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付峰，眼窝深陷，形神消瘦，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生气。
办公桌上乱糟糟的全是文件夹和账本，烟灰缸上满满当当全是烟头。
出乎王响的意料，今天付峰没骂人。
“付总？”
王响喊了两声，付峰回过神来，“你来了。”
“咳咳……付总，咱们的库存已经积压太多了，实在卖不出去……另外，原材料那边，万源的宗总一直没理咱们，跟省城里边的供应商进货，价格就贵了……咱们的产品没有前程美食的有竞争力……更重要的是，咱们没钱了……”
说了这么多，王响其实就是在委婉的，让付峰认输，别再死撑。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李前程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付峰猛地一拍桌子，随即低下头去，死命的用手去抓脑袋。
有些话，他没说，但王响知道。
这半个月，付峰陪着李前程打价格战，把房子卖了，车子卖了，他烧了将近一百万，从百万富翁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
“付总……”
沉默了片刻，王响开口道：“要不，还是给李前程打个电话吧，协商一下，咱们两家按一定比例分割市场。”
“打过了。早就打过了……”
付峰喃喃地说了一句。
一个星期之前，他卖掉车子的时候，就已经给李前程打过电话，说过这个提议，但是被对方一句“不好意思，商界之上，从来没有和平共处”给拒绝了。
回想起两个月之前，自己还是儿童食品的龙头魁首。
现在，却濒临破产。
这个落差，让付峰很是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想到最后，他竟然坐在椅子上，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哎……”
王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没做错什么，付总也没做错什么，只能怪运道不好，碰上了李前程那么一个怪物。
“算了，我再去借点吧。”
付峰摆了摆手，示意王响出去。
后者出了房门，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又坐了片刻，付峰拿起电话，给乘风集团的陈总打了过去，他抱着一丝幻想，希望陈总能够做个和事佬，去劝李前程收手……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
别说商界圈子，就连普通民众都在看热闹。知道前程美食和汇峰食品在打价格战。作为消费者，他们前所未有地享受到了一大波价格红利。
小贩们同样受益匪浅，不少人当二道贩子，去两家厂子里边拉货，然后倒卖给小卖部。甚至还有人因为这个发了大财。
当然价格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前程美食的东西热销好卖，市场供不应求，被这些人自发的推广，不止辖区，甚至隔壁两个市都已经铺了不少货。
这算是帮了何光复一个大忙，省的他出差去推广商品。
他跟李前程提起的时候，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商品如此火爆，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当年的健力宝和娃哈哈才会有如此的光景。
“付峰已经玩不转了！”
何光复满脸的钦佩，“李总，你太神了。”
“还得再等等看！”
李前程并没有被眼前的大好形势给冲昏头脑，“只要付峰还没彻底倒下，就不算完。”
“快了，我看他是黔驴技穷，无力回天。”
“付峰毕竟还有些人脉，只要他再撑十天，我们这边就麻烦了。”
骗来的前，还有十天不到就要返利。眼下钱都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厂子还没开始盈利，哪有钱给融资客返利？
何光复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果付峰再挣扎一阵子，那么黄海军就得代替李前程去坐牢了。
“行了，老何，去忙吧。”
何光复“嗯”了一声，出了门。
他走了没多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李总是吧？”
是个陌生号码，李前程接起电话，“我是，谁啊？”
“李总，我是陈总，记得不？在楚钢小食堂，咱们一块儿吃过饭。”
这都快两个月没见了，李前程想起来了。
自己还扯了他虎皮，拿两人的合照去骗钱来着，“记得，乘风集团的陈总对吧？”
“没错。”
“陈总特意打电话过来，有何指教？”
电话另一头的陈总听李前程说话这么客气，想着自己出马，果然还是很有分量的！不知不觉又拿出了集团老总的派头来，说话也带着点指挥下属的意思。
“的确是有些事儿跟李总说道说道。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关注你和付峰的情况，你们打的很激烈，街头巷尾都知道。都是场面人，动静闹得太大了，两败俱伤也不好。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嘛。我的意思呢，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谈一谈，你和付峰商量个利润点，歇战。就当给我个面子。”
这番话说的颐指气使，老气横秋。
李前程听他说完，对着话筒冷冷一笑，“你谁啊？我要给你面子？滚！傻逼！”
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陈总这样体制内的人，身份特殊，商官参半，亦商亦官。以为自己身处高位，一声令下，别人总要卖他一个面子。
可他并不知道，自由市场改革马上就要轮到这些上层领导。
混的好，还有机会去别的地方任职，混的不好，直接下岗，成平头老百姓。
李前程给他脸，叫他一声陈总，实际上，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电话另一头。
陈总愣了片刻，放下电话，勃然大怒。
这个小子最近嚣张的很，现在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骂自己？简直无法无天！
他有心想整李前程，但两人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只能借别人的手，难办的很，还得欠别人不小的人情，十分不划算。
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之前付峰找自己借钱，他不想借。对方又求自己去李前程面前说情。
这个陈总倒是没拒绝，一口答应下来，还在付峰面前吹牛，说以自己的资历，李前程那小子肯定得乖乖卖自己面子，谁想到，那小子这么狂妄。
都怪自己话说的太满，如今在付峰跟前不好交代。
他想了想，对着秘书吩咐道：“于秘书，汇峰食品的付总要是再打电话过来，你就说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