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姜玉婷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她是一个老实保守的女人，哪里听过这样的情话。再说了，八十年代的当下，可没人会这么奉承女人。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花言巧语？”
姜玉婷羞赧地推了一下丈夫，转过话题道：“你说，我这一回来，二姐和三姐天天晚上得去别人家睡觉，她们不会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她们巴不得我们天天腻歪在一起，早点给她们生个侄子。再说了，那新房子不是快建好了么？
到时候地方大，她们随时可以搬过来住。”
听到“新房子”三个字，姜玉婷忽然有些失落，“你现在这么会赚钱了，我都有点担心了。”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被别的女人抢走？”
李前程哈哈一笑。
姜玉婷白了丈夫一眼，“担心你花心，人家都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
“那是别的男人，我不一样。”
李前程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散去，他拍着胸脯保证。
“我觉得吧，钱够用就行。这辈子，我也没指望要发家致富……”
听着妻子的话，李前程忽然来了兴致。
其实，跟姜玉婷相识到结婚，两人总共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对于老婆的喜好，说到底，他还了解地不够彻底。
“那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我理想中的生活……”
姜玉婷抬头，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明月，“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爱我的人。一年四季，朝九晚五，粗茶淡饭。不一定非得你养我，但你一定要爱我。而且我不想做家庭主妇，想干点想干的事情。至少得有自己的工作。”
“这还不简单，满足你！”
李前程咧嘴一笑，将老婆拥在怀中，狠狠亲了一口。
姜玉婷被吓得一跳，挣扎了一下，然后放弃了，享受着丈夫的拥抱，问道：“前程，你觉得我的想法是不是超前了一点？你怎么看？”
李前程也抬头去看窗外的明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吧，对于女人而言，想要生活富足，得做到三点。”
“哪三点？”
“不断提升自己，经济独立，然后要过得精致。”
“这……”
姜玉婷听得有些懵，丈夫的话，不止超前，还让她听不懂。
上面三条，原本就是新时代女性的信条，拿来给八十年代的女性灌输，显然有些超纲了。
李前程解释道：“不断提升自己，可以开阔自己的眼界，解放自己的思想。让你能够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认识这个社会，认识这个世界。所以，玉婷，我一直想着，让你继续读书，把荒废的高三读完，甚至去考大学。
至于经济独立么？俗话说，钱是英雄胆，半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个社会，有了钱，很多事情也就有了底气。咱们眼光要长远一点，钱能多赚，就多赚。
过得精致，就是取悦自己，让自己活的滋润一些。没钱自然是不可能的，要是为生活奔波，苦恼一日三餐从哪里来。
过得精致，就无从谈起了……”
听着丈夫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姜玉婷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眼中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她在努力跟着对方的节奏，想象着对方话语中的，关于女性的生活，隐约有了一点那种生活的轮廓，但很模糊，只是一个大概。
姜玉婷不由自主地盯着李前程，觉得丈夫好像什么都懂，不由得痴了……
翌日。
李前程带着老婆和二姐去县城。
一切轻车熟路。
等送完国营饭店那几百斤秘制河鲜，拿到手三百二十块钱的时候。姜玉婷还是忍不住有些发呆。
这是她第二回跟着丈夫给国营饭店送货。也是第二回见到这么大一笔巨款的成交。虽说是第二回，但仍旧没有什么实感。
去糖厂的路上，骡车上的李三妹瞧着这位弟媳妇一脸的恍惚，忍不住感慨道：“玉婷，说实话姐都有些羡慕你了。”
姜玉婷回过神来，“羡慕我什么？”
“呵呵，有前程在，你以后肯定就是个富太太，吃香的，喝辣的。每天也不用操劳，喝喝茶，看看报什么的，日子悠哉着呢。”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姜玉婷想起了昨天丈夫给自己灌输的新时代女性信条，开口道：“我要不断提升自己，经济独立，过得精致。估计还会继续读书，考个大学什么的。”
“读书有啥用？还不得当工人，又不能赚大钱？”
一旁蹬着自行车的李前程笑道：“姐，读书能不能赚钱，这个不好说。但至少可以开阔眼界，提升自己。让自己的生活和泯然众人的那些人不一样。”
“得了吧，你忽悠别人还行，还想忽悠你姐？你一个小学学历的家伙，跟我这儿大谈特谈，我可不信你的这些鬼话。”
李三妹白了对方一眼，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话题道：“对了，弟。你不是说让二姐进糖厂上班么？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出了什么岔子，糖厂厂长反悔给你这几个名额了？”
“没有的事儿。糖厂不是还没裁员么？食堂建起来，至少得等到第一批工人下岗之后。回头我再问问廖哥，看看人什么时候送进去比较合适。”
李三妹点了点头，“就二姐那软弱的性子，你可别把她一人送进去，至少得弄几个一起，照顾照顾她，免得她被别人欺负。”
“放心吧，我晓得。”……
与此同时。
县城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
“什么？调查私人酿酒厂？”
朱副局皱了皱眉，“最近不是在清查黄陂山那一带么？听说有人曾在那边发现过形迹可疑的人员。这突然调转侦探方向，费时费力，小王，小邢，你们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邢忠开口道：“朱局，人贩子肯定不在黄陂山！”
“哦？何以见得？听你的口气，似乎掌握了什么具体的线索？”
“咳咳……”
邢忠干咳了两声，“那个，我有一个线人……”
“你有个狗屁的线人！”
朱副局一拍桌子，佯装生气，“你小子手底下有没有线人，我还不知道？你要有靠谱的情报路子，这案子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还不跟我说实话！”
王国安摇了摇头，“老邢，我早说了，肯定瞒不过朱局的，在老江湖面前，说不了瞎话。是这样的，其实吧，那个什么，我和老邢认识了一个算命大师。这个，这个消息就是那人给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