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齐国灭纪

齐襄公的心里有两件大事,一件事是帮助外甥卫惠公归国重掌国君之位;另一件事就是灭掉纪国,以慰父君在天之灵。

鲁庄公五年冬天,齐国汇集鲁、宋、陈、蔡四国的军队,组成五国联军向卫国发起了进攻,卫国向周王室求救,第二年春天,周庄王派将军子突率兵来救,由于兵力悬殊,还是未能抵挡住五国联军的的猛攻,夏天的时候,联军大胜,卫惠公回到了卫国重新执政,复位国君。在齐国和联军的支持下,卫惠公直接杀掉了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职,公子黔牟因为是周王室姻亲,就让他回成周去了;卫惠公又将黔牟的亲信、卫国大臣宁文仲流放到了秦国,清算得很彻底。为了感谢舅舅齐襄公如此大力扶持自己,他将大量卫国传世宝器送至齐国都城以作为报答。文姜夫人也向齐襄公请求说:“我家同儿带领鲁国军队也出力了,哥哥你要分出一些宝物给鲁国,让鲁国人知道,齐国与鲁国的亲好之意。”齐襄公自然答应,命人将部分从卫国获得的宝器送至鲁国都城,并向外甥鲁庄公表达了谢意,齐国使节向鲁桓公转述了齐侯的殷切问候,说:“敝国国君命臣向鲁侯致意,今后鲁侯但有驱驰,齐侯必鼎立相助。”

卫惠公派出使团向齐襄公进献大批宝器后,也请求齐侯让自己的母亲宣姜夫人回到卫国。齐襄公来到妹妹宣姜的住所,屏退左右服侍的宫女,问妹妹:“朔儿想迎你回卫国,妹妹心意如何?”宣姜起身行礼,说:“妹妹几年来全靠哥哥庇护,如今朔儿得以回国重为国君,也全靠哥哥奔走出力。妹妹该如何做,全凭哥哥做主。”宣姜体态轻盈,容颜靓丽,诸儿哥哥要不是有心上人文姜妹妹,估计又要心神荡漾了,他对宣姜妹妹说:“妹妹回到卫国,可与朔儿相聚,免去分离之苦。寡人愿派人护送妹妹回国。只是妹妹年纪尚轻,又如此美貌,可否有需要哥哥出力之处?”齐襄公的意思是说,妹妹你还这么年轻,可有看上的人?哥哥给你安排妥当。

没想到宣姜妹妹听哥哥这么一说,面露羞涩,吞吞吐吐,低头不语。襄公一看,肯定有事,忙问:“妹妹可有难处?不妨直说与哥哥听,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只是,只是......”宣姜忸怩着,欲言又止,急得齐襄公直挠头,催促妹妹宣姜:“只是什么,妹妹你说呀?”

“只是不知道意中人可否愿意,辈分有别,恐难如愿。”宣姜本来是要嫁给原卫国太子急的,却被好色的卫宣公那个老头子截了和,心里一直不甘,后来看上了太子急和公子黔牟的弟弟公子顽,但公子顽论辈分,是宣姜夫人的庶子,不是一辈人。

“到底是谁?你告诉哥哥名字。”齐襄公催促着。

“公子顽,他是太子急和公子黔牟的弟弟,他夫人已离世,现在卫国,独自一人。”宣姜终于说出了公子顽的名字。

齐襄公于是亲自带兵护送妹妹宣姜夫人回到卫国,派人找来公子顽,直接问道:“公子顽,寡人欲将妹妹宣姜许配给你,你现在夫人已逝,宣姜天仙美貌,也失去了夫君,你俩如若成婚,你就有了齐国为后盾,既娶美妻,又得靠山,岂不快哉!”

“啊?国君明鉴:宣姜夫人美丽无比,又是齐侯您的妹妹,小甥自然仰慕,但小辈乃是宣姜夫人庶子,人伦纲常,岂能逾越?小甥实在不敢遵命。”公子顽心里还想说,就是这位宣姜夫人,害死了我的哥哥太子急,在齐国的支持下赶走了我的二哥国君黔牟,齐侯你没事吧?让我娶了她?天下美女又不是只有宣姜一个。

“好好,公子不必焦虑,此事可以从长计议。现在天色已晚,寡人愿与你共饮几杯,聊聊卫国朝野轶事,寡人也请了卫侯(卫惠公)来一起。”齐襄公转身命人安排宴席,并按照事前布置,叫宣姜妹妹在提前准备好的婚房内等候,齐侯、卫侯和陪同的大臣与公子顽一起宴饮,直到公子顽大醉,齐襄公命人直接把公子顽送到了宣姜的婚房中,强行促成了这一离奇的婚事。等到天亮,公子顽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与宣姜已同床共寝,知道为时已晚,木已成舟,只好同意这桩婚事。齐僖公这一儿两女(齐襄公诸儿、宣姜、文姜)可真是春秋时期的奇葩,尤其是这两个女儿,宣姜与庶子再婚,文姜与哥哥暧昧,真是够乱的,他们的爹爹齐僖公当年肯定是没教育好。

后来,这桩强迫的婚事,却结出了和谐的硕果,宣姜与公子顽又生下了三子两女:齐子、卫戴公、卫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这五名子女,有两个儿子后来成为了卫国国君,两个女儿成为了诸侯国君夫人,小女儿许穆夫人还是春秋时期的大诗人,两个女儿在后来卫国遇到灭国之危的时候,都挺身出来救援祖国。小儿子(卫文公)更是担负起了重建卫国的重任。

《诗经·鄘风·墙有茨》以墙上长满蒺藜起兴,讲述了宣姜和公子顽的故事,就像墙上的蒺藜一样刺痛着卫国的国体、卫国民众的颜面与心灵。

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

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

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

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译成白话文是:

墙上长蒺藜,不可扫掉啊。宫中的秘密,不可相告啊。

如能相告啊,说出丑死啊。

墙上长蒺藜,不可除光啊。宫中的秘密,不可张扬啊。

如能张扬啊,说来话长啊。

墙上长蒺藜,不可捆住啊。宫中的秘密,不可讲述啊。

如能讲述啊,说出来羞辱啊。

齐襄公的第二件心事是灭掉纪国。纪国和鲁国是有姻亲关系的,纪厉侯的夫人伯姬、叔姬,都是鲁惠公的女儿,鲁庄公的姑姑。

在鲁庄公元年的冬天,齐襄公就派军队占据了纪国的三座城池:郱城、鄑城和郚城,强行把这三城的民众迁走,夺取了三座城池的土地。齐国在纪国的西边,而这三座城池位于纪国的东部,这就形成了齐国势力东西夹击纪国的局面。两年之后,也就是鲁庄公三年的秋天,在齐国强大的压力下,纪哀侯的弟弟纪季,带着纪国的酅城投降归附齐国,从此纪国分成了东、西两部分。纪哀侯居于纪,弟弟纪季称为纪威侯,居于酅,成为齐国的附庸国。

纪哀侯曾托伯姬夫人致书鲁庄公,请求鲁国救援纪国。鲁庄公派使节赴郑国,请求郑国一同去援助纪国,但郑伯子婴惧怕齐国来伐,且郑厉公还在栎城厉兵秣马、虎视眈眈,所以婉拒了鲁国联合出兵的请求。鲁庄公在郑国的滑城驻扎了三天,没有等到郑国的联盟,只好带兵孤军前去救援纪国,齐国方面有母亲文姜夫人的这层关系,鲁庄公也不好与舅舅的齐国撕破脸,还没到纪国就撤兵回去了。伯姬夫人本来身体有恙,也因忧心过度去世了。

纪哀侯看到大势已去,万念俱灰,干脆把整个纪国都托付给了弟弟纪威侯纪季,弃国而去,不知所终。这下齐国等于灭了纪国,纪国全境都成为了齐国的附庸,只保留了宗庙香火而已。因伯姬夫人是鲁国宗室,也是为了讨好文姜妹妹,拉拢鲁国和庄公,齐襄公命以国君夫人之礼安葬了伯姬夫人。在文姜夫人的撮合下,鲁国也实际上成为了齐国的盟友,鲁庄公孝顺母亲文姜夫人,似乎把杀父之仇忘得一干二净,还在庄公八年夏天,出兵与齐国一起包围邻近小国郕国,迫使郕国向齐国投降。鲁庄公的庶兄庆父向庄公请求攻打齐国,一是不忘父仇,二是鲁国也出兵了,为何郕国只向齐国投降?被庄公阻止了,他对庆父说:“不可,寡人德行缺失,齐国军队无罪,罪在寡人。《夏书》说:‘皋陶勉力培育德行,德行具备,别人自然降服。’”气得庆父无可奈何,现在庄公背后有齐国撑腰,他也不敢擅自调动军队了,更别说是去攻打齐国了。

鲁国西南的楚国,在楚武王自立为王以后,周庄王曾召随国国君到成周,责备随国协助楚君自立为王,成为帮凶。楚武王得知此事后,以为随国国君跑去周王室告状,背叛自己,便在鲁庄公四年再次发兵讨伐随国,在这次进攻随国的路上,楚武王病发去世了。

楚国令尹斗祁、莫敖屈重秘不发丧,反而开辟道路,在随都附近的溠水上架桥,并搭建营垒威逼随国都城,做出整治后勤通道、建设围城工事,准备长期作战的态势,随人胆寒,不战而降。令尹、莫敖都是楚国的官名,相当于中原地区诸侯国的左相、右相。楚国在汉水以西,随国在汉水以东,莫敖屈重在随都与随侯盟誓后,又请随侯前往汉汭再次会盟,巩固盟约,然后楚国军队才护送楚君灵柩返回了楚国,楚武王的儿子熊赀继位,称为楚文王。

楚文王的母亲邓曼,是邓国国君邓祁侯的妹妹,楚文王即位后去攻打申国,途径邓国时,邓祁侯热情地接待了自己的外甥。邓国三名大夫劝邓祁侯借此机会杀掉楚文王,邓祁侯不同意,说:“寡人怎能杀害自己的外甥呢?后人会怎么看寡人?”三名大夫都劝谏道:“国君今日不杀楚王,以后就没机会了,将来灭亡邓国的,一定是此人啊。”邓祁侯不听。结果第二年,楚文王就攻打了邓国,十年之后,楚文王再次带兵伐邓,并灭掉了邓国。

在春秋时期,象鲁庄公、邓祁侯这样迂腐的国君,还有不少。他们因为内心仁慈,没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换来了巨大的损失甚至是国家的灭亡。不过,历史的进程,也不是一两次偶然事件就能左右的,象楚国这样的强国,邓祁侯即使同意杀掉楚文王,楚国必将倾举国之力前来报复,邓国反而会灭亡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