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个年轻民警的身上。
后者意识到，自己冒然进来，有些唐突了。
“怎么什么破事儿都往这么报？没瞧见我们正在商讨重案么？还不出去！”
邢忠吼了一嗓子。
年轻民警面色尴尬地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啊，邢队，我这就出去……”
说着，就要退出去关门。
“等等，”
王国安一把叫住对方，“你刚才说民众举报，有人在糖厂门口练摊？”
“对。”
王国安知道这说的，十有八九是李前程。
他脸色沉了沉，“上回不是把人带过来，弄清楚了么？那位同志的行为，不属于投机倒把。以后再要是有人举报，跟那些举报人解释清楚。不要再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明白。”
年轻民警挨了顿训，涨红着脸，灰溜溜退了出去。
“行了，咱们继续。”
会议室恢复了安静。
王国安看向之前那名分析案情的老刑侦，开口道：“老余不愧是老同志，你刚才分析的很有道理，接着说。”
老余重新站起身来，面色严肃，“我的意思是，咱们还得继续走访和查探。要彻底搞清楚到底丢了多少儿童。”
邢忠接过话茬，“你的意思是，不止丢失了这么多儿童？”
“没错。北峰县，本就是丘陵地带，多山。再加上我们县经济贫瘠。不少地方，交通并不顺畅。
很有可能，丢失的儿童不止这八个。或许还有民众丢了孩子，但却没办法报案。我们得把这些人排查出来，做一次全面的统计。”
王国安拍板，“说的没错。就按老余的意思，以县局的名义，通知下属的乡镇派出所，一个村，一个村的核查。看看总共丢失了多少名孩童。我要求，最晚后天早上上班之前，这份统计数据送到我办公桌上！”
“我会以搜查流窜犯余党的名义，请求上级继续戒严，盘查出入县城的车辆和行人。为我们的搜查工作，提供一些便利。”
“另外，派出所有骨干，在警犬的配合下，着重搜寻那些容易藏人的山村和居所。务必把这帮胆大妄为的人口贩子一网打尽！救出被拐儿童！”
“是！”……
散会之后。
王国安忧心忡忡地坐在会议室，没有离开。
同样没有离开的还有邢忠。
“王队，任务重吧？”
“能不重么？”
王国安仰躺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县里边要求一个星期内破案，这一个星期，都不清楚能不能找到那帮人口贩子。”
“要不，咱们走点捷径？”
邢忠神秘地笑了笑。
“捷径？什么捷径？你的意思是……”
王国安明白了。
“没错。找李兄弟帮忙啊！”
邢忠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他本事那么大，能掐会算。找他帮忙，说不定一天就能破案！”
“不行！”
王国安脸色有些难看，“先不讨论这事情，他能不能算的出来。即便能算，也不能一有困难就找人家帮忙。
那我们不成吃干饭的了么？这像什么样子？他是警察，还是我们是警察？”
听了这话，邢忠脸色也微微发烫，没再说什么。
“老邢，要相信咱们公安的力量。这案子铁定，能在规定期限内，给他破了！”
说到一半，王国安话锋一转，“不过，是得去提醒一下李兄弟。我瞧着，他最近好像是得罪了人。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接二连三地打电话举报他。”
邢忠有些悻悻地回了一句，“是啊。”……
第二日。
姜玉婷在家休息了一晚，一大早便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李前程同样起了个大早。
今天，没叫小跟班石头。李三妹驾驶着骡车，李前程则骑着自行车载着两百斤嘟嘟蟹。姐弟两人搭伙去了县城。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姐，之前你们厂子里不是一直很忙么？怎么现在突然放了几天假？”
“何止放几天假，你姐我，可能要放大假了。”
李前程脑子里闪过一个词，“下岗”。
“姐，你要下岗了？”
李三妹似乎没觉得这事情有多大，“下岗潮来了呗，不都要下岗么？听说厂子里已经拟定好了第一批下岗职员名单。我就在上面。”
“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前程开导道：“早下岗，早好。跟着弟弟我，保管姐姐吃香的，喝辣的。”
“你这小子还嘚瑟起来了！”
李三妹很想维护一下身为姐姐的气场，但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想到合适的话语。
弟弟说的没错。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着对方，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扯开了话题，“第一批下岗，我没意见。但听说会有一笔补偿款，这个钱，倒是一直没人来跟我商量。
厂子里要是想私吞这笔钱，我可不答应！”
“私吞补偿款，不能吧？”
李前程随口回了一句。
“怎么不能？”
李三妹白了弟弟一眼，“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厂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私下里有不少问题。克扣职工奖金，借故拖欠工资什么的，都是他捣鼓出来的。”
“你们那个厂长叫什么，是不是姓黄来着？”
“没错，叫黄波。不是什么好人。”
李前程眯了眯眼，他记起来了。
三姐说的还真没错。这黄波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这人，喜欢贪污受贿，克扣职工。而且还和一个港商勾结，侵吞国有资产。当然，这人这么能作，结局也不会太好。
他记得，纺织厂倒闭那会儿，这个厂长，就因为各种问题被调查，然后蹲了大牢。
虽然是个不相干的人，却跟自己的姐姐沾边，所以还是有些印象的。
“姐，放心吧，那歪屁股货要是敢克扣你的补偿款，我就去举报他，让他蹲大牢！”
李三妹只当弟弟是在吹牛，呵呵一笑，“瞧把你能耐的，举报他，有证据么？”
“有啊！”
李前程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你就吹吧。”
李三妹瞧着弟弟还真演起来了，乐了。
上午十点半。
姐弟两送完国营饭店的嘟嘟蟹，来到了糖厂。
马路上，一辆白色桑塔纳早就等在了那里。
都见识过这辆车好几回了，李前程自然认得。那是县城公安局的便用警车。
瞧见李前程。
车子缓缓靠了过来，停下。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的王国安下了车。
“老弟，又练摊呢？”
“是啊。”
李前程微微一笑，“王队怎么来了，专门等我？”
“是啊”
“什么事儿？”
“这东西还挺香啊。来一份吧。”
王国安吸了吸鼻子，没有直说。
“好嘞。”
李三妹很是麻利地去盛秘制河鲜。
趁着她忙的工夫，王国安压低声音，朝着李前程小声说道：“老弟，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昨天七八个家伙打电话来公安局，举报你在糖厂门口摆摊，投机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