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豆风波与农业

想当年，张爸孤身来到兴安岭闯荡，兜里只有十五块钱和一张身份证，做过各行各业，深知想要混出头就不能在别人手下打工。

靠着货运倒短混下第一桶金，然后一眼就相中了利润极高的油坊行业。

“当年第一笔投资五万块钱，那可是97年的五万块钱啊！”

张伟点点头，那时候的购买力确实很强，起三五间大瓦房还能剩点置办家具。

“那时候何其风光，谁见我不得称呼声张老板，那时候咱也年轻，没少撒摸村里的漂亮小姑…………咳咳，总之，你妈当年绝对是最漂亮的那个，我费老大劲才拿下的。”

“那时候你妈妈……”

张妈敲敲桌子：“有点正经的，一把年纪还教儿子搞对象！给我聊正事！”

“哦哦！！”

之后油坊的生意如火如荼，着实积攒了不少家底，03年怒斥40万置办了远超之前十倍产能的榨油机与大型锅炉。

可这个时候转折发生！

市场上的黄豆莫名其妙变价格得极高，但豆油的价格却诡异的没有变化！

原材料价格提升，商品利润削弱，根本没有赚头！

之前有个合伙人，说好了张爸弄设备，他出资采购黄豆，结果看没有赚头后直接装傻充愣玩失踪。可怜的张爸只能凑一天的原料，干一天。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锅炉生火熄火额外的花销，设备不连续使用造成的品质下降，没有足够的工期养活固定工人……

而一年后，黄豆的价格终于稳定了，但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外国品牌，品质完全吊打普通作坊不说，价格还低到令人发指！

并且新闻上还报道，吃油坊的笨榨油会致癌之类的，这让油坊的生意直接裂开，炸裂，裂到没有残渣的那种！

张伟不免唏嘘道：“做生意，真的是风云莫测，怪不得宇宙尽头是编制。”

“你就不好奇，这和鹰兔第一次粮食危机有什么关系嘛？”

“好奇，说说？”

张爸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也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的！”

90年代，兔子加入世界贸易会后，鹰酱当时的转基因大豆技术极为成熟，产量高，品质好！远渡重洋也比兔子的大豆更廉价，致使国内商人更愿意用进口货。

豆农赚不到钱纷纷转行，兔产黄豆逐年下降，少之又少。

03年鹰酱突然宣布大规模涨价，但兔子总不能不用大豆吧？便只能高价购买！

张伟嗷了一声，随即不敢置信道：“不是吧？这么扯的嘛？这种层面的事对咱家影响这么深远？”

“国家国家，有国有家……普通的老百姓，不会知道国这个东西，为了家做了多少。”

“然后呢？”

张爸继续道：“当时鹰酱逼迫咱们的豆商签订高价的，长期的采购协议，咱们的豆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谁曾想协议刚签完，运豆子的船还没到家，鹰酱那边直接宣布降价！”

大豆期货价格瞬间腰斩。

兔子豆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按原价吃进这批大豆用于生产，肯定会赔本，如果不吃进就违约，需要支付违约金。

最终纷纷选择违约，赔付近百亿元人民币的天价违约金后宣布破产。

就在这时，国际资本纷纷出手，大量低价收购破产企业，至此，兔子豆商已基本被国际资本控制！

而且因为当年的豆价不错，豆农增产后价格又暴跌，资本又趁机控制了种植业……以至于全产业链被收购。

“那咱家……”

张爸一翻白眼道：“咱家算个屁，破产有咱们的事，收购可没有，再说老鹰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这群小散商。”

“什么办法？”

“宣传浸出法！”

当时榨油有两个流派，一个是热榨法，一个是浸出法！

热榨即是将黄豆加热然后炒熟，用液压设备将油从黄豆中挤出来！

浸出法则是用药水将油从豆子中泡出来。

张爸沉声道：“热榨设备一吨黄豆只能出180公斤的油，而浸出设备能出300公斤！而我半生积蓄置换的厂房，则是热榨设备……”

“而且就算有钱，咱也玩不明白浸出法，药水那东西太复杂了，咱学历不够。”

“另外这些大工厂能安装最先进的过滤设备，那油清澈透明到一点杂质都没有。”

张爸的描述，让张伟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

产量，品质全方位的碾压，而且这种碾压是以绝对无法逾越的科技和资本构成的门槛！

“这还不止，那些大油商根本不给一点活路。”

“他们在投放产品时，就宣扬自己的东西健康，而且还在各种栏目里贬低笨榨豆油，说致癌之类的，老百姓大多没什么文化，电视说啥他们就信啥……”

“若不是笨榨豆油炒菜香，不少老街坊邻居吃不惯药水油，咱家这点玩意早卖废铁了！”

张爸每说一句，目光就消沉一些，这短短的一次谈话，说完了张爸一生的缩影。

这时张伟才能体会，张爸平时挂在嘴边的那句‘国兴，民亦兴，国衰，民亦衰’的含义。

“儿子，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要有本事，想振兴哪里就振兴哪里，别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再发生了。”

“爸爸，老咯。”

张伟弱弱的说道：“是这样的，前几天谈木耳生意的时候，有两个外地人说要收购点笨榨豆油，本来……不过老爸你既然老了，这油坊应该也是干不动了。那我这边就回绝了，以后让儿子养活……”

没等说完，张爸一拍桌子，眼睛瞪圆了说道：“啥？还有这事？要多少？哪的采购商？咱家能免费送！”

“爸，您老了……”

“放屁，我才48，正是干事业的年纪！”

当然没有什么采购商，不过生罗城能抵得上20个采购商！

振兴家乡先从振兴家开始！

最后，张伟问了一句：“那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吗？”

“后续……有，你可以去查查06年小麦战争。”

“能直接告诉我结果嘛？”

“兔子大胜！”

说完，爷俩一起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