是一种很绝情的动物。
司颂庆把木槿花还给边子钦,捧起手中的桂花,目光欣柔淡笑道:“拥有的花一多,人就不会珍惜陪伴他最久的那一朵了,所以,老师有一朵桂花就够了。”
边子钦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他不懂桂花是什么花言花语,只能夸了一句:“你正经的时候,其实还蛮帅的。”
“我知道。”
司颂庆脸上笑意更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班最帅的男生不是你,因为在心薇蕊眼里,每一个老师都比你帅。”
······
热闹过后,便是离别。
寨民们跳完舞,边镇山便招呼着大家集合,清点人数和狗数,没落下任何一个后,领队离开。
因为是白天,边家村汉子又个个壮如牛犊,行进速度非常快。
但是有个拖油瓶,那便是司颂庆,他走不惯山路,走了一段后,边镇山嫌他走得太慢,最终司颂庆也享受到了躺单架服务。
司颂庆有些不好意思,很想感谢,想给每个人都散一根烟,但烟只剩3根了,总不能给人家递烟子头吧?
没办法,囊中羞涩,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山路较小,容不得两排单人架一起走,所以,边子钦失去了路上唯一的乐趣,只能看风景发呆。
在快到山涧木桥时,边子钦想到要过那条木桥才回过神,刚好一眼就看见了昨天司颂庆放生的那只老母鸡。
它正趴在一堆草丛里,往这边张望。
边子钦提醒一句:“老师,你看那颗杨树下的草丛。”
司颂庆转头一看,搜寻片刻便发现了老母鸡,隔着老远便对边镇山催道:“镇山哥,让两只土猎去逮那只老母鸡!”
就这样,没多久司颂庆的单架上,多了只被捆着脚的活母鸡。
失而复得,他畅快吟道:“世界上本无惊喜,原本以为丢失的东西,失而复得也便成了惊喜。”
在过山涧木桥时,边子钦好心提醒一句:“你的惊喜…好像要拉小惊了喔。”
司颂庆喉结滚动,眼睛看向老母鸡逐渐瞪大…
…
临近中午。
出到大坡岭外,边子钦就看见三辆拖拉机等在林荫小道口。
是土猎提前跑去把边镇砳摇出来了。
边子钦此时已经能站着了,不过现在要等司颂庆上去往博城的客车,他还是想被人扛着。
“老师,去林子里换条裤子,其实不丢人。”
“没有了,这一趟出来就带来两套换洗,一条借给你了,一条早上刚洗没晾过。”
“湿就湿啊,总比穿着这沾上鸡窝囊的裤子强吧。”
最后,司颂庆的裤腿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鸡屎味,被大家送上客车的。
这个时间段的司机,还是心薇蕊她叔的客车轮班点,这一次心薇蕊叔叔的脸上带着笑容,看这样子,心事应该解决了。
人多了三个,拖拉机拉不完,边镇砳又跑到旺田村,出钱借了两辆摩托车,把几个年轻些的后生赶去坐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