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厂门口。
“来一份，不，来半份吧。”
老熟人，胡大婶今天出来的比较晚，身旁跟着几个工友。
自打李前程在糖厂门口做生意，这几人就是他的第一批客户。天天都来照顾他的生意。只不过今天，她们没有想要买的意思。
“好勒。”
李三妹不认识这几人，笑着答应道，接过对方的饭盒，舀了半勺装了进去。
“老胡，咱们都要下岗了，这钱不得省着点用？还吃的起秘制河鲜？”
“我儿子吃这个吃习惯了，每天中午得来一份。”
胡大婶笑了笑。
“你们厂下岗名单已经出来了么？”
同时打工人的李三妹，好奇地问了一嘴。
“没呢。不过都已经内定好了，出不出来没什么区别。”
一行人中，有人回道。
胡大婶摇了摇头，“我和几个老姐妹肯定是第一批。我们那个岗位，机器过几天就要停了。”
李三妹感同身受。
过段时间，她肯定也得下岗。好在有弟弟，自己可以跟着做生意，要不然，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您儿子爱吃，那就多来点。”
李前程又朝着胡大婶那碗里加了半勺，将那饭盒塞得满满当当，“这个算是老客户特惠，只收您半碗的钱，算是答谢您关照我的生意。”
“哟，这，这太谢谢了。”
胡大婶心中一暖，感叹道：“小伙子，你这摊子，我们以后可能光顾不了了。”
“没事。”
李前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摆摊不过是赚钱的序章。
只要等这边的自由市场一落地，那才是开始赚钱的第一步。
几人刚走。
一辆警察便开了过来，像是怕惊扰到李前程的生意，车子在马路对面的一块田埂上停下了。
李前程和李三妹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
公安局的人？好像是奔着他们来的。
这车子不是那辆白色的桑塔纳便车，而是实实在在的警车。
果然，车窗打开，露出了邢忠的脸。
他朝李前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但是没有下车。他在等，等对方忙完。
李前程也望了邢忠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忙。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玉米地。
黄天，徐胜利和他的小弟三人，藏在其中，查看着那边的状况。
他们来的时候，那辆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但是车里的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情况？”
徐胜利有些发蒙，“这警察不是来抓李前程的？他既然不是来抓李前程的，停在对面干嘛？”
他自言自语，顺着那边去看。
警车停下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田埂。所以，不可能是在蹲点，也不可能是去抓别人。
小弟又开始了自己的脑补，“徐哥，会不会是公安怕耽误李前程的生意，所以要等他做完生意再抓人？”
“啪”
徐胜利在对方脑门上又拍了一下，“长点脑子行不行？李前程投机倒把，他犯了法知道不？
你的意思是，公安看着他犯法，不等他把法犯完，就不能抓人？”
“那，或许是公安想要人赃俱获，所以按兵不动？在收集证据……”
黄天也被带歪了。
说到最后，干脆闭了嘴。
那警车停在那边，按兵不动了十几分钟。李前程摆摊，投机倒把是事实。没必要收集什么证据，直接把人拿下，就是人赃俱获。
“妈的，那公安到底在搞什么？”
徐胜利皱着眉头，透过高高密密的玉米叶朝着远处张望。
又过了几分钟。
秘制小吃的生意已经到了尾声。
卖出去了最后一份，李前程拿骡车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打算朝着那辆警车而去。
不待他走进，一身警服的邢忠打开车门，笑着迎了过来。
“老弟，生意还行吧？”
“还行。”
“那个……本来我还想买一份的，就是怕一身警服过去，把你的客人给吓跑了。”
邢忠是个直肠子，等了这么久，本想开门见山。可是刚想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正如王国安所言。
他们是警察。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想去求助一个算命的。那叫什么事儿？
再加上还有李三妹在场，他更好不直接开口。
“邢队，有话你直说吧。”
李前程瞧着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笑了笑。
邢忠挠了挠头，“还真有事求你。”
他低头瞧了瞧手表，十二点半。
“老弟，中饭还没吃吧？”
“还没。车上带了一些自己做的馒头，正准备对付一下。”
“那哪儿成啊？这早饭要吃好，中饭要吃饱。走，我做东，你还有你姐，咱们仨下馆子，搓顿好的。边吃边聊。”
瞧这架势，李前程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大事，而且多半是找自己算命之类的。
他不想上这“贼船”，毕竟自己只是装神棍，不是真神棍。于是推脱起来，“下馆子就没必要了吧？有事你开口就行。”
此时。
邢忠的肚子正好叫了一声，他哈哈一笑，“你瞧，我都饿了。我知道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饭馆，离得不远。”
“那就走呗。”
说话的是李三妹。
“还是你二姐爽快啊，哈哈。”
邢忠哈哈一笑，“那就这么定了。老弟你坐我的车，别蹬自行车了，费劲。”
他害怕李前程中途改了主意。毕竟，两人的交情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李前程替自己算了一卦，救了自己的命，可谓是过命的交情，但这是他对李前程的感情。邢忠可没有单纯地认为，对方也对自己有着同样的感情。
“行。”
李三妹替弟弟答应下来，“你们两坐车，我架骡车跟在后头。”
“那我先把车子开到这边来。”
邢忠小跑着去开车。
李前程有些无奈。
替弟弟自作主张的李三妹压低声音说道：“跟公安局的人搞好关系不好么？推三阻四的。你忘了，做这生意老是惹人眼红，得罪人。认识了公安，起码能有点安全保障。
再说了，除了赚钱，你也没别的什么能耐。人家请你帮忙，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
李前程认命似的“嗯”了一声。
二姐不知道他“算命”的事情，也不知道邢忠找他，多半也是“算命”的事情。
他不想解释，也不好解释。反正邢忠要自己帮的忙，自己帮不了，到时候直说就是，毕竟，自己又不靠算命过日子。
“招牌”砸了就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头。
“我草！还真他妈被你说中了。这狗日的公安，办案真的要等人犯完法，才抓人。”
玉米地里的徐胜利瞧着李前程被公安“抓走”带上车，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先是疑惑，接着是幸灾乐祸。
他阴恻恻的笑了，“李前程，你不是很狂么？光天化日之下，投机倒把，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这下进去了吧？”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公安这次来，不是抓人，而是有求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