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民警下了车,他看了看骡车旁的李前程。
想起了王国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称谓,“李兄弟”。显然两人关系匪浅。王队嘱咐过他们,把人送回来,还要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既然王队特意交代了,那就必须得把事情做到位才行。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不如这样,我们直接去找一下糖厂的负责人,跟对方解释清楚,练摊不属于违规违法。”
李三妹皱了皱眉,“来买嘟嘟蟹的又不是厂长,是厂子里的职工。跟厂长解释清楚管用么?”
“放心吧,肯定管用。”
另一名民警走了过来,“你们不知道?糖厂厂长廖建国,是王队的老朋友。让廖厂长出面,在厂子里广播一下。这误会不就解除了么?”
李前程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办法有点牵强。而且还要欠糖厂厂长一个人情。
其实最好的解决手段是,让这两名抓走自己的民警下午在来一趟。趁着职工们下班时,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解释清楚。
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毕竟自己只是个平头老百姓,指挥民警,谁听他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之前说话的那名民警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情由我们引起的,我们出面去找廖建国,把王队抬出来,他肯定答应。”
“行吧,那就这样吧。”
李前程点了点头。
因为有公安的身份,四人很顺利地找到了糖厂负责人,廖建国。
那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满脸的风霜之色,沉稳,内敛,一看就知道是个实干派。
听两名民警说明来意之后。
廖建国并没有着急答应,他想了想,开口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说到底还是担心,练摊的生意受到影响。
比起广播宣告,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他看向李前程,“李前程兄弟是吧?”
“廖厂长,叫我小李就行。”
“别这么客气,你是王队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大家自己人。这件事情我肯定给你解决。
你不是在厂门口卖嘟嘟蟹么?该怎么卖,还怎么卖。下午职工下班,我带头去你那儿买。李兄弟觉得这办法怎么样?会不会效果更好?”
这主意不错,比单纯的广播要强多了。
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公安局抓走,那些照顾自己生意的职工肯定认为,卖嘟嘟蟹是违法的行为。
但,如果有厂长带头来买,顺便说明一下情况,那误会立马就可以解除。甚至还起到了替自己打广告的效果。
听了这话,李前程眼睛亮了亮。
同样的职位,同样的年纪,纺织厂的姚向辉厂长,跟眼前这位比起来,功力可差远了。
“那就太谢谢了。”
“自己人,别这么客气。”
廖建国笑着将四人送出了厂。
“同志,我们该做的也做了,就先回局子里去了。”
“麻烦两位了。”
李前程回到骡车钱,取来了两个备用的“餐盒”,空竹筒。盛了两小份嘟嘟蟹,递了过来,“两位,耽误你们的时间,拿着回去吃。”
“不了,不了。”
两人连连摆手拒绝,“我们有规定,不能收礼。”
“同志,别为难我们了。心意,我们领了。东西,不能收。”
李前程也没强求,“那行吧,替我回去谢谢王队。”
“没问题。话一定带到。”
看着两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李前程又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两点了,“姐,你骑骡车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一守,等下午廖建国替我解决误会,顺便再做晚上的那一单生意。”
李三妹上了骡车,却没有着急走,问道:“弟,你说会是谁举报的我们呢?”
李前程摇头,“这个上哪里去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天生意,厂子里或者附近的村民,多少都有点眼红。有举报嫌疑的人太多了。”
“其实,今天早上,我在那片玉米地瞧见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李三妹指了指远处农田里的那片茂密玉米地,回忆道:“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但总觉得这事情太巧了些。他们鬼鬼祟祟偷看,接着我们就被公安抓了。搞不好就是他们举报的。”
鬼鬼祟祟的人?
而且还是三个。
李前程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的人影,忽然定格住了三个人,他眯了眯眼,“姐,你看清楚那三人长什么样子么?”
“大致看清楚了。一个女的,还有两个男的。女的年纪大一点,两个男的,年纪小很多,大概二十多岁?”
“行了,我知道了。”
天底下没这种巧合的事情,百分百是红杏和她两个侄子。
李前程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很快恢复淡然。
他微微一笑,“估计就是眼红生意的人,没事。反正已经去公安局把事情弄清楚了,以后再有人举报,也不怕。
你先回去吧,我应付的过来。”
见弟弟说的轻描淡写,李三妹松了口气,“真不是什么冤家仇敌?”
“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三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估计就是个过路的村民眼红生意。他们要是知道报警没用,自然会熄火,不会再搞事情。”
“那行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回来告诉我。姐替你做主!”
李前程笑着摆了摆手,“好。回去之后,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爸妈,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李三妹白了弟弟一眼,“这个还用着你教?以为自己能赚钱了,就比我强了,是不是?也不想想,以前是谁,一受欺负,就找我去帮忙出头?”
“行,行。你是姐姐,我是弟弟。你说的都对。赶紧回去补觉,你晚上还得上大夜班呢。”
瞧着李三妹的身影渐行渐远,李长生眼中的微笑消失不见,他喃喃自语,
“红杏你个贼婆娘,来阴的是吧,以为我不会?”……
县城公安局内。
王国安半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你说,一直在搞文明建设,怎么小偷小摸的人,屡禁不止呢?”
邢忠摇了摇头,接过话茬,“这是人性,懂不?妄图不劳而获,就是人性。不管搞什么建设,都无法避免。”
两人刚忙完,正闲聊着。
此时,门口进来了两名民警。
其中一人喊道:“王队,你吩咐的事情办妥了。那位同志送回去了,廖厂长说他会替那位同志澄清误会。”
王国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回去忙吧。”
“好,那我们走了。”
看着两人出门,邢忠有些好奇,问道:“啥事儿啊?”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熟人。在糖厂门口摆摊,被那两个小子过度执法给抓了。这不,让两人把人送回去,把误会解释清楚。”
“没听说过,你认识这么一个摊贩啊?听你的意思,你们关系还不错。”
王国安顿了顿。
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道:“正打算跟你说说这人。不过,你听了可别瞎传。这次谈话,属于我们之间的私下交流。”
邢忠更好奇了,“一惊一乍的,什么人啊?搞得这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