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枉称英雄

吕布思考片刻,看向毌丘兴:“毌丘将军,可敢在上任雁门太守之前担当重任?”

毌丘兴愣了片刻:“将军莫非要反悔?”

“当然不是,有期限。”

“将军请吩咐。”

吕布盯着毌丘兴的眼睛,心里不断琢磨。

这毌丘兴明显不情愿。

可麾下确实无可担当大任之人。

得想个法子让这毌丘兴心甘情愿做事情。

唔。

有了。

吕布居高临下俯视着毌丘兴:“毌丘将军,可敢与西凉人作战?”

毌丘兴闻言,立刻拱手行礼:“求之不得。”

“哦?”

“某深恨西凉人所作所为,短短三月,司隶便被西凉人劫掠一空,比胡人更凶残,实在罪该万死!”

二十万西凉军遍布司隶各个角落,征兵抢粮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止百姓,连官绅也深恨之。

毌丘兴老家闻喜,也在西凉军骚扰范围之内。

恨西凉人才正常。

所以,吕布接着道:“既然如此,可愿与我一同围剿西凉人?”

毌丘兴深吸一口气,再拜吕布:“将军如若不计前嫌,某愿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好,”吕布大喜:“本将军欲行关门打狗之计,欲把西凉人关在潼关以东逐一围剿,现需一员大将镇守潼关彻底封死西凉军退路,毌丘将军可愿助我?”

毌丘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这与直接放吕布过潼关有何区别?

这一来一回,他成了吕布部将,他镇守的潼关被吕布掌控,他带领的三河精卒也归吕布所有。

最后他还要继续镇守潼关。

想到这里,毌丘兴心口发疼,几乎吐血。

吕布为何狡诈至此?

枉称英雄!

枉称英雄也!

然而,举目四顾,周围一切全归吕布所有,部分不服吕布者也早已散去。

他就算反悔也毫无资本,随便几个士卒就能把他控制。

而且,那些退伍离去或者逃走的士兵已经把他接受吕布调令的消息散播出去,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投靠吕布。

想到这里,毌丘兴暗叹一声,却面容沉静地拱手:“毌丘兴,愿担此重任,绝不放西凉一人一马过潼关!”

吕布伸手扶起毌丘兴:“毌丘将军莫要担心本将军食言,只需在潼关坚守数日,自有其他人接替将军,届时,将军便可上任五原郡。”

“末将未有怨言。”

“如此甚好,”吕布拍拍毌丘兴的胳膊:“毌丘将军,本将军还有军务,这就过关,随后有李儒与董越率六千步卒过关,一并放行。”

毌丘兴垂下头,拱手领命。

他知道吕布率大军过关是为了对付皇甫嵩族人以及余下三河精卒。

却无力阻拦。

吕布是骠骑将军兼并州牧,假节钺,还有众多特权,权力之大堪比董卓,就是当场把他斩了,也无人追责。

是以,只能重新返回潼关,并护送吕布以及三千人马过关。

十二月初十。

右扶风。

槐里县。

是日有小雪降下。

槐里侯府,皇甫嵩一家老小在后花园围着火炉煮茶赏雪。

皇甫坚寿与皇甫郦坐在廊檐下望着一家老小,轻声细语地交流当前局势,看法各异。

忽然聊到皇甫嵩率大军围剿董卓族人一事,皇甫郦恨恨道:“董卓活该被抄家灭族,去年就劝叔父要早日起兵讨伐董卓以绝后患,当时叔父若能听我之言,哪有吕东董之乱。”

皇甫坚寿则叹了口气:“父亲脾性如此,如之奈何,幸好董卓入洛阳不久便被吕布所杀,不然,董卓焉能放过我等一族?”

“哼,董卓已死,可吕布还在,以我之见,吕布之害远超董卓,宜速速真除之。”

“吕布因诛杀董卓获封骠骑将军,兼领并州牧,开府,持节,假节钺,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权势更超董卓,且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麾下兵强马壮,谁能除之?”

“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伐。”

“说来轻松,可那吕布俨然国之柱石朝廷重臣诛董英雄,又有破匈奴之功,占据大义,谁敢讨伐?”

皇甫郦冷笑:“天下智者谁人不知吕布乃见利忘义之辈,英雄?先杀丁原投董卓以求卫将军,再杀董卓投朝廷得封骠骑将军,俨然一介家奴,也配称英雄?”

皇甫坚寿摇摇头:“朝廷已然发出诏书,表吕布与丁建阳乃国之义士,更欲在洛阳长安郊外建义士庙供人祭拜,如何不是英雄?”

“哼,朝廷畏惧吕布势大而已,等叔父挥军东进重整朝纲,必然收回这等乱命,”皇甫郦冷笑:“还英雄义士,谁人不知所谓丁原遗书是吕布临时炮制,无非是惧怕吕布势大,不敢揭穿而已,简直荒唐之极。”

皇甫坚寿摇摇头:“事已至此,只能等待时机,若真有良机,必然揭穿吕布真面目,召集天下英雄群起而讨之,定教吕布身死族灭遗臭万年——”

话音刚落,有仆人急匆匆跑进来,“噗通”跪倒:“少主人,主人,主人他……”

皇甫坚寿皱眉:“何事惊慌?我父亲如何了?可是有军令传来?”

仆人“砰砰”磕头:“少主人,主人他,他被人害了——”

皇甫坚寿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皇甫郦更是拍案而起,怒喝一声:“叔父身边有一千亲卫护卫,更有一万精锐相随,还是左将军,谁敢害之?谁能害之?”

“吕布,是吕布,吕布假言有圣旨相传,主人放松警惕任其靠近,不料吕布包藏祸心,靠近主人之后忽然暴起,以方天画戟斩,斩主人头颅,亲卫追之不及还反被消灭,只有寥寥数人逃脱报信……”

皇甫坚寿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几乎摔倒。

皇甫郦也惊得目瞪口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仆人又哭道:“少主人,那吕布还,还污蔑主人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皇甫郦反应过来,面色大变:“坚寿,大事不妙,吕布既然起杀心,必然不会放过我等,宜速速离开。”

皇甫坚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吕布狗贼,我誓杀之。”

“先活命,再图复仇。”

“父亲被害,我焉能独生?”

皇甫坚寿说到这里,一擦眼泪,恨声道:“槐里有两万三河精卒,可于周围设伏,待吕布入城,一拥而上将其碎尸万段,为父报仇雪恨,如此方为人子!”

皇甫郦目光闪烁,片刻后重重点头:“可先送家眷离开,只留我等于城中引诱吕布上钩。”

皇甫坚寿却咬着牙道:“不,一个都不能走,不如此,吕布狗贼如何上钩?”

“可是……”

“没有可是!”

皇甫坚寿爆喝一声:“来人,封锁侯府,再传令各将军校尉速来府中议事,我要亲手斩下狗贼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