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别院门口。
宽大房间内，金碧辉煌。这是一处样板间。这个年代的大陆，还没有售楼处这种概念。
里面是用来给销售休息，或者带顾客看房子的。
房间内开着空调，五六个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各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职业装。
上半身的衣领敞开着，就是为了吸引人多看两眼。
这种套路不像是买房，倒像是后世搞车展。
李前程走上前。
老四跟在他的身后。
姑娘们自顾自地说话，没留意到门口的两人。
“那个徐总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明明说好了要在这里买一套房。这都半个多月，人影都没了。之前还跟搂着我，亲亲昵昵，说什么房子买了就送给我……”
“梁姐，你又不是第一天出来上班。这种鬼话你也信？对了，公司不是说，今天要来一个新人么？”
“是啊，我刚才还瞧见经理领着一个销售，不是在那边么？”
“那边那个，你过来！”
茶室门口。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她长相普通，也没有穿制服，身上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碎花裙。
“傻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小姑娘加快了脚步，她微微弓着腰，神色很是拘谨。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有些不敢直视，眼珠子乱转，手里紧紧捏着裙子的一角。看起来像只被围观的小兔子。
“瞧瞧这小丫头。咱们又不吃人，搞得像是碰见了女妖怪一样。”
叫做梁姐的那名销售，一把将她拉到众人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周燕子。”
“唉哟，说话还结结巴巴的。你是来这里当销售啊？”
“我，我大舅认识经理，说让我来这，这里见见世面……”
周燕子脸颊发红，低着头，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一群女人，她觉得这些人都长得好看，自己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小姑娘，你知道咱们是要面对哪些人么？”
“就你这样的，还想着卖房子呢？”
“是啊，你卖的出去么，呵呵……”
众人对着她一通调笑，拿她逗乐子。
周燕子紧咬嘴唇，她也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来这之前，已经在门市部培训一个月了。可还是对卖房子这份工作，没什么信心。
“来这里买房的，都是有钱人。知道么？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是特别特别有钱的人。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把那些有钱人哄高兴了，他们转手就能买一套宅子……”
梁姐话锋一转，朝着周燕子眨了眨眼，“说不定，还能让你住进去，一辈子衣食无忧……”
“怎么能呢。还能让我住进去？”
周燕子不明所以。
所有女销售都在一起哈哈大笑。
梁姐的意思，那个小姑娘听不懂，但她们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别不信，今年年初，咱们这边就有一个女销售住进了别墅。每个月还能拿三千块零花钱。”
周燕子睁大眼睛，显得难以置信，“为什么还给这么多钱啊？”
梁姐特意逗他，“因为那栋别墅的老板高兴呗。你觉得他为啥高兴啊？”
周燕子摇头。
梁姐拍了拍她的屁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周燕子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来。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看着那些人的笑脸，周燕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是农村的孩子，大舅把他从大山里带出来，来到这片繁花的不像样子的都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想要留下来，过更好的生活。
这边正说着话。
李前程和老四两人正在拍着玻璃门。
梁姐悄悄指了指李前程，压低声音对周燕子说道：“瞧见这两个没？”
“他们是有钱人？”
周燕子好奇地发问。
“他们有钱就有鬼了。有钱人谁不是前呼后拥？两个大男人，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一看就是穷鬼。”
周燕子“哦”了一声。
瞧见两人风尘仆仆拍着大门，顿时同情心上涌。
下意识地觉得这两个人，估计也和自己一样，是来这个大城市讨生活的。
“怎么，你还想过去伺候他们啊？傻不傻啊？你瞧他们像是买得起房子的样子么？多半是来这里蹭空调的。”
“我出门时，我妈说了。碰见有难处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多个朋友多条路。”
“你妈没搞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也得看是什么朋友。认识一帮穷鬼朋友，对你有什么好？要认识，也得认识有钱的朋友，懂么？”
“要不让他们进来坐坐吧，说不定人家是要买房呢？”
周燕子想着让他们进来休息休息。
梁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要伺候就自己去伺候吧。真是榆木脑袋，就你这种眼力劲儿，卖的出去房子才有鬼了。”
“开门啊！”
老四用力拍了拍门，“来买房，还不让进啊？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你们好，先生。我……”
周燕子代开玻璃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掉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姐姐们。
“这里不是百货商品，瞧见那边没？这里是卖海景房的。”
其中一个女人懒洋洋的说道，看也不看李前程和老四。
“不买房，不让呆。外面门口有点凉气，要是想来蹭空调，就去那边蹲着去。”
又一个女人讥讽了一句。
“谁说咱们不是买房？看不起谁呢？”老四本来还想发作，瞧了眼李前程，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多大的地方，什么价位啊？”
他指了指李前程，“这位老板有钱的很，你们把他伺候好了，房子还不是轻轻松松买一套。”
李前程知道老四是在拿自己开涮，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
大陆信息闭塞。
高千山和老四即便知道，李前程开了两家厂子，但也未必就能清楚他的盈利。
或许在他们眼中。
估计李前程也就是身家十几万的水平，肯定是不会想到，李前程已经是身家百万的富豪了。
这也难怪。
在八十年代的当下，大陆经济落后。
香江还有很多人，当真以为这里穷得只能啃树皮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