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门没关的缘故，李前程和刘主任的对话，后面的周小婷听得清清楚楚。
同样，她的话，也清楚地传到了刘主任的耳朵里。
闻言，刘主任皱了皱眉。
在他的理解中，李前程应该跟这个表姐关系极好，可现在看来，事实刚好相反。
李前程不屑地笑了笑，“好，既然你想凭自己的实力说话，那我成全你。”
说罢，他看向刘主任，“刘主任，您不用给我面子。我这表姐能力如何，适合什么岗位，想必，您已经清楚了。就当她跟我没关系，您看着办。”
这会儿的周小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脸的不在乎。
“李前程，吓唬谁呢？就我这条件，还用得着你照顾？我凭本事进的糖厂……”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主任一把打断。
“既然如此，周小婷同志，你回去吧。”
周小婷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刘主任纠正道：“周小婷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不用再来了，我们糖厂不适合你，请另谋高就吧。”
“这话什么意思啊？”
周小婷有些恍惚，接着面带愤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戏耍，“不打算要我？刘主任，你刚才明明答应我可以进厂办做文职工作。还答应以后会提拔我！”
“提拔你？”
刘主任又无语了，他看了一眼李前程，见他的脸色没什么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嘲弄。
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周小婷同志，别的不说，你这理解能力就很有问题。首先，我并没有答应要提拔你之类的要求。
其次，能进糖厂厂办，最低得是个高中学历。实话告诉你，就你的这学历，是不够格的。”
周小婷紧咬嘴唇，“可你刚才明明就答应了，让我进厂办当文员，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刘主任摇了摇头，“周小婷同志，刚才我之所以答应让你进厂办，完全是看在李老弟的面子上。糖厂作为北峰县体量第二的国营企业，是有自己的牌面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入职的。
不是我贬低你，咱们就事论事。作为一个成年人，起码应该具备的逻辑思维，你没有。待人接物的眼力劲儿，你也没有。就这水平，还怎么做好工作？我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李老弟，你连糖厂大门都进不来。”
“没有李前程，我连糖厂的大门都进不来？”
周小婷脑子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脸色煞白，无地自容。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堪？说什么凭自己的本事进厂办，现在想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更让她意外的事，一直以来，自己看不起的表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刘主任完全是看在对方的面子上，才让自己进的厂办。
而自己的自以为是，让这份体面的好工作，彻底落空了……
与此同时。
县城，粮食局。
调控科副科长的办公室内。
齐大伟的秘书将一份报纸和一杯泡好的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办公室上，“齐科长，这是您的茶，还有今早的报纸。”
“小王啊……”
秘书刚准备离开，被齐大伟一把叫住。
“齐科长，什么事儿？”
秘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齐大伟指了指大门。
前者心领神会，将办公室大门，轻轻关上。
“那个叫做李前程的年轻人，之前跟你提到过。他这个点，应该会在糖厂门口摆摊，你现在过去，敲打敲打他。”
秘书凑近了些，问道：“是为了给徐胜利的那份谅解书？”
“没错。”
秘书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齐科长，那，您觉得我以什么方式去敲打他比较合适呢？”
齐大伟有些不满，“小王啊，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吧？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用什么方式，还要来问我？”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齐科长，那小子练摊不是，不算投机倒把么？他没有投机倒把，我们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啊……”
“他摆摊的确不算是投机倒把，可也不算是合规合法。县里边哪个摆地摊的，像那小子一样光明正大？经济体制改革还没落实到咱们县里边。
只要政策还没落实，那他摆摊就不合规矩。你找一找工商局的关系，让他们管一管！虽然不能抓人，但隔三差五给那个小子制造一些小麻烦，他的这个生意就做不下去。
他糊口的活计没了，不就被拿捏住了？到时候，一份谅解书还不是小事？”
“齐科长，高啊！”
秘书眼前一亮，由衷地佩服。
齐大伟摆了摆手，“小王啊，平日还是得多注重学习，你这水平有待进步。一遇到困难，就找我想办法。那你的工作不就，不称职么？”
“齐科长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多注重学习！”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
“是。”
秘书恭敬地退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脑子一点都不活络！”
看着大门被重新带上，齐大伟拿起了办公桌前的一份报纸。
八十年代，人们的娱乐生活少，除了看电视，就只能听听广播，看看报纸。每天上午，看看北峰日报，这是齐大伟雷打不动的生活习惯。
他刚拿起报纸，就被头条给吸引住了。
头条的内容是昨天的表彰大会。
那上面是一张黑白的合照，标题上面写着，“人民英雄李前程同志，勇破615人口拐卖大案！”
“李前程？”
齐大伟皱了皱眉，他知道李前程，但却并没有见过本人的相貌。
那张黑白照片上面，一众县里边的重要领导都在列。
众人中间的那个年轻人，一副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的模样，格外吸引他的注意，他想起了表弟，徐树林的话，“那小子不好对付。”
“这就是李前程？听表弟说，他就是个小混混。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人民英雄？”
齐大伟皱着眉头往下阅读。
那篇新闻稿，带有极强的个人主义色彩，通篇都是强调李前程在615大案中做出的突出贡献。
等他看到县政法高官郭宏恩在会上提倡，广大北峰县居民要大力向李前程学习时。
他愣了愣，随后赶紧放下报纸，推门跑了出去。
“小王，小王……”
齐大伟火急火燎地出了门，想着赶紧把秘书小王给找回来。
李前程如今是人民英雄，要找他的不痛快。如果人家反手向郭书记举报，那他这个小小的粮食局调控副科长，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