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半月十分安静。
萧克己把东瀛名刀【霜菊】当礼物献给义父刘擎,刘擎大喜,连赞义儿孝顺,不但除掉东瀛贼寇,还记挂着他,孝心可嘉,大手一挥以皇帝名义送了一堆嘉奖。
看他还想找【九节菖蒲】、【涪灵珠】,二话不说,挥手同意,叫人到大内秘库给他翻翻,看有没有存货。
遗憾的是,大内也没有【九节菖蒲】,但有三颗涪灵珠,已经在路上,正送往泉州。
萧克己坐镇市舶司,半月来连杀数拨东瀛武士,残余势力基本清空,正如他预想的那样,细川枫非常有用。
镇远镖局恢复生意,因为此前名声大震,加上萧肃谨慎小心,坚持原则,只接三千两以下的镖货,既能充分利用自身影响,又勾不起亡命徒的注意,生意十分安稳,再没出乱子。
萧景行每日勤学苦练《三分归元气》,顺便跟大白培养感情,【醉心汤】还是有用的,它眼中的敌意在慢慢减少,亲近在一点点增加。
这天上午,萧景行一袭白衣,站在后院假山之前,闭目调息。
《三元归元气》悄然运于右手三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天霜之气贯于食指,色呈冰蓝,阴寒刺骨;虚云之气贯于中指,色呈漆黑,飘渺不定;神风之气萦绕无名指,引动流风,灵动非凡。
随手一指,三劲同出。
风增速,霜增力,云藏形,只见一道黑气飘渺而过,假山应声爆炸,碎石纷飞!
“呼……”
萧景行缓缓吐气,睁开双眼。
不远处的马无忌目光中满是惊艳,连连点头,就算以他的见识来看,这指法也是可圈可点,威力不俗。
沈道秀也被这威力惊到了,高兴地扑到萧景行身边:“景行,成了是吗?太厉害了!”
“还没有。”
萧景行道:“比他的指力剑气还差得远,这只是初步运用,发的是三气而不是归元气,威力只能说凑合,不过破一般硬功、护体罡气之类是够了,什么时候指力化成一条线,就算《三劫指》大成。”
萧克己的《玄天连剑指》凌厉无比,剑气凝练以极,无坚不摧!
萧景行看了那场大战之后若有所悟,按真气属性来说,若用三分归元气来驱动此类指法,只会更强,便想尝试尝试——他是可以直接跟萧克己要指谱,甚至凭借超高悟性,模仿也能模仿出个七成左右,但那就暴露了关系,这也是萧克己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练《天魔无相功》的原因。
辨识度实在太高,一用出来就等于不打自招。
既然如此,不如深耕自己的功法,走自己的路,取其精华,应用自身,没有后顾之忧。
“已经很厉害了。”
沈道秀笑道:“在这么短的时间无中生有创出一门威力惊人的指法,军神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希望如此吧。”
萧景行笑了笑:“大白喂了吗?今天没吼你吧。”
“没有哦,温和很多了。”
两人正闲谈着,孙冲忽然快步冲了进来:“少爷,刚接到港口那边的消息,说是有人自海中捕上来三条【黄金龙】!每条都有三尺多长,现在很多富商都拿着银子往那赶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黄金龙】?”
萧景行吃了一惊,【黄金龙】不是龙,是一种十分珍稀的鱼。
因其通体金黄,身形细长,游曳如龙而得名,长于深海,据传是因为吃了龙血异变而成的一种灵鱼,三十年孵化,三十年长成,肉质极为鲜美,吃了能大补元气,强身健体,增进功力。
这种鱼速度飞快,已生灵智,极难捕捉,居然有人能抓到它……
萧景行:“消息传开,有钱人这么多,够呛争得过啊……阿秀,带上钱,咱们过去看看。”
“嗯。”
泉州港,中原三大港之一,自然热闹非凡,港口处停泊着上百只船,有大有小。
大的甲板之上起楼阁,恢弘气派,分外华丽,小的形似蚱蜢,细细窄窄,只能容一两人横坐。
此时此刻,本就热闹的港口被三条【黄金龙】搅得沸腾起来。
这等天材地宝本就珍稀,尤其能增进功力的宝物就更加少见且珍贵,许多一出现就被习武之人或抢或买地吃了,能放出来的更是少有。
今天居然有人带回了港口,还一带就三条,泉州港附近的富商巨贾都坐不住了。
坊间传闻是有人捕了【黄金龙】要卖,但实情似乎并非如此。
“这是给家人补身体的,不卖!麻烦让让,我要回家!”
小船一上岸,捕鱼人偷偷抱起鱼篓刚要走,岸上买鱼的人已经蜂拥而至,将他围了起来。
“我出五百两!卖我一条!就一条!”
“我出两千两,三条我都要了!”
“老子是鱼龙帮的,谁敢跟我抢?莫怪老子的鬼头大刀不认人!”
“滚一边去,狗屁鱼龙帮也要意思宣之于口,你爹我还是海鲨帮的呢!兄弟,加入海鲨帮,我帮多的是补品,你把鱼卖我,我带你见堂主,给你换人参,千年人参!”
“卖我吧!”
“卖我!”
“卖我!”
一群人举着银票包围捕鱼人,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的鱼篓。
透过篾片缝隙能看到里面微微闪光的那一抹金黄,细密的金色鱼鳞,像黄金一般闪耀着宝光,说明了里面确确实实装着天材地宝【黄金龙】!
众人如狼似虎扑过来的动作吓得捕鱼人接连后退,又回到了小船上,死死抓着鱼篓。
他身形不高,全身罩着灰色斗篷,佝偻着身体,面色蜡黄,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有一双丹凤眼格外明亮。
面对众人疯抢,他不想卖又走不了,急得满头汗,抓着鱼篓的手背鼓起青筋。
在人群之外,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唇角勾起冷笑:看你能撑多久!
局面僵住了。
捕鱼人说什么都不卖,就在船上不下来,大有逼急了就放生的架势,他竟是宁折不弯;岸上的人死活都要买,不给买就不让走,有种你就放,你放我们就敢抓,还就不信了,黄金龙速度再快,难道在浅滩还抓不住吗?
“……”
萧景行带着沈道秀、孙冲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怪异的场景,都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不是说卖鱼吗?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景行有点看不懂了,皱眉道:“就算不想卖,也不至于如此反应啊,三条鱼一条都不能少?有点不对劲。这个捕鱼人好像有恃无恐……又好像破罐子破摔……”
一个捕鱼的,敢这么跟本地帮派硬刚,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再这么拖下去,等惊动了那些大人物,他会更难脱身!
孙冲也愣住了,挠头道:“不对啊,消息说的是卖啊。少爷等等,我去问问。”
他快步冲下海滩,叫了个渔民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行和沈道秀站在岸上等着。
沈道秀仔细打量着那个捕鱼人,忽然轻咦了一声:“诶?这个人有点古怪……”
萧景行:“怎么了?”
沈道秀有些不确定道:“她脸上化了妆容,脸颊的肤色不太对,像是用了易容术……应该是女儿身。”
沈道秀自己就懂易容术,还是扮丑的行家,知道怎么样让自己丑的天衣无缝。
眼前这个捕鱼人也有类似的手法,作为同道中人,她能轻易的发现其中细微差别,诸如汗水对妆容的影响,即便很细微,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另外就是步态、神情、动作,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就算看起来很像很像,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尽善尽美,总免不了用力过猛的时候。
女人和男人还是有区别的,在真正的易容高手眼中,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一目了然。
“哦?”
萧景行对化妆的了解仅限于画眉,还是熟能生巧,在这点上他不如沈道秀。
“有意思,看来她的身份不一般啊,静观其变吧。”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喊:“恩公!”
萧景行、沈道秀回头,就看到了空空儿和唐天容。
“是你们?”
萧景行眼前一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手臂好了吗?不疼了吧。”
“好了,完全好了!”
唐天容近前抱拳,感激地道:“多亏恩公出手,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用鬼医灵药接上我的手臂,保我功力!日前,更助霹雳堂找到镖银,诛杀贼寇,报我血仇,唐天容不胜感激!我爹和爷爷特意来信让我邀请你去唐家堡做客,还请恩公赏光,也让我们略表心意。”
“是啊。”
空空儿在一旁凑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唐家堡的人这么热情好客,要是我去,不给撵出来就算不错了。”
“哈哈。”
萧景行笑了笑,婉拒道:“远行就算了,你们也知道我身体不行,再者,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你们怎么会到这来?也是因为【黄金龙】?”
“没错。”
空空儿向下看了一眼:“老唐手臂一复原就过来找你,我们刚到府城,本想去镖局,意外听到了沿海渔民捕获【黄金龙】的消息,老唐想把它买下来送给你,谁知你先到了……萧兄玉树临风,往这一站,风采卓然,我们想不发现都难啊!”
“哟。”
萧景行挑眉笑道:“几天不见,空空儿你倒是更会说话了啊。”
“不会不行啊,康王府那头猛虎你也见到了,可千万别把我捅出去,不然没我好果子吃。”
空空儿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众人忍俊不禁。
唐天容笑罢,从腰后包裹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萧景行:“听说恩公在找【九节菖蒲】和【涪灵蚌】,我让家里人帮忙看了,九节的没发现,倒是有两株【七节菖蒲】,功效相差甚远,聊表心意,还请恩公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