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点了点头,只要对方肯办事,钱不是问题,反正是徐胜利出钱,用不着自己掏腰包。
“你要多少?”
高小楼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十?”
“哥,你想啥呢?三百。这是下毒害人,三十哪儿够?开玩笑呢?”
“三百……”
黄天挠了挠下巴,“能便宜点不?”
高小楼摇头拒绝,“不行。你要是嫌多,那你找别人去。这个活儿,就值这个价。”
“这个价位,我得考虑考虑。”
黄天不敢做主,能不能拿这三百出来,得徐胜利说了算,“这样吧,明天我再来找你。等我考虑好了,顺便给你带一部分定金过来,小兄弟,你觉得成么?”
“行。没问题,我天天晚上在这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这一幕,正巧被墙角后的黄海军瞧了个正着。
等高小楼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歌舞厅。
黄海军正在门口等他,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小楼,你刚才去哪儿了?”
“军哥,我刚才尿憋得慌,下楼交了个水费。”
黄海军“哦”了一声,转过话题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找我干什么活儿吧?”
“不知道。”
高小楼摇头,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军哥不告诉我,自然有不告诉我的原因,我不多打听。”
黄海军自顾自地说着,“他让我下毒害人,知道害的是什么人么?”
“不知道。”
“十有八九害的是李前程,李老板。李老板这人厚道,对我们也不错,我拿他当朋友看。咱们做事儿得讲点道义。害人的事儿,最好别干。即便要干,那也不能害朋友。这话,你明白吧?”
高小楼恭顺地点头称是,“明白,明白。军哥向来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一片谁不知道?”
他拍了个马屁,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刚才下楼去追黄天,他自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且和对方聊天的那个位置,是个死角。文化歌舞厅的方向是瞧不见的。
但他并不知道,黄海军因为这单生意,是要害李前程,所以特意有跟出来,观察观察黄天的去处。
机缘巧合,正好碰见高小楼接这趟私活。
“小楼,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黄海军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
高小楼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明所以,“没什么要说的啊。”
“行吧,没事儿了。跳舞去吧。”
黄海军看了他两眼,摆了摆手。
刚才跟对方说的那么多,算是白说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高小楼的所作所为。
这个小弟,他不打算要了。
自己跟他是两种人,注定要分道扬镳。
人群中,高小楼回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一角,放浪形骸地跳起舞来。
他跳的很开心,因为他知道,马上自己就能赚一笔巨款。这比钱,够他挥霍很长很长时间。
门口的黄海军默默地掏出一根烟点上,他打算明天去糖厂门口提醒一下李前程。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拿李前程当朋友看,这事儿不能不管……
第二日。
李家村。
今天是村西头的新房上梁的日子。李前程记着中午要备一顿好酒好菜,招呼一众干活的泥瓦匠。
于是,没打算去糖厂练摊。
只是和李三妹两人去送完国营饭店的那四百斤嘟嘟蟹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路上顺便买了些瓜果和烟酒。
回到家。
母亲沈红月已经蒸了几笼红枣糕和白面馒头。蔬菜和鱼肉也已经全都洗好了,就等儿子回来大展身手。
李前程和李三妹前脚刚回家,后面就跟过来一大票邻村来帮忙的亲戚。
沈红月赶紧招呼人落座。
昨天李前程买了十斤猪肉,已经提前卤好了一半,用来做酱肉片,剩下的一半则打算用来炒菜。
炒菜的猪肉切成了薄片,留了一小部分剁成了肉馅。
鄂北是千湖之省,多藕。
肉馅是用来炸藕夹。
等配菜全都备齐,李三妹和姜玉婷开始忙着把藕夹下锅。
天气已经开始入夏,太阳晒得人有些头晕。
李前程在厨房忙的大汗淋漓,想着让大家开开胃,又多做了一大份毛豆和一大盆刀拍黄瓜。
本来沈红月的意思是,随便搞两份大盆菜,凑个两桌,一人两盆。可李前程不同意,干活的都是街坊邻里。
活儿干的利索不说,还特别卖力。于情于理,都不能亏待人家。
快到饭点儿的时候,菜已经全都弄好了。
因为天气热,倒也不怕菜凉了。忙完之后,李前程便骑着自行车,拐去了村西头。
新房子是他的,作为主人,怎么能不到现场?
等李前程来到新房子这边,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都做好了,马上就要上梁和铺瓦了。泥瓦匠们都在等着他这个主人到来。
在农村,上梁是一件大事。
这预示着一间新房子的诞生。之所以如此重视,是因为盖房子和娶老婆一样,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回。
一间房子,不止要住一代人,甚至是两代人,三代人。不得不重视。
老李家的这栋新家,上梁的日子,请了专门的先生给算过。说今天是良辰吉日,还特地选在了正午。
说阳气正盛,能驱邪避凶。
李前程不太相信这个,但不信,不代表不尊重。
见他来了,张师傅让他过来挂彩。
所谓挂彩,就是在房梁中间批一块红布。悬一袋五谷种子,象征庄稼丰收。
另外在旁边各贴一块红纸,红纸上写着:宾客临门庭焕彩;春风人户室生辉。
搞完这一切,房屋开始正式上梁。
两个村里的年轻人,上去扒梁,接着由张师傅稳梁,一通必不可少的繁琐事宜完毕之后。
李大山点燃了工地外,早就准备好的炮竹。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上梁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与此同时。
县城城北某处小区。
徐胜利家。
黄天将昨晚,跟县城歌舞厅那帮混子接触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刚起床没多久的徐胜利皱了皱眉,“妈的,他要三百块?”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那小子死活不愿意降价。还说,要是嫌贵,那就找别人。”
“……”
徐胜利低头瞧了瞧胸前缠着的纱布和夹板,一咬牙,“三百就三百吧,只要能把李前程那狗日的送去蹲大牢,这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