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衣

三十家工厂,一万费丹良田,居然就这样送给了自己!

埃及王室,早就给伊斯梅尔留下奢侈腐败、挥霍无度的印象。

当然,这种印象主要还是来源于,那位大腹便便的埃及末代国王,法鲁克。

法鲁克在继承父亲王位时,年仅16岁,便坐拥1亿美元的财产、200辆汽车和7.5万英亩肥沃土地。在之后,更是利用自己权力,肆意掠夺财产,人民敢怒不敢言。

本以为,这只是王朝末期特有的衰败景象。没想到,从王朝初创的阿里帕夏时期,便是这样。

不过,伊斯梅尔可不打算浪费这个机会,毕竟这些财产,将会是他发展工业的初始资源。

“爸爸,我一定会经营好这批工厂和良田的。”伊斯梅尔自信的说道,“对了,我去和首席司库去领取这些吗?”

首席司库,是重要的宫廷官员,理论上负责管理王室资产。

“自家人,哪需要这些繁琐的手续。过几天,让巴拉德带你去开罗附近转转,看中哪座工厂,看中哪片良田,打个电报给首席司库就行!”一旁的赛义德笑着说道。

易卜拉欣思考数秒,点了点头。

迎接伊斯梅尔的晚宴,继续照常进行。裹着红色绸缎的长桌上,摆满了菜品。烤肉与沙拉等加工后的菜品,精致的盛放在进口瓷质器具上。水灵灵的葡萄等水果,则盛放在进口的水晶玻璃器具上。

繁多的菜肴引人垂涎,绅士和女士们,却只是优雅的端着高脚酒杯,走来走去,与人攀谈,觥筹交错。

要用餐,也只是偶尔拿几块水果,送入口中,轻嚼慢咽,彷佛吃粗鲁一点,就是仪态尽失,根本不配做贵族一般。

倒是赛义德,完全不顾作为埃及王室的尊严,随意的拿起十几串烤羊肉串,一串串的塞入口中。他身材窈窕的妻子们,围在周围,眼神中满是无奈。

伊斯梅尔只吃了几块烤馕,就回到易卜拉欣旁边,总有埃及贵族举着酒杯,想来巴结伊斯梅尔,大概是没有妻子的缘故,伊斯梅尔总是很尴尬。

“你也该娶妻生子了啊!”易卜拉欣平静的催婚道。可他平静的表面下,却藏着一股强烈的愿望。

他多么想在死前,看到自己的孙子。

可自己又还能活几个月?怀胎怎么也要十个月,怎么可能看到!

他叹息了一声,在他人看来十分莫名其妙。

“父亲,您是在担忧阿巴斯的事吗?”一直陪在易卜拉欣身边的伊斯梅尔,关心的问道。

“是,绝不能让这个疯子继位,”易卜拉欣藏起内心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的哥哥不在埃及,只有你和赛义德才是最适合的总督人选。”

伊斯梅尔从父亲严肃的眼神中,感受到的却是对自己满满的溺爱,便知道,他实际上之想让自己继承王位。

“是,他背后的保守派,会毁掉埃及的。”伊斯梅尔说。

“我掌握着军队,却不杀掉阿巴斯,不仅是因为他背后的保守派,还因为你昏迷中的爷爷期望他继位,奥斯曼的苏丹希望他继位。”

伊斯梅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些。

晚年的阿里帕夏一直害怕易卜拉欣权力太大,便扶持阿巴斯对抗易卜拉欣。同时,奥斯曼帝国也期望看见一个更弱小而不是更强大的埃及。

除非埃及的强大,能给奥斯曼带来更多的利益。

“阿巴斯是图博帕夏的儿子,你爷爷....咳咳咳,咳咳咳!”

易卜拉欣好像要把肺咳出去一般,十分痛苦,连咳十几声才屏着气停下来。

伊斯梅尔以为要结束了,正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易卜拉欣又重重的咳了一声,声响要比之前都大,把一团血沫正好咳在伊斯梅尔的制服上。

“哦,殿下,我说了不能超过五分钟,必须停止谈话,你们必须停止谈话!”易卜拉欣帕夏的法国医生愤怒的说道,他招呼帕夏身边手忙脚乱的侍从,推着易卜拉欣坐着的轮椅,就要回卧室。

伊斯梅尔要追上去,还是被那医生拦住了。

“殿下,您的父亲需要休息。另外,为了防止传染,您最好把衣服换一换。”医生说。

伊斯梅尔互相想起,肺结核是很危险的传染病,还是现在的不治之症。自己可不想还没有施展手脚,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赶紧换衣服吧,”赛义德说,“这里交给我就好。”

等在门外的巴拉德,快步将伊斯梅尔引到宫殿内一处富丽堂皇的房间。

“这是我的卧室?”伊斯梅尔望着高高的天花板,疑惑道。

“老爷早为您准备好了。”

“这也是老爷准备好的吗?”伊斯梅尔望着四五位年轻的女人,恭敬的走进宫殿。

那些女人看上去来自于高加索或者塞尔维亚,身材姣好,眼中满是对将来主人的谄媚。他们穿着土耳其服装,那膨大的裤筒在伊斯梅尔看来尤为滑稽。

只有一位希腊女人的眼神十分黯淡——怎么看出她是希腊女子的呢?大概是因为她那乌黑而柔顺的秀发,大而精致的黑眼睛,滑润的皮肤既不像北欧人那样苍白的没有血色,也不像埃及人和土耳其人那样发黑。

“这是我的主人,赛义德帕夏的心意,”一位年长的黑人太监走在姑娘们的背后,“埃及绅士,总要有几个女奴服侍的。”

在这个时代的埃及,奴隶制很是普遍。尽管埃及人总是辩解,他们的奴隶是家庭的一部分,主要是作为佣人使用,而不是像欧洲人,残忍的强迫奴隶在种植园里劳作。

“巴拉德,你回去吧。”

“遵命,少爷。”

伊斯梅尔看着那四五位女人,很是满意。

“还等什么,更衣!”

……

真的是更衣。

那件皇家参谋学院的制式军服,带着咳出的血,被女奴送去洗了。

伊斯梅尔本想换上西服,再戴一顶菲兹帽,就像其他埃及贵族那样。

可宫殿内准备的西服都太过宽大,一点也不合身。

便只能换上本就宽松的阿拉伯式长袍。

“今天起,我就要为振兴埃及而奋斗了。”

伊斯梅尔对着镜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