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梅也不在意女儿的无礼，显得习以为常。显然平日里就对这个小女儿娇生惯养。
此时。
院门路过一个人，正是之前穿着牛仔夹克的老大爷。
他满脸讨喜地说道：“不得了勒，老赖头家的女婿，开上了车子，发达了。”
说罢，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自顾自地离开。
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还是真的想要恭贺。
“你开车回来的？”
走在前面的吴雪梅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李前程，满脸的怀疑。
“租来的车。”
不等李前程开口，姜玉婷先撒了个谎。
自己家人什么德行，做女儿的自然清楚。
要是知道丈夫赚了大钱，肯定得死皮赖脸地蹭好处，少不了要借钱，求办事之类的。她不想丈夫为难。
李前程看了妻子一眼，很是欣慰地拉了拉对方的手。
姜晓红脸上的震惊转变为鄙夷，像是松了一口气，“装什么装，还租车回家，姐夫你什么德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有那个闲情，不如把钱给我花！”
吴雪梅虽然没说什么，但同样有些不满，“这都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早一点回家。光赶着吃闲饭，也不知道提前回来，帮家里干些活！”
“路不好走，外头又在下大雪。前程说得等太阳出来，把雪晒化一些，免得开车打滑。”
姜玉婷低头解释着。
三人进了屋。
屋子里生了火，姜卫国坐在火堆旁，边烧着开水，边抽烟。
几人刚才的谈话他都听见了，知道女婿为了面子，特意租了一辆车回来。和老婆，小女儿一样，他同样心里不满。
停了姜玉婷的解释，老姜头一点也不买账，训斥道：“也不知道跟哪儿租来的破车，这要是早上做客车，转一趟，早就到了。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还租车……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上哪儿发了大财，穷显摆什么！”
李前程的脸色有些难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大包小包拿礼品回来，这姜家人二话不说，先把自己数落一顿。
老两口暂且不提，就连小姑子也像是训儿子一样，把自己一顿编排，她当她是什么东西，县太爷，还是老领导？
何况这还是大过年的。
见丈夫脸色难看，姜玉婷拉了拉丈夫的手，小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人就这样。算了，待几天咱们就走。”
李前程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开饭时间。
众人上桌，姜家两个男丁也准时从外面赶了回来。
“玉婷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就是孩子没了么？多大的事儿，以后再要一个就是。”
桌上，姜卫国将这话给提了一嘴。但仅仅也只是提了一嘴。
在这个家，姜玉婷的身份是卑微的，而李前程这个“一穷二白”的姑爷身份更是卑微。他们并不在乎，姜玉婷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到底生了男孩女孩，甚至都不在乎她生不生的了孩子。
相比起这件小事，吴雪梅一直旁敲侧击打探着李前程这两年赚了多少钱。
“姑爷，这家里条件你也瞧见了，日子没法儿过。老大下岗去跟人家学做生意，钱没赚着，倒是亏了不少。老二那媳妇，整天往家里跑，嫌家里给了老大钱做生意，天天折腾要钱……”
岳母饭没吃几口，嘴里却没停过。
李前程也不作声，默默地低头吃饭。
不能回家显摆，这件事情，还是姜玉婷首先提出来的。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婆要特别申明这一点。
这家里边，就是一个破了的竹篓子。怎么补，都填不满。
不是经济有问题，是人有问题。
老大爱瞎折腾，老二媳妇要瞎折腾。偏偏岳父一家，还任由他们折腾。多少钱填进去，都得败光。
“算了，挨骂就挨骂吧，总好过被他们给赖上，脱不了身。”
面对吴雪梅的诉苦，李前程不说话，姜玉婷委婉地拒绝，“妈，我们家也不好过。前程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什么钱。”
“这大过年租一辆小车回家过年，这还没钱？”
姜晓红阴阳怪气讥讽了一句。
姜玉婷有些生气。
这个胞妹，从来都没把自己摆在妹妹的位置上。与她相比，自己倒像是个时刻准备挨训的妹妹。
气头一起，话也说的直白了些，“我出嫁那几年，都快活不下去了，也没见家里管过我一粒米！”
“这说的什么话？”
姜卫国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这么多年，不是我和你娘的拉扯，你能长这么大？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上学。”
吴雪梅也附和道：“玉婷，你这书读到狗肚子去了。现在家里边有了困难，指望着你搭把手，你就是这个态度？”
姜晓红也开口道：“你快活不下去，还不是你自找的？”
说罢，面带讥讽地看向李前程，“谁让你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差劲，跟了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只会吃喝嫖赌……”
李前程听不下去了，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放。
姜玉婷见状，疯狂地给丈夫使眼色，桌子底下，还一直拉着丈夫时刻要暴走的手。
众人见他脸色很难看，多少也给了点面子，收敛了一些。
李前程将心头的怒意拼命压抑下去，重新端起了碗筷。
“玉婷，不是我说你。”
才消停了片刻，吴雪梅又支棱起来，这回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开始要钱，“谁家女儿出嫁没有彩礼？你当时出嫁，咱们家可是一分钱没拿。”
“妈，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前程又没个正当职业，但他现在变好了，也不赌博了。在厂子里边有个班上……”
吴雪梅板着脸打断女儿，“我不听你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死要活，不管我的事情。反正彩礼钱你和姑爷得补上。玉婷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村里的女儿谁出嫁不收彩礼，说出去要被人家给笑话的。你要是觉得这些年受了委屈，那你先把彩礼补上，以后爱回来不回来。”
姜玉婷看了看父亲，姜卫国抽着烟，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妻子的决定。
她有些失望，咬着嘴唇说道：“彩礼多少钱？”
“你这是什么口气？我又不是帮我要，是替你二哥攒些家当。”
吴雪梅强调了一遍，伸出了两个手指，“怎么着，也得一两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