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该走的时候

转眼又过年了。

所有人都长了一岁。

除夕夜，宁荣府所有人都站在花厅门口瞧小子放烟花，宝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黛玉。

黛玉披着一件粉红色斗篷，与众姊妹站在一起，仰面望着窜向天空的烟火，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却并不是欢喜。

烟花在空中散开，绚烂过后，又重归黑暗。

细细算来，黛玉来荣国府已经有了几个年头。

这几年她一直未曾回过扬州，亦未过他的父亲林如海。

她在这个地方虽有贾母万般疼爱，然这样的大节下，她十分想念她死去的母亲和远在扬州的父亲。

对着天空中绚烂的烟花，黛玉默默对自己说，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宝玉借着烟火的光亮望着黛玉娇媚的脸儿，看得如醉如痴。

黛玉暗暗叹了一口气，目光从天空中收回。

刚好遇见宝玉痴痴的望着她……

黛玉对宝玉视而不见，扶了紫鹃的手，轻声道：“天冷，扶我进屋去罢。”

紫鹃知道黛玉身子弱，怕冷，忙扶着她回屋去了。

众人都在忙着看烟花，除了宝玉，谁都没在意黛玉先回屋去了。

宝玉想跟着黛玉一起去，但想起黛玉平常待自己很是冷淡，硬生生的又站住了。

紫鹃服侍黛玉洗漱完，上了榻，见黛玉一脸的郁色，知她又想家了，便细言劝慰她。

无非是劝她不要想家，在这里有老太太疼她，亦是像在家里一样。

黛玉苦笑了笑，突然道：“紫鹃，我若是回去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紫鹃愣了一下，道：“姑娘想回家了么？”

黛玉点头，道：“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我定是要回去的。”

紫鹃点头道：“姑娘说的是，只怕老太太舍不得放你去。”

黛玉摇头，道：“她再舍不得，我终究不是他们家人。那时候老太太怜我没有母亲照料，所以接了我来住着，如今我年岁也越来越大了，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紫鹃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若是回去，我定跟着姑娘一起去的。我是府里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这里并没有什么牵挂。”

黛玉笑道：“即便是你不愿意跟着我回去，我也必跟老太太讨了你带回去的。”

主仆二人在灯下细细商量了一番，黛玉决定过完年就跟贾母说，待春暖花开时便回扬州。

一时熄了灯睡下，紫鹃犹还自想着黛玉要回去的事情。

心中不禁也有些遗憾，瞧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想亲上做亲的。

可惜她家姑娘瞧不上宝玉，若不然倒是一段好姻缘。

宝玉长相俊秀，性格也好，无论是根基、门第都与她家姑娘很是般配。

最主要的是，有老太太疼着，即便是遇见一位像邢夫人那般不明事理的婆婆，亦不必担心……

紫鹃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家姑娘与宝玉一起长大，二人情投意合。

又梦见在宫里的大姑娘被册封为了贵妃，贾府耗费了很多钱财造了个省亲别院接贵妃回来省亲。

后来府里所有的姑娘都搬进了别院里面，她们在里面快活度过了几年。

后来贾府便慢慢的衰败了下来，二姑娘被大老爷为了五千两将她许配给了一个混账东西，不久便死了。

又梦见贾母、王夫人、凤姐儿她们几个都喜欢宝钗，硬是将宝玉与她家姑娘拆散开来，将宝钗许给了宝玉，而她家姑娘在宝玉成亲这天，伤心吐血而亡……

紫鹃抱着黛玉拼命大哭，黛玉被她哭醒了，忙唤她的名字：“紫娟，怎么魔住了？”

紫鹃睁开眼睛，喉中犹在哽咽，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身上已被冷汗侵湿了。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黛玉问道：“梦见了什么？哭成这样？”

紫鹃道：“总之是不好的梦，这深更半夜的就不跟姑娘说了，免得吓着了你。”

黛玉还只当她梦见了什么鬼、怪之类的，因而也就不再问了。

紫鹃便起来点了灯，换了衣裳，复又躺下。

发现自己的心还在狂跳不止。

她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梦？

而且还那么真！

思绪万千，紫鹃觉得黛玉要扬州是对的。

在这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外人。

虽说有贾母疼她，但是毕竟只是外祖母。

想起梦中贾母在宝钗和黛玉之间选了宝钗，可见在她老人家的心里，黛玉亦没有多重要。

虽然是个梦，然因太过于真实，紫鹃都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直至天快亮了，紫鹃方迷迷糊糊的睡去。

荣国府过年自是热闹万分。

黛玉一大早便被姊妹们拉去给长辈磕头拜年。

期间宝钗只随着薛姨妈来了两次，每次都是略坐坐便回去了。

不似往年间那般过来吃酒、看戏。

然后又借着荣国府的园子回请。

王夫人知道薛姨妈是因为上次没能将孙神医请去给薛蟠瞧病而心里不快。

然她亦无办法。

后面又忙着吃酒看戏，一直过了十五才消停了下来。

因贾琮请来了孙神医给贾赦、贾母瞧病。

过年期间，贾母、贾政俱都派人送了银子及各种吃、穿、用的礼品过去，贾琮一样没收，全部退回。

贾政看着被退回来的银子和礼品，心中很是不好受。

想着过完年，他与贾琏一起邀贾琮去酒楼好好谈谈恢复他宗籍的事情。

谁知过了十五，贾琏上门的时候，却被开门的张妈告知：“我家大爷不在家。”

贾琏问道：“妈妈，可知你家大爷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妈见贾琏长得俊秀，且很是有礼，不似别的那些公子那般令人讨厌，因而告诉他：“我家大爷去了南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贾琏吃了一惊，还想开口问，张妈已经将门给关上了。

贾琏无法，只能回去。

后来还是从冯紫英的口中得知，贾琮随王华一起去了南方。

就在过年期间，大约有两三千之多的倭寇悄悄在福建沿海一带登了岸，伙同当地的海盗掠杀抢了无数百姓。

镇守在南方多年的顾平将军带兵围剿，无奈这批倭寇的头领小泉纯一郎及新崭露头角的海盗头目雍君十分狡猾且勇猛。

乾军被打败，死伤无数，顾平也被捉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朝廷派了王华带兵去增援，王华此去要带两个人去辅助他左右，他选了文武双全的卫若兰，卫若兰与在内阁任职的高远吉一起向他推荐了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