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李前程很是无所谓。
明天就过年，今天请客吃饭？这不摆明了是要炫耀么？
玉婷舅舅的女婿，估计是在外面赚了些钱，衣锦还乡来了，打算在亲戚四转面前人前显圣，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他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不行！你必须去！”
吴雪梅眉头一挑，下命令似的看着李前程，“把你那租来的车开上，捎我们过去。免得我们自己还要搭车过去。”
“一起去吧。大过年的，难得热闹一下。”
姜玉婷劝慰道。
李前程无奈答应，但看的出来，他心情不大好。
大过年的，女婿上门，怎么总有一种杨白劳替黄世仁打长工的架势？
“我看姐夫就是怕丢人，自己混的没个人样，在舅舅家抬不起头来，要被别人比下去……你要真不想去，也行。等到了地方，在车里边待一会儿，或者自己找个地方吃饭，等散场了，再把我们接回来……”
姜晓红话还没说完，李前程冷冷一笑，打断道：“我送你们去县城可以，但姜晓红我不送。你怎么去都行。反正别上我的车！”
“你……”
姜晓红噎了一下，要找姐姐要说法。
姜玉婷态度冷漠，根本就没看她。
姜晓红气不过，又看向吴雪梅，指望着母亲给自己讨个说法。
姜卫国狠狠瞪了小女儿一眼，“够了，你有完没完？前程是你姐夫，就算混的不好，也是你姐夫！”
李前程像是吃了一个苍蝇。
不知道这话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姜晓红说的。
“行了，行了，快走吧，这都几点了，再不去，要迟到的！人家在外头混出了名堂，现在是大人物，不能让人家等我们，传了出去，要说咱们不会做人的。”
吴雪梅边说着，边催促李前程赶紧去开车。
姜玉婷拉着有些上头的丈夫往外走，听着丈夫嘴里小声嘟囔着：“是啊，我都不知道岳母原来这么会做人？”……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县城的国营饭店。
比起北峰县，盐水县经济要差很多。
县城里边的饭店自然是有的，但论水平，都比不过这家国营饭店。所以当地人，一提起县城宾馆，县城饭店什么的，如果不加前缀，都泛指这个。
姜家一行人下了车，被门口的服务员引着进了二楼的一个大包间。
豪华的包间，惊得姜卫国两口子目瞪口呆。
也不怪他们没见识，这年头能在国营饭店摆宴席的，的确有钱。
在这里摆上三大桌，还要了一个包间，至少得在几百块上下。这个钱，放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是八十年代。
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可见姜玉婷舅舅的这个女婿，在外头混的还勉勉强强。
包间里，人来了一大圈。
除了极个别没来，几乎都到齐了。
姜家的这些亲戚，李前程一个都不认识，或许见过一面，但都没记住。只得跟在姜玉婷身后。
老婆打一个招呼，李前程就跟着打个招呼。俨然一副妻管严，窝囊废的模样。
一众亲戚虽然跟李前程没有来往，但关于这个姑爷的事情，可没少听说。
反正没什么好话，无法是吃喝嫖赌，一事无成，靠着老婆养之类的负面评价，甚至还有一些人们自己杜撰出来，信以为真的小道消息。
至于他开了厂子，当上大老板的事情，则都没有听说过。
毕竟这个年代消息闭塞，交通不便，很多当下的消息，得过上三五年，才能被人们所知晓。
因为有那些风评，亲戚们都看不起李前程，人人目光中带着讥讽，爱答不理。有的甚至懒得跟他打招呼，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菜上了一大桌。
众人落座。
坐在为首的当然是东家，姜玉婷的舅舅和舅妈。
两边坐的是他的女婿和女儿。请客的就是此人，名叫章黄河。长得白净，国字脸，薄嘴唇，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说话得体的同时，还隐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
“感谢各位亲戚长辈，兄弟姐妹过来捧场。我先干为敬。”
说罢，站起身来，和宾客客套了一句，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小章，客气了。眼下全国上下都在搞市场经济，下海经商才是王道。我这个表哥，日后说不定也要跟着你讨生活了。”
一个高个子男人同样站起身来，笑着举杯，同样一饮而尽。
“听说你们厂子接了一个大企业的订单，赚的盆满钵满，真是前途无量啊！”
“小章好像是你们厂子的科长吧？这么年轻，就能在外头闯出名头，我看，以后当个大领导也是早晚的事情。”
“是啊，我们都指望着沾沾你的光，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一边哄笑，一边拍着马屁。
“各位叔叔婶婶，伯父伯母言重了，我章黄河哪怕混的再好，也终究是各位的晚辈。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知会一声，我绝不推辞！”
这话说的很是体面，又让在场的一众亲戚大感愉悦，不停地点头夸赞。
姜玉婷的舅舅和舅妈两人，脸上的笑意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显然是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
“前程，你和玉婷结婚都好几年了，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指望着老婆过一辈子，以后可得跟着你姐夫多学着点。别整天不务正业，瞎混日子。”
一个长辈突然将话头引到了李前程的身上。
姜玉婷的脸色变了变，动了动嘴唇，像是想替丈夫鸣不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姜卫国和吴雪梅的脸色也变了变。
但显然和姜玉婷所想的是两码事，他们是觉得有李前程这么一个“不上进”的女婿，觉得丢人现眼了。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挂不住。
同样是女婿，自己家的怎么就比别人家的，差劲这么多？
“是啊，前程。你现在还没工作吧？要不让你姐夫替你在他厂子里边安排个打杂的活儿，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