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完成后,当大厅中仅留下种师道夫妻、种师中、种洌、颜崇、颜玉娘、颜神医七人时,种师道缓缓对颜玉娘道:
“老夫知浩儿亏欠你母子太多,玉娘若有要求尽可提出来,老夫能做到的绝不推迟?”
种师中也附和道:“大哥说得对,应该多补偿你们母子!”
颜玉娘站起身来,神色温婉却坚定,眼中透着一抹柔和与坚韧,对种师道二人道:
“玉娘别无所求,只愿崇儿能平平安安就好!这些年虽吃了些苦,但只要崇儿未来顺遂,我便心满意足了。我这做娘的,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他能在这乱世中有个安稳。”
种师道与种师中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赞赏,却没有开口,转而对颜崇道:
“孙儿可有想说的?”
颜崇情知颜玉娘一心为了自己好,可如今身处这乱世,又怎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他目光坚定,犹如燃烧的火焰,对颜玉娘劝道:
“孩儿知晓娘是为了我好,可如今身处乱世,岂能置身事外!若不能有所作为,孩儿心有不甘。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怎能龟缩一隅,安享太平?”
种师道俩人不由高看了颜崇一眼,种师中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今朝廷刚对西夏作战胜利,崇儿却是对当今世道另有所看法啊?不如说说看?”
颜崇看着俩人,深知这是对自己的考验,若得不到俩人认可,未来也只能当个二世祖,碌碌无为。他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道:
“虽对西夏作战胜利,但西军损失惨重,更是耗费钱粮无数。如今京东路有宋江已扯旗造反,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皆在等待时机,不日必反!”
“现如今官家不理朝政,只图靡迷享乐,任用蔡京、童贯之流掌管朝政。尤其是江南花石纲之祸,百姓苦不堪言,时日已久。而江南又是朝廷赋税主要来源地,一旦……”
种师道见颜崇越说越心惊,忙斥训道:
“住口,此事不得对外人提起半分。”
颜崇毫无惧色,继续道:
“方腊还不是真正的危险,而真正的危险在北方!”
种师中试探说道:
“北方?可是辽国,我朝与辽国虽偶尔有摩擦,可已百余年无战事,怎会?”
颜崇答道:
“不是辽国,是更北方的金国。金国虽人少地贫,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雄心勃勃,麾下人才济济,正是鼎盛时期。”
“而辽国政治腐败、人心涣散,内外矛盾日益激化。面对危机,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非但不思进取,毫无作为,反而一味游猎享乐,尤其酷爱打猎。长此以往,辽国必乱,金国定会趁机而入。到那时,我大宋边境将岌岌可危。”
颜崇的话惊得几人,人心惶惶不安,就连不通世事的颜玉娘、尹氏都感觉到了潜在的巨大危机。尹氏双手颤抖,颜玉娘则面露忧色。
种师中性情稍显急躁,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犹如困兽一般,不停思考颜崇的话语。种师道忍不住道:
“你都是六旬之人,还是改变不了这毛躁性子。遇事需沉稳,不可这般慌乱。”
站在种师中身后的种洌颇为无语地看着自己老爹,心中虽焦急,但也不敢出言相劝。他深知父亲的脾气,此时插话只会火上浇油。
种师道见气氛尴尬,缓了缓心情对大家道:
“好了,天色已晚,大家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议吧!”
颜崇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心中暗喜,只有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能在未来得到更多的帮助,此事倒不急在一时。
第二日,尹氏早早地让人搀扶过来,守候在颜崇房外。听见颜崇起床的动静,她带着一大帮仆人涌进房间,为颜崇洗漱穿衣,忙得不亦乐乎,嘘寒问暖,生怕委屈了颜崇。
尹氏亲自为颜崇挑选衣物,嘴里念叨着:
“这一件好看,显得精神。”
直到种洌来催促了三次,尹氏才依依不舍地放颜崇离开。
种洌带着颜崇来到校武场,只见种师道、种师中站在上首,底下两边站着不少种家亲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只听种师中大声道:
“种家将门世家,之所以能长盛不衰,便是不任人唯亲,能者上庸者下。这里站着的是为你精挑细选的一千精锐之士,不过若要得到他们认可,必须拿出真本事来,怎么样?种彦崇可敢接受他们的挑战?”
颜崇自然知道这时候不能认怂,自己身为一流武将,实力可不是摆设。他昂首挺胸,抱拳作揖,自信满满道:“弓马骑斗随便!认怂我就不是种家人?”
种师道脸皮抽了抽,心中暗道:这小子,就不能说句中听的人话吗?什么叫不是种家人。
话声刚落,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提着长枪便站了出来,声如洪钟道:
“在下种泠,请衙内指点一二!”
颜崇记得此人是种师道的亲兵统领,是种家旁系。见此人步伐沉稳,气势不凡,感觉此人武艺不弱。颜崇气定神闲地接过自己兵器马槊,道:
“请种将军指教!”
说完,颜崇不等种泠回应,双腿一夹马腹,便持马槊如闪电般向种泠冲去。种泠有些始料未及,忙举枪格挡。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种泠一个踉跄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颜崇得势不饶人,手中马槊挥舞得虎虎生风,招式刚猛有力,如疾风骤雨般,一招快过一招,不给种泠丝毫喘息的机会。种泠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奋力抵挡了十招,终是招架不住,只得认输退下。
又走出来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比种泠更加壮实,手持双锤,双目圆睁,犹如怒目金刚。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径直飞奔过来,也不搭话,只在后面喊道:
“某家王德,看招!”
说完就把锤朝颜崇甩去,那锤子带着呼呼风声,气势惊人,仿佛能开山裂石。颜崇毫不畏惧,顺手就用马槊缠住锤的铁链。俩人僵持一会儿,王德借助马劲,意图扯开颜崇。颜崇见力敌吃亏,手放在嘴里一吹口哨,神驹飞驰而来。颜崇一个闪身,灵活地过闪身上了马背,双腿一夹,向王德奔去。
王德见神驹,双眼放光,大赞道:“好神骏的马!”
种师道忍不住的看向神驹,眼中满是疑惑。种师中也望向种师道,种师道默默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种师中向种师道忍不住说道:“看来崇儿有不少秘密哦,这么神骏的战马怕是大宋找不到第二匹吧!”
种师道若有所思道:“这匹神驹有些惹眼啊,得遮掩一二才是!”
颜崇与王德在马背上你来我往,硬碰硬交手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颜崇于是拉开距离,与王德缠斗。王德吃了马匹亏,反应速度没有颜崇快。颜崇瞅准时机,手中马槊一挥,王德躲避不及,被颜崇硬生生挑下马背。王德摔在地上,却耍赖大喊道:
“某家不服!某家不服!”
颜崇本以为王德武艺如此高强,应是率真爽快的汉子,哪知他没羞没臊的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颜崇无奈,纵马伏身下去抓王德。王德似乎早有预料,一个闪身躲开,翻身上了马背,坐在颜崇后面。
颜崇暗叫糟糕,中了这厮计了。可他怎会轻易认输,颜崇早已与神驹人马合一,心意相通。神驹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猛地一个前仰甩尾,便把王德再次丢了下来。
王德这才心服口服,抱拳认输退下。
军中又走出来二名骁将,俩人年龄相貌相似,都颇为年轻,与王德粗犷的外貌刚好相反,显得格外清秀,颇有些文武双全的意思,外貌看不出任何不凡之处,不过能安排来考核自己,必定有过人之处。大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小的二十三四岁,每人各持一把强弓,骑着一匹战马。
年龄大的抱拳作揖道:
“在下吴玠,这是胞弟吴璘!我兄弟二人练习的是合击之术,望衙内指点一二!”
吴玠知晓这是种师道对种家嫡系颜崇的考核,何尝不是自己等人的考核呢。就算不赢也要展现出自己兄弟本领才是,不然何年何月才是自己兄弟出头之日,于是纵马向前方的靶场驶去。
吴玠吴璘不愧是后世闻名的名将,俩人配合得颇有章法,弓弦声“嘣嘣”作响,箭箭射中靶心,只见那箭羽如同流星赶月,又稳又准。显然俩人弓马极为娴熟,引得围观将士纷纷叫好,喝彩声如雷。
颜崇感觉他们才是主角,自己就像一个跑龙套的,换掉手中马槊持弓追了上去,上来便来了个三箭连珠,射中三个靶心,那三支箭几乎同时离弦,如同三道闪电划过,将士们叫好声更大声了,震耳欲聋。
吴玠连忙回头,见颜崇如此厉害,颇有些倍感压力,分神之际与吴璘射中同一靶心,吴玠暗道不好,心中懊悔不已。吴璘见大哥射偏,颇有些意外,连忙补了一箭。
颜崇每次出箭必是三箭齐射,精彩之极,毫无意外的全中靶心。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仿佛射箭对他来说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吴玠看着颜崇大展神威,心中有些沮丧,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射竟因自己分神而出错。但他也不得不佩服颜崇的技艺高超。
颜崇射完后,将士们见颜崇如此厉害,连败四员骁将,不由高声呼喊道:
“种彦崇!”
“种彦崇!”
“种彦崇!”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
种师中站起来兴奋说道:
“种彦崇武比考核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