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朱老太向王老大夫行礼后离开了学堂。
“如何?”等在外面的郑文鸳迎上前。
“先生同意我开馆,不过日后若再开医馆,二者不得合并,这也是律法所定。”
郑文鸳开心地拍掌道:“好极了。如此婼婼,你便赶紧去找季少帮主把那铺子租下来。”
朱老太却有些迟疑,说道:“这……还是找管东大街的邱掌柜吧。直接跳过他去找季老板,似乎太……”
“太什么?太不合规矩了?你啊,”郑文鸳怒斥好友的不争气,“这会儿子讲什么规矩?生意最重要,你想拿个便宜的租金,就得直接找老板。再者季与莫和你属于同道中人,谈起事情来不是更方便吗?”
朱老太瘪瘪嘴,没再反驳。但在她看来,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若她贸然去找季与莫谈租金,会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在占他便宜,因为认识所以必须给个便宜的租金。她可不想落人口舌,被人是非。且那邱掌柜与孟掌柜不同,为人正派,价格公道,相信会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价格的。
所以她还是决定先找邱掌柜。
“猫爬架,罐头,逗猫棒……唉,东东,别闹,我在写东西。”朱老太抓起儿子伸来的爪子往旁边放。
“妈,妈妈,”朱东啸不依不饶,非要把爪子放在母亲的纸上,“我就看看,就看看嘛。”
“看?你看得懂吗?”
“看得懂。你不就是在列新铺子的商品名列嘛?”
朱老太失笑,问道:“那我写了什么?”
“猫爬架,罐头,逗猫棒。”朱东啸方才听到朱老太念叨来着。
朱老太点点头,又问:“还有吗?”
还有?朱东啸瞅了瞅那张被“画”满的纸,一行行一列列的,似乎比自己听到的要多。但是他不懂人类文字啊,怎么办?
忽然灵光一现,他扭头转向花台。
“润润~”
“喊我作甚?”花台软垫上,朱姜润正竖起自己的大腿,梳理着毛发。
“快来看,我妈写的字可漂亮了!”
朱东啸朝朱姜润傻笑着,眼里则是求救的信号。
这个傻子!朱姜润一边心里嘟囔,一边跳下花台,往这边走来。
“润润~”朱老太抚摸着孙儿的大尾巴。
“姥姥好~”朱姜润很喜欢姥姥的抚摸,所以当朱老太的肌肤慢慢划过他的尾巴根,背部,直到脑袋,朱姜润开心地抖动尾巴,他长尾上的每根橘色毛发都好似在临风飞舞。
“润润,你快看看,这字写的多漂亮。”朱东啸可不是让他来享受的。
“嗯,姥姥的字写的真好。”朱姜润瞧了瞧,故意不说纸上写了什么。
“那,哪个字写的最好呀?”朱东啸可不会就此罢休,他引导性地问。
“唔……这个‘猫爬架’的‘架’四平八稳,‘罐头’的‘头’字龙飞凤舞,都很不错。”朱姜润就是不说其他。
“其他呢,其他的字?”朱东啸追问。
“唔……”朱姜润又瞧了瞧,佯装思索,“都不错呀,我一时也说不好哪个最好。”
朱东啸看出来了,朱姜润就是不帮自己。他又气又恼,缓缓绕到他身后,盯着朱姜润的大脑袋半天,忽然蹿上他的后背,咬住朱姜润的脖颈,骑在了他的身上。
“润润,你这个小坏蛋。”朱东啸衔住朱姜润脖颈上的皮毛,后腿也没闲着。
朱姜润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抬起头说:“东东不要胡闹,快点下来。”
“不,就不!”朱姜润继续着自己的运动。
朱老太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着?这俩个已经旁若无人到这种程度了吗?
朱老太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说道:“东东,快点下来。太不雅了。”
“我不!宝贝润润,亲亲。”
朱老太浑身颤了颤,对于儿子这套甜言蜜语,不管是她,还是朱姜润,从来都没有免疫过。
但是现在不行,朱玄玉快睡醒了,小黑也快过来玩耍,若被两个孩子看到,肯定会被学去。
朱老太又拍了拍,催促说:“赶紧下来。不然今晚不给你吃鸡肉。”
听到这句话,朱东啸哼了哼,乖乖松开嘴,从朱姜润背上跳了下来。
“以后人……猫前不可做这种事,影响观瞻,知道吗?东东,润润?”
“嘁!”朱东啸不爽,闷哼一声。
朱姜润忙着舔毛,随意应了一声。
朱老太叹了口气,说道:“东东,我写字时你陪着没问题,但别捣乱。”
“我在帮忙。”朱东啸强调道。
“帮忙?帮什么忙?”
“妈,亲爱的妈妈~”朱东啸蹿到朱老太腿上,扒着她的衣领,“你为了开新铺子,这么辛苦,作为儿子,我不应该帮忙吗?”
“帮忙?你怎么帮忙?”
“我……可以帮忙看铺子。”
“你确定不会把铺子里的东西都吃光?”刚醒的朱西袖表示质疑。
“铺子里能有什么东西?”
“干粮,肉干,罐头,还有很多零食。”朱西袖早已听朱老太说过。
朱东啸动摇了,口水已经流到嘴边,他不得不咽了咽,以防原形败露。
他睁大双眼看着朱老太,强调道:“妈,我是那种贪吃猫吗?肯定不是。你看看我们的体型,就知道谁最贪吃了。”
瞬时六道锐利的目光杀来,如六把尖刀直刺朱东啸的后背。
朱东啸背脊发凉,连忙改口:“我们家就没有贪吃的猫。”
“是嘛?看来是我弄错了。不过呢,”朱老太看向门外走来的灰色身影,“如果真的要带猫去铺子,我会考虑宁婴。”
“什么?”
五个异口同声反对。
“妈,你带嘤嘤怪去,岂不是让他砸场子?”
“姥姥,那只圆脸肥猪,会招客官嫌弃的。”
“奶奶,他才是贪吃猫呢,会吃光铺子里所有的东西的。”
听完朱东啸、朱西袖、朱玄玉的意见,朱老太转头看向依偎在一起的母子。
“迷迷,你母子俩有什么意见吗?”
迷迷低头瞧了眼此时趴在朱老太脚边的宁婴,说道:“妈,你把他带去,是有什么用意吗?”
朱老太没回答,看向朱姜润,示意他表达自己的意见。
被点到的朱姜润叹了口气,说道:“姥姥是想让他帮忙招揽客户吧。”
朱老太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润润最聪明。
“招揽客户?哥,你是不是傻?这只肥猪,这么丑,怎么会有客官喜欢?”
朱姜润解释说:“西西,在我们猫的眼里,他是很丑,但是在人类眼中,他却很漂亮。再加上他的嗲叫,会打滚,不怕生人,这些都是在狸奴馆打工的狸奴应有的技能。”
朱西袖不敢置信地仔细瞧了瞧宁婴,然后嫌弃地别过头,说道:“骗猫的吧,人类竟然喜欢这种模样的猫。”
朱老太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是呀,西西,人类的审美和猫猫是不一样的呢。”
“那我呢,奶奶?”朱玄玉不甘示弱,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玄玄也好看。人类很喜欢玄猫的,碧眼玄猫辟邪,金眼玄猫招财。所以大家会喜欢玄玄的。”
“真的?那玄玄可以去奶奶的铺子吗?玄玄是金眼,玄玄可以招财。”朱玄玉努力睁大自己的金色双目。
“可以,当然可以。但是奶奶怕玄玄会害怕。”
“为什么?”
“因为你胆小、怕生。”朱西袖毫不客气地揭短说。
“才不呢,玄玄可以自己出门。”
“最多走到对门,看见生人就跑回来了。”朱西袖又揭短。
朱玄玉嘟起嘴,生气地看向朱西袖,但被对方瞪了回来。
“那……那我也比润润哥哥强,他连家门都不敢迈出去。”朱玄玉倔强的反驳,立刻招来兄控猫朱西袖的两个巴掌。
梆梆!
朱西袖扇完,杏眼怒瞪,说道:“我哥是贵公子,不屑出门染尘埃,懂不懂?”
“呜呜~爸爸~”朱玄玉缩回父亲身边,求安慰。
“没事没事,我们不跟女猫一般见识。”被朱西袖扇习惯的朱东啸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待时机成熟,你们都有机会去我的铺子。”
朱老太只好这般安慰,才能平息眼前的风波。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咚咚。
“朱掌门在家吗?”一个熟悉的男中音,在门外响起。
朱老太一愣,这声音她认得。
还未待她起身开门,朱东啸已经奔了出去,迷迷也紧随其后。
“谁?那个不知好歹的来砸场子?”朱东啸气场全开,低声咆哮道。
“汪!汪汪!小爷来窜门子,还不列队欢迎?”门外传来震天的吼叫。
“本门不欢迎狗狗!”迷迷跑在朱老太前面,隔门朝震天哈气。
朱猫门的猫儿平日不大和狗打交道,特别是屋内朱姜润三个孩子。所以朱老太得小心行事。
“门外可是季掌门?”她没有着急开门。
“正是。”
“季掌门,抱歉,我家猫儿与狗打交道不多,可否将非余和震天牵远一点?”
“朱掌门放心,我已将犬子栓在马边,他们不在门外。”
朱老太闻言,放心很多,这才打开门。
门外,白西马由小厮牵着,在五丈之外,非余和震天站在马边。
但是猫狗骨子里天生的恩怨,五丈根本不算什么。
门敞开的一瞬间,朱东啸就蹿了出去。
“东东!”朱老太阻拦不及。
“臭小子,刚刚是你自称‘小爷’吧。”朱东啸站定在震天一尺之外,低吼。
震天昂着头叫嚣:“汪!汪汪!谁啊,小爷我看不见。”
他是故意的,毕竟德牧犬的体型比朱东啸大了十倍不止。
但是朱东啸是何许猫,那可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硬骨头。见到震天如此挑衅自己,朱东啸亮出利爪,决定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东东……”朱老太怎会不知他的打算,想出言制止,却已来不及。
“喵了个娘!”朱东啸一边骂,一边纵身而起。
震天只见得一个黑白色身影伴随着几道寒光在眼前闪过,下一刻他便觉着脸上生疼。
“震天,”一旁的非余说,“你脸上多了十道,不,十几道血痕。”
“什么?”猫爪虽然利,但朱东啸只使了三成功力,故而震天只觉着疼,并无其他大碍,然,“你个矮冬瓜,竟然毁小爷的颜值?汪了个爹!”
震天也是了得,他一边狂哮,一边提起前腿,朝朱东啸踩去。
奈何他被栓着,朱东啸又十分灵活,因此震天踩空了。
“哈哈哈,小弱狗,真没用。”朱东啸在一尺外嘲笑着。
震天哪受得这般挑衅,他用力拽动脖子上的项圈,试图挣脱控制。
朱东啸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继续讥讽说:“小弱狗,你行不行啊?一个小厮,你都拽不动啊。”
“汪!汪汪!矮冬瓜,看我咬死你!”
震天一边拽,一边张嘴朝朱东啸的方向咬合,即使只能咬空,却也很用力,每次张嘴每次合拢,他的气愤随着口水四处喷溅。
而拉着他的小厮不得不松开非余的缰绳,双手拽住震天。然,已即将力竭。
震天离朱东啸越来越近,而朱东啸竟待在原地不动,眼见震天即将咬到朱东啸。
朱老太怎会看着儿子作死?她连忙跑上前,将他一把抱起。而震天也被及时赶来的季与莫牵住了缰绳。
“震天,定,定!”
好在季与莫臂力惊人,才将震天牵住。
“爸,爸,爸,让我去,让我咬死这个不知好歹的矮冬瓜!”震天在季与莫的牵制下,仍叫嚣不已。
“妈,妈,妈,放开我。我要挠死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弱狗!”朱东啸在朱老太的怀里挣扎,他的利爪不经意间挠伤了朱老太的脖子和手臂。
“都给我闭嘴!”
一喵一汪,同时响起,打断了这场闹剧。
朱东啸和满身伤痕的朱老太回头,迷迷端正蹲在门内,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们。朱东啸的利爪立马收回脚垫,身体也软了下来。
季与莫和震天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金黄色的猎犬威风凛凛地站在西马旁,非余微低头,仿佛他才是犯错的那个。
“姐!”
朱东啸和震天异口同声地叫道,一猫一狗惊讶地看了看对方。
“那只胖花猫是你姐?”
“那只肥黄狗是你姐?”
惊讶的疑问后,是对权威恐惧的维护。
“不许说我姐胖,她爪功很厉害。”
“不要说我姐肥,她咬功很可怕。”
明明是维护,在两个姐姐听来,却是被威胁后的害怕。
“闭嘴!”一喵一狗又吼道。
随后朱东啸和震天乖乖闭上嘴,但四目相对,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犬子顽劣,抱歉。”季与莫率先致歉。
朱老太惶恐不已,毕竟是自家儿子先动手的:“季掌门言重了,是我家逆子不懂规矩,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季与莫看了眼朱老太,说道:“朱掌门家中可有疗伤的药?”
“啊?”
季与莫指指朱老太双臂的伤痕,说:“这些伤虽浅,但还是尽快敷药的好。”
“哦,没事没事。这些不算什么,我经常受伤,擦点药就好了。”朱老太将朱东啸丢进院子,“季掌门,里面请。”
季与莫点点头,回头吩咐小厮:“看好他们。碧落,你跟来。”
那金色猎犬点点头,回头瞪了其他两只狗,跟着季与莫走进朱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