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与北境接壤处,抵御北境的门户,拒北城。
巍峨的大城矗立在冰天雪地中,不断落下的鹅毛为这座饱经战争洗礼的大城换上了一件洁白的婚纱,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座要塞城市看不出太多战争的痕迹。
城门上的守备士兵们一边站岗,一边若无其事地闲聊。如果换作新兵肯定不敢这么做,但他们都是追随了那位将军至少十几年的将士了,对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有绝对的信任。只要她本人还在这座城市中镇守,这座要塞就像是联通天地般不可攻破、不可逾越。过去的数年中,北境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唯一的结果不过是留下了几万具尸体。
这也是当然,奥蕾莉亚将军本身就执掌着那件有最强之称的王器,又处在对自身最为有利的环境中,带领着她麾下的拒北军,镇守这座城市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但这并不代表着在这场对峙中,拉玛王朝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实际情况完全相反。
室外温度在太阳当头的白天也很难升高到超过零下60摄氏度,夜间最冷的时候轻松破百,即便是对寒冷的抗性达到惊人程度的北境军民都会在这种环境中感觉难以生存,从中原调拨来的帝国军队就更不必说了。
战力的下降已经不那么关键,根据几年的统计,在拒北城每年的非战斗减员超过500人,从中原运送物资到这边,支持一个人最低层次的生活也需要耗费107费舍尔/天,这个数字有多大呢?对比一下,位于都城永光城的房价,一栋靠近王城的中心区的独栋双层房价格不超过300费舍尔,位于王城内的富商,月开销超过30费舍尔都会被指责过于奢侈、浪费。107费舍尔如果给一个王城普通市民,足够他8~15年的全部开支。
所以,对于北境来说,无需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要保持威胁,让王朝不得不派遣重兵驻守这不可丢失的门户,光靠拖就能耗空王朝的财力,拉玛王朝确实体量够大,一年两年拖得起,那十年、百年呢?一个官员腐朽、财政危机的王朝又能拖上多久?
等到拉玛王朝不得已撤兵,北境就能长驱直入,收复千年前被夺走的温暖湿润的平原地区,获取他们梦寐以求了千年的耕地。他们将把所有的拉玛王朝百姓宰杀一空或是降为奴隶,北境的子民则能够在新的土地上快速繁衍壮大,再过50年,他们轻易就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这些未来的大势,墙头上闲聊的士兵并不在乎,有奥蕾莉亚将军在,无论什么样的世道他们都能保全自身。
就在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喝着烈酒暖身的时候,一个年老些的士兵耳朵一动,看向远处。很快,几架马车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在这样的严寒天气中还能正常行动的马匹数量不多,年老士兵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王朝培养出的冰血马,每一匹都价值上千费舍尔,同时更是禁售品,每一匹都被用作重要的军事用途。
“又来了?上一批还没死透呢。”
一个年轻些的士兵嘴里嘟囔了一声,随后他的后脑就被年老士兵带着厚厚手套的手用力拍了一下。他呲着牙揉着后脑,旁边的年老士兵已经揪着他的皮帽子一起回去报告情况。顺带一提,在这儿不能揪耳朵,尤其是在外面站岗的时候。
马车车队在距离城门还有百多米的时候被迫停了下来,天上的鹅毛大雪不断落下,已经将他们后方的痕迹全部淹没。
马车的驾驶员紧急逼停了拉车的冰血马,三支手臂长短的长箭正钉在他们前方只有几米远的位置。虽说作为军事重镇,必要的警惕性肯定是要有的,但在这么远的距离逼停明显有着王朝特征的车队,明显透露着不善的意味。
拒北城的城门侧边打开了一个小门,一支十几人的队伍走了出来,外包厚重的皮毛保暖,内层则是坚硬的盔甲。这是在北部地区所必须的,如果让金属制成的盔甲暴露在空气中,作为热的良导体的金属会数倍地加速失温。
车队出示了旗帜挥舞了一下,大致表明了身份,在等待了一会儿等到城门口士兵的许可后,马车车队缓慢前进,来到了两队士兵中间。
“下车,接受检阅。”
全身都笼罩在皮毛和铠甲中的士兵长语气不耐地对着车队说到,他们对这些从朝廷上来的没有半分军功却轻易跃居高位的家伙没有半分好感。至于报复,没有拒北军会担心这些。没有奥蕾莉亚将军的首肯,没有指令能落实到他们的身上。
一只粗壮的手臂掀开帘布,半条手臂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这粗壮的手臂竟然给士兵长一种植物般的质感。
“该死的,你……”
士兵长虽然对来自中原的人看不过眼,但他倒也不含什么太大恶意,他知道一般人如果把身体暴露在北境的空气中,最好的结果也是节肢。
似乎是没有感觉一般,一道魁梧的身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士兵长不得不抬头看向对方,这人的身高太高,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只见对方穿着一身类似官服的装备,双手、面部等的皮肤都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表情自然,似乎对外界的寒冷全无所觉。
士兵长的视线继续上移,对上了对方的眼神,在视线的接触中,他确定了对方并不是冻到失去知觉。
陈岩拿出证件,对面前的士兵长示意。
“我是这支车队的负责人,到拒北城任职。”
士兵长从陈岩的手上双手接过证件,仔细确认过后,他对着陈岩点了点头,将证件还给陈岩。
北境虽然看不起中原,但北境之地比中原更懂得尊重强者,无论是北境还是拒北军都是如此。
士兵长回头对身后的两支队伍做了几个手势,士兵们收回雪亮的长戟,向外站了一圈,留出了一条道路。
陈岩对着士兵长点了点头,没有再坐回车内,直接坐到了驾车的车夫身旁,眼神示意他继续向内开。
之前无所谓,现在进入了拒北城,不能再待在那棺材大小的房间里了。
在完成交涉之前,他还不能确定拒北军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