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腹率领残军回到蓟城,将渠在城头上见此,不禁哀叹。
燕军大败的消息早早传回蓟城,可将渠并不死心,毕竟那可是燕国大部分的主力部队啊。他宁可相信这是赵军的攻心之计,也不愿相信燕军真的大败。
可城下的残军,告诉他燕军真的大败了。
国君被抓,大军溃败,燕国真的有转机吗?
担忧的不只是他,还有他亲自扶持起来的燕假王,姬嗣。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
将渠很是烦燥,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别说他了,即使是乐间在这里,也未必能有一个两全之法。但他必须打消姬嗣的忧虑。
“王上莫虑,燕国虽弱,决不是什么小国。齐赵欲灭燕国,必引各国不安。蓟城坚固,即使我军大败,却仍有数万之众,足以拒赵。”
事实上,将渠心中也没底。蓟城坚固,但后方已经被李牧杀穿,可以说燕国只剩下一座蓟城,根本坚守不了多久。更何况,李牧焚掉了燕国不少的粮仓,蓟城无粮可调,其城内的粮食满足不了数万燕军长期的吃喝……
将渠不知道的是,姬嗣在一旁带着玩味的神色看着他。
双方各有心事,却都被一声喊叫拉回现实。
“将渠何在,速速将城门打开!”
栗腹没有败军之将的神色,倒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他早就收到了将渠在蓟城的作为,先是不尊君王,之后又是重立一王,还在蓟城镇压反对声音。将渠如此做法,自己正好占据大义将其诛杀。
栗腹疯了,他真的不知道燕国已经一只脚迈入坟墓了吗?他清楚,但他不愿面对。
他觉得,只要诛杀将渠和姬嗣,他就是扶起燕国于灭亡的功臣。他可以享受燕国的一切,燕国子民会疯狂崇拜自己这位诛杀国贼的英雄……
他活在了自己的幻想当中,而这幻想产生的基础,则是他不满于将渠的独断专行。废立君主,操弄朝纲凭什么由他将渠了?他是燕国的相国,手握燕国大权,将渠不寻问自己意见就自作主张,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挑衅。
然而原因不止如此,栗腹不愿承认的是,将渠做了自己想做又不能,更不敢的事。他畸形的心态由此变得更加扭曲。
将渠准备下令,让守门士卒开门让栗腹带领军队入城。
“将军如此,不知命途何在啊。”
姬嗣看到外面的燕军,一时间竟不是感到安心,而是感到了恐惧。栗腹这个人的品行,他很清楚。燕军的人数如此之多,自己又没有得到燕国内部的承认,难免栗腹没有不臣之心。
他和将渠同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二。
将渠则是丝毫不听取他的意见,执意开门。他心中清不清楚此举的危害,只有将渠自己知道了。
纵使他清楚,又能怎么办?拦着他不让他入城吗?蓟城就只剩下外面的这支援军了。
将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已经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了。别看姬嗣好像支持自己,那只是他本身没有正统性。一个没有正统性的王,即使是假王,日后也是要被新君清算的。姬嗣所能做的,就是和自己一条道走到黑。那样,他才有机会扶稳自己的王冠,当一个真正的王,而这样的王为了正统性,不可能放任自己这样的“国贼”。
苍天悠悠,何薄于他。
姬嗣仿佛看到了他的想法,低声道:“将军若是想要用栗腹之兵来守蓟城,今晚是唯一的机会。他断不可能在城上和守城士卒开战。今夜我会组织一场宴会,邀他前来,介时就看将军的了。只要守住了蓟城,就是守住了燕国,您不仅不是国贼,相反还是救国之功臣。将军莫要迟疑,当早击之。”
将渠复杂的看向正在进入城中的燕军,哀叹一声。
将渠和栗腹很快就在城头上会唔。栗腹看着守城士卒,冷笑一声。转眼看向了将渠。
“将军劳累了,接下来的蓟城防务当由我来接手。”
“相国所言,自当遵之。但我这负责蓟城防务,乃是王上之所准,相国莫要让我难办。”
栗腹瞟了一眼姬嗣,冷笑一声。
“谁的王令?为何本相不知?将军可莫要假传王令,这可是杀头之罪。”
姬嗣心中大怒,却还是笑呵呵着,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栗腹的冲撞感到愤怒。
“相国莫要玩笑,将渠将军负责蓟城防务一事,乃是我准允的。”
栗腹看着眼前和稀泥的姬嗣,也是毫不客气。
“即如此,老臣懂了,然而老臣乃是相国,上将军一职空虚,当由老臣代行将事。王上理当下达王令,解除将渠的职务,蓟城上下防务,当有老臣接手。”
一个假王,栗腹自认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自己的要求,如果姬嗣是个明白人,就必然要答应。
然而姬嗣的反应使得栗腹恼羞成怒。
“栗相所言,倒是提醒寡人了。军中不可无将,将渠啊,你可愿领上将军,以专付国事?”
将渠还未应答,只听栗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王上!上将军之职何等重要,企能轻易许人?”
“相国何意?将渠不可担此重任?将渠可是自昌平君之后燕国为数不多的得力战将。倒是相国,极为鼓动先王誓师伐赵,燕国才会落得这个下场,相国何不将兵权交上,以谢其罪?”
姬嗣冲着栗腹低声细语,而姬嗣所说的话语更是让其身体一寒。
姬嗣用充满蛊惑声音继续说道:“难道相国真的以为自己的地位稳固了吗?力主伐赵而有损燕国国体,指挥燕军主力却又得一大败。先王必然要将自己的过错往臣子身上推,相国之举,难道就不会引先王之注意吗?相国若是想保留这一身的荣华富贵,除了跟我合作,奉我为主,怕也是没有别的道路了吧?”
栗腹刚想要说话,就见姬嗣转身就走,只留下栗腹一人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