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紧了紧手中的玻璃,玻璃锋利的边缘如今已经牢牢嵌入了血肉中,如同本身便和他是一体。
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流出,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科尔用后背抵着木墙缓缓站起身,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想到他来到这里不过这么几天就又要经历生死,
念及此,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
一双利爪忽然探出来抓住了破碎的木墙边缘,
木板的呻吟声中,两边的木墙开始扭曲变形,
下一刻,一个比刚才的怪物更加强壮的身影挤破墙壁钻了出来,
科尔看着那如同鲜花般盛开的头颅,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
随着怪物一步步逼近,科尔缓缓抬起了胳膊,用手中的玻璃碎片遥遥指向怪物,
哪怕是死,他也要给对面留下点纪念!
正在这时,
科尔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他已经失血太多,以现在这种时代的医疗手段,死亡或许是他唯一的归宿。
一股无法阻挡的疲倦感袭入脑海之中,
哪怕怪物距离他已经近在咫尺,科尔却再也无法挥动手中的武器,
恍惚间,两行虚幻的蓝色字迹漂浮在他身前四英尺高的半空中。
【劣等畸变物质已记录,样本吸收已到达临界,是否嵌入本体?】
【提示:该过程不可逆,吸收该物质后果未知。】
“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熟悉字体,科尔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这种时候出现这东西有什么用,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
“嘭!”
巨大的轰鸣声中,那近在咫尺的丑恶头颅连同怪物身后的木墙忽然炸得粉碎,
淡紫色的血肉瞬间将科尔染成了血葫芦,
在一片紫色的视野中,科尔看到一个穿着法袍戴着兜帽的人从烟尘中走出,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幸运的小家伙。”
充满戏谑的嘶哑男声从耳畔传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带着一丝疑惑,科尔终于坚持不住合上了双眼。
等科尔昏迷后,男人低下身子探了探科尔的鼻息,
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问候,
“怎么样,杰罗德先生?”
杰罗德将手收回,从法袍中取出一支血红色的药剂,掰开科尔的嘴给他喂了进去。
“最初级的畸变体,这里有个幸存者,把他带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伙身穿制式铠甲的人一拥而入挤进了木屋,
领头的人看到了倒在墙角的科尔,他一眼就判断出科尔只是个底层的倒霉蛋,
“杰罗德先生,根据帝国条例,畸变体……”
杰罗德抬起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带回去吧,他有可能是适应者。”
这句话不再是吩咐,而更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那人似乎有些惧怕杰罗德,他立刻低头行礼,挥手让手下搬运科尔,
在这期间,任何人都没有看到那漂浮于科尔眼前的两行字体,
科尔被随意丢在了一辆马车上,他的身体随着凹凸不平的道路起起伏伏,
不知何时,那两行字体忽然出现了变化,
【本体意识即将崩溃,样本嵌入中,0.01%,0.02%……】
……
……
充满古怪气味的阴暗小屋中,科尔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他木然地注视着头顶,
深褐色的木板上布满着雨水留下的晕染,
他还活着。
身下是长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暖,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再也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铺。
“你醒了!”
灵巧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一个金发少女闯进了科尔的视线中,
科尔木然的转动着眼珠,一种说不上的生涩感让他流下了泪水。
少女显然会错了意,拉了把椅子在科尔的身旁坐下,
“是有家人被畸变体袭击了吗?”
她有些担忧的拉住科尔缠满绷带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安慰道:
“神明会护佑他们重回中庭。”
科尔没有试着去纠正她的误解,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掌,
少女的身份明显是不一般的,这一点从她考究的花白色长裙就能看出来,
要是被她的家人看到,那自己后半辈子恐怕只能靠一个胳膊生存了。
不过,还是需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
“谢谢,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开口,科尔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虚弱到了这个地步,连说一句话都很费力。
少女和声解释道:
“这里是适应者协会副会长杰罗德先生的住处。”
正说着,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科尔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浑身被黑色法袍包裹的人来到了床边。
“伊莉尔,你去照顾其他人,我和他谈谈。”
少女对着科尔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离开了两人身旁。
虽然被兜帽遮掩了面容,但是极其有特点的嘶哑男声还是让科尔知道了他的身份。
正是他在关键时刻击杀了那怪物救了自己,
在碰到怪物之前,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不过就是靠近北欧的西方世界,
自己是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才来到了这里,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何况,还有他昏迷前出现的那两行古怪的字体。
等伊莉尔离开后,杰罗德沉声道:
“我是克莱·杰罗德,你可以叫我杰罗德先生。”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科尔挣扎着起身靠在床上为其施礼。
“杰罗德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杰罗德摘下兜帽,露出一副冷峻的面孔,高鼻深目,蓝灰色的双眼中充满了冷意。
他默默地看着科尔费力地移动着身体,
沉默片刻后,他重新开口。
“看来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免麻烦,尽快离开这里吧。”
“沿着右边的小径一直走,就会回到寒夜城。”
杰罗德明显是在赶人,
科尔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但是常年的流浪让他知道,不要试图冒犯任何一个衣着考究的人。
他猜测自己的生命极有可能源自于人家忽然出现的恻隐之心。
他强撑着勉强套上自己破旧的衣服,一边道谢,一边一步步地挪出了木屋。
屋外是一片静谧的花园,远处是洁白的栅栏围墙,
刚才的少女伊莉尔正站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细细的嗅着一捧玫红色的花朵。
科尔回头看了眼木屋,
虽然他是被赶出来的,但是救命的恩情值得他记住杰罗德这个名字。
脚下的石子咯得他生疼,但是他没有办法,
鞋子这个东西早在十年前就逐渐离开了他的生活。
好在他的肚子倒是不怎么饿,要不然凭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是没有找到食物的机会。
就这样,科尔沿着右手边的小径一步一步远离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