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西珩到南戎京城已经有些时日,西荣帝给他拨了一款银子。生辰宴在池鱼斋上举行,池鱼斋在南戎算的上是最好的酒楼之一了。
宴席设在了楼层最顶端,于天地间的半山腰,恰好可以一眼俯瞰整个京城,仰望繁星如萤,俯瞰烛亮似火。
宴席上来的多是一些达官贵人,年纪大些的带着自家的公子小姐,要想与翎亲王结交。宴席上的主角承桑西珩一袭黑色鎏金蜀锦对襟宫装,束发加高马尾,意气风发的少年中带了几分威严,一指腹不以为意的摩挲着酒盏,而目光瞟向了外面的风景线。
而他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吸引得宴席上的官家小姐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小姐,对面好生热闹。”
“好像是翎亲王的生辰宴。”
池鱼斋对面的楼里,传来一阵女子对话的声音。
李知安顺着二人的话,抬眸撇了一眼对面池鱼斋里的寿星,寿星依旧系了一副鎏金面具,而对面人的目光,也似乎不在宴会上。
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等等,他不就是……
她突然地冷笑一声。
接着她对身边人道:“回去吧。”
三人下了楼层,路过池鱼斋时,她停住了脚步,仰头望了望里面。
“小姐,不回去吗?”柳伶好奇问。
“先寻个人。”李知安踏入了池鱼斋里,找到掌柜的道:“你们的东家身在何处,我有事情找他。”
“啊…这位小姐可有我家东家的帖子?”掌柜的问。
“薯镇,望月江城,上缘桃花林。替我转告他,他自然知道。”李知安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子夜,南黎殿还闪烁着烛火,朱窗打开了大半,李知安坐于书案前,目光时不时地向窗户边瞟去。
“听说你去池鱼斋找我了,真是难得,说吧,想要我做什么?”温以京的声音响起,身着月牙白对襟锦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李知安闻声起身,来到他面前,道:“倒也没什么事,借你手中的扇子一用。”
“你要它做什么?”他收住了手中的折扇,打量着手中之物,随后递给了李知安。
接过扇子后,她转了个身,背对着温以京。
温以京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人,好奇她究竟要做什么。
“诺,给你。”李知安归还了扇子。
温以京接过折扇,发现扇柄下端多了样东西。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东西,看你之前对我照顾的份上,我送你一串平安扣,平安扣,平安扣,岁岁平安。”李知安念叨着。
听着对面人的意思,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温以京心里莫名的烦躁:“以后送东西不必说这种话,多伤感情。这次的平安扣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
温以京说完就离开了。
“欸,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殿下送他东西,他怎么是一副那样的态度?”柳伶也与江霰在暗室里的,偷偷的目睹了这一切。
李知安瞧了会儿户牖,没有说话。
“柳伶,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办一下,去把这封信送给长老会。”江霰递给柳伶一封信件。
江霰支开了柳伶,来到李知安对面的书案前,俩人相对而坐。
“殿下,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想说什么?”李知安问。
“有些事情,若是只是贪恋一时的快乐,那将来要面临的便是万分的疼痛。”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温以京是承桑西珩的事情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吗?”李知安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江霰,挑明了说。
“是,我们早就知道了。”
李知安的话让她震惊了一下,她面露难色的看着李知安,低头便见对方点着头冷笑。
若李知安不是在忘月江城见过温以京戴面具的样子,江霰又打算瞒她多久呢。
“少宫主,我不是知情不报,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什么,觉得我对他不一样,会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李知安自己也明白,今日是承桑西珩的生辰,同天自己也送了一个平安扣给温以京,而江霰这个时候出来说的这一番话,无一不是在提醒她。由此可推测,江霰早就知道了温以京就是翎亲王承桑西珩的事实。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知情不报,若你下次再犯,就别怪我无情!”
“过了今日,你回去吧,皇宫里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危险的很。”
李知安对着江霰意味深长地一笑,人心难测,背叛的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次的背叛,意味着还可能会有下次,与其给对方再次犯错的机会,倒不如趁早断了好。
“殿下,你是要抛弃我吗?”江霰不敢相信李知安话的意思,乍惊的问。
“谈不上是抛弃。如今我放你自由,回去之后,带句话给长老会,三月之后,自见分晓。”李知安答。
“别赶我走!”
“殿下…我错了…
我不该擅自做主的…
殿下……”江霰哭喊着祈求李知安的原谅。
月光隐藏起光辉,星空没了往日的闪烁,黑云压顶,狂风呼呼作响着。
紧跟着,屋子外雷电交加,夹杂着几个惊天响雷,瞬间下起来了倾盆大雨。
江霰离开了,朱窗半开着,风一吹,吱呀吱呀的响着,雨水击打在台面上,溅到了窗台前的人身上,而夏末秋至的风有了些许凉意,也吹在屋子里的人身上,她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李知安屈膝坐在窗前的榻上,双手抱紧了膝盖,头偏向了屋子外,雷电交加的那一刻,发出的光照在了她的身上,似乎可以瞧见的是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
连老天都在催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