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去看榜的仆人,着急忙慌的跑回来叫道,唐寅惊讶的问道:“第几名?快说说!”
“第九十九名……”
“原来是吊车尾呀,算了,能中就好。”
刚刚很高兴的陈垚,听到唐寅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斜眼看着他道:“谁吊车尾了!后面还有一位呢,他才是吊车尾。”
明代从正统年间开始,各省的举人名额是固定的,南北直隶各一百名,剩下的省份酌情减少。
陈垚这是倒数第二,只是他才不承认自己吊车尾,嘴硬的反驳后见唐寅没理他,只好讪讪的碎碎念去了。
但别小看这吊车尾,他的年纪摆在那呢,第二天满城就传遍了十一岁的平江伯中了举人。
还没回苏州的他,在一拨拨人来拜访之后,总算清净下来,马上他就兴冲冲的去了吏部。
“什么!你要授官?”
吏部清吏司主事海澄惊呼着看着他,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位可是伯爵呀,怎么授官,如何授官。
陈垚却笑呵呵问道:“海主事很为难吗?小生虽说是区区举人,但当个县主簿应该可以吧?要不让我去安庆?当个……”
这下他自己卡壳了,安庆是知府衙门,而且是膏腴之地,举人还真不能在那任职。
“不对,安庆和怀宁是府县同城,我可以去怀宁县当县丞或者主簿呀。”
想到这他又开心起来,摇着扇子牛哄哄的说:“本爵想去怀宁县当个县丞不难吧?我可是举人功名……”
这话一出口,海澄看向陪他来的唐寅,那目光中满是询问的味道,好像在问你怎么跟这神经病在一起了。
唐寅羞得差点掩面,没好气的对他啐道:“区区举人只能去下县任职,岂敢觊觎上县位置。”
“怎么不行了!”
他还叫起来道,很不满的瞪着唐寅:“县丞、主簿不过八九品……”
不等他喊完,海澄连忙打断他道:“平江伯要不去五军都督府问问吧,要说官职大的,最好是用爵位,江南漕运一向是平江伯一脉承担,何苦转文职,当个九品芝麻官呢?”
“我才不去,魏国公不定要为他孙儿报仇,哪里会让我授官,成年了还差不多。”
他正以为自己有自知之明呢,门外传来一声问道:“汝还知道自己年纪小啊?十一岁授官,汝以为汝是甘罗吗?”
“谁!你管我……啊!”
陈垚一听有人怼自己,想也不想的张口就要骂人,可一转头噎住了,那张开的嘴能吞下一枚鸭蛋,怎么也合不上了。
“魏……那个老公爷,您老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魏国公徐俌,见他那变脸速度极快的模样乐了。
呵呵乐道:“老夫怎么来了,多新鲜呀,堂堂世袭伯爵,中个举人就来要官,别说六部,就是整个金陵现在谁不知道,这么稀奇的事,老夫岂能不来看热闹。”
陈垚这下有种社死的感觉了,他哪里想到自己来要官会惊动这么多人,说白了就是没经验。
南京六部官员一个个闲的可以上班打麻将,一点点的芝麻大的事情,都会马上被八卦开。
他倒好,亲自跑来这要官,本来他就是名人,九岁上教坊司抢女人,十一岁中举谁不知道他呀。
这前脚进了六部的门,后脚消息就传开了,早就有人躲在边上看热闹,见到他是要官更稀奇了。
好在徐俌还算厚道,看了看门外偷窥的众人,瞪一眼他道:“滚蛋!小屁孩一个凑什么热闹,还不跟老子走!”
听到这喝骂声他不乐意了,正要张嘴反击被唐寅一把捂住嘴:“笨蛋!快跟徐公爷走,好赖话都听不懂。”
这下他才明白,魏国公这骂人的话不是针对自己的,瞪着自己骂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回过神来,赶紧的跟在魏国公后面,臊眉耷拉眼的老实极了,不知不觉就跟到五军都督府。
“坐吧,跟老夫说说,这么急着授官所为何来?”
到了这里,徐俌换了一副面容,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像个老爷爷,其实人家还就是老爷爷,陈熊在世时都要叫一声世伯的。
大明勋贵一体,平江伯一脉虽说是靖难功臣,但却是开国武将出身,只是爵位是朱棣册封的罢了。
而且陈家官职并不小,陈垚的祖父曾经提督京营,担任左军都督府右都督,这时候的五军都督府,权利还没被兵部完全架空。
明朝真正文官凌驾于武将,是在正德死了之后,嘉靖那没经过帝皇教育出来的藩王继位,才把文武制衡完全搞烂了。
英宗为何杀于谦,难道仅仅是为了于谦扶持他弟弟继位吗,那也太小看英宗了,就连毛爷爷都说英宗后期是个明君。
杀于谦的目的正是为了文官开始凌驾武臣了,说白了就是政治斗争,于谦无罪这谁都知道,英宗自己也知道。
可不杀他,五军都督府就被兵部架空了,看到十团营的总兵官一个个,在于谦面前跟孙子一样,哪个皇帝能不动杀心。
只是英宗动手太晚了,就算杀了于谦也无济于事,因此他儿子才弄出西厂来,为的也是制衡文官集团。
当然这结局也是英宗自己搞出来的,没有土木堡,大明的文官就别想压制武将。
土木堡一战把大明能战的勋贵几乎清空了,继承者再没有有能力的人,如何制衡文官的权利侵蚀。
“徐爷爷我苦呀!当年我爹被流放,家产被充公……”
徐俌今天第一次体会到唐伯虎的痛苦,这小家伙太能嘚吧了,哭穷哭的像说书一般,实在让人头疼啊。
不过他的确有理由哭穷,陈熊恢复爵位后,朝廷还给陈家的只有土地、店铺等搬不走的东西,浮财被抄家了去哪儿计算,根本不可能还给你。
而且经过刘瑾的手,都不知道被克扣了多少了,朝廷得到的数据恐怕还没三分之一。
即使全还给你也是按照朝廷记录还的,陈家损失之大不用说都明白。
无奈的徐俌只能苦笑,温言劝道:“可你毕竟太小,现在上奏让你主持漕运,别说皇上不同意,百官也不会同意的,你现在家中人口不多,紧一紧先过几年吧,到时候老夫一定鼎力,帮你拿回漕运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