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葬

陈岩看着面前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对方,手上的刀插回腰间。

麻烦上门,而且不是靠刀枪额能解决的麻烦。

一双红肿且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岩,她的脸色很不好,单薄的衣物在黄昏的风中摇晃,更显得身形孤苦伶仃。

米珞的眼睛无神的看着陈岩,她心中有淡淡的惊讶,但在那痛苦、悲伤、绝望下,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这种情绪了。

她沉默着解开单薄的衣服,寒风吹在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让她有点发抖。她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个钱袋,看着陈岩,低声沙哑地说道:

“我想,给我的爸爸妈妈,立块碑。”

“……”

陈岩少有地感到有点烦躁,几秒后,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

“跟我来。”

下葬的相关事宜也是守夜人的职责范围,或者说,这才是他们明面上的职责,让多数人知道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件好事,这会极大地引起慌乱,使得人们无法安心从事与生产生活。因此,专业处理怪物的守夜人也需要这一层明面上的外衣作为遮掩。

陈岩并不知道下葬应该怎么处理,他没有时间去翻阅那些记载下葬流程的书,唯一需要清楚的也就是在死前对尸体做一些处理避免死后起尸(正是因为上一任守夜人历任,期间的下葬工作都是一般人处理的,才会给起尸提供条件)。不过现在倒也简单了,米珞的父母都被吞噬者吞掉,残存的还未完全消化的血肉也一并在仪式魔法中被抽干了生机化作粉末,自然也就不存在遗体之类的,无非是立个衣冠冢而已。

陈岩和小女孩米珞保持着沉默,米珞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两件衣服交到了陈岩的手上,陈岩沉默的接过,刨开一个新坑,把两件衣服埋了进去。夫妻合葬这种传统为了避免起尸的麻烦被禁止了很多年,但对于没有遗体的衣冠冢来说就没有这个问题。

一铲铲土下去将衣物埋葬,米珞找陈岩要了一把铲子,吃力地在陈岩的旁边与他一同出力,随着一捧捧土落下,连串的珍珠也深埋地底。

咚。

搬来一块墓碑插在坟头上,简单的下葬仪式进入了尾声,只剩下刻字了。

米珞红肿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空白的碑石,能刻写什么呢?他们也只是平凡的,也是不幸的人中的一员而已。到最后,碑石上也只能刻写下两人的名字,外加一句夫妻合葬于此,仅此而已。

米珞从身上拿出钱袋,翻出一些钱交给陈岩,陈岩也没多点数,将钱收起,放到了口袋里。

事情办完了。

陈岩看了看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了,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无论怎么看,那两只恶魂的问题都要等到明天去解决了。

米珞站在坟前,无神的双瞳看着那座墓碑,风带起细沙抚摸着她的脸颊和碑石的表面,像是魂灵最后的道别。

许久后,陈岩开口打破了沉默:

“到屋里坐坐?”

他不太擅长解决这种局面,对他来说这比在草原中和雄狮徒手搏杀还要困难。

似乎是被唤回了些魂魄,她过了几秒后,回过神来,对着陈岩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朝着墓园外走去。

“小心。”

陈岩叮嘱了一句,不知道是否听到,米珞没有做出回应,慢慢离开。陈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方,回到屋内。

……

花费了一些时间从之前的事情中脱离出来,陈岩找出小屋内有所储备的材料,开始按照脑海中知识的流程进行圣水的调配。

一开始不太熟练,失败了几次,损耗了不少材料,直到第五次制作才成功地调配出一批“预备役圣水”。之所以说是预备役,是因为还需要一些时间让圣水内部的成分完成反应,拥有正常圣水的效果。这代表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岩将没有圣水的辅助。

将守夜人小屋内剩余的材料消耗一空,陈岩制备了12个标准分量的圣水,之前前任守夜人留给他的圣水总共也就1个标准分量多一点,等到这批圣水制备完成,陈岩在这个世界进度内都不必为圣水的问题发愁。

回顾了近两天来的狩猎,总结了一下不足后,陈岩用凉水冲了个澡,随后在地下室封闭的铁盒子房间中闭上了眼睛,连续追查了两天,还进行了一场时间不长但颇为激烈的战斗,他的精力也损耗了不少。

……

“这么早,谁啊?”

莱顿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他的脸上难掩怒气,这么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换做谁都不会有好脸色,更别说这两天他为了修补治安官总部建筑的事每天都熬到半夜。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铁塔般的壮硕男子,起床气一下就消了大半。

“猎人阁下,你怎么来了?”

陈岩把一条长长的舌头扔在地上,莱顿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等到脑子清楚了,他惊讶地喊道:

“这是,那头怪物的……,你把它杀掉了?”

这粗长的舌头太有辨识度,他马上会想起几天前那个臃肿的怪物,猎人口中的“吞噬者”。

陈岩平静地点了点头,莱顿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还带点狰狞,想也知道,这怪物杀了他不少手下,还毁了他的大本营,他对这玩意儿当然是恨之入骨。

他猛地一拍脑门,

“猎人阁下,你是来拿报酬的是吧,稍等,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陈岩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莱顿很快回来,将一个大袋子递给陈岩,陈岩接过袋子,拎了拎,很有分量。

不出意料,治安官给他的报酬自然是钱,这个世界还没有纸币,充作货币的只有金属货币这一种种类,因此,从重量就能直观地判断出货币的多少(前提是没有在里面参石头)。

陈岩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身后的治安官莱顿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微风中,莱顿眯了眯眼睛,看着旁边的老树,秋意给枝叶晕染上黄昏的色调,平添一分凄冷。

……

黑衣壮汉的脚步停留在一个墙壁破了大口子的房间中,他远远地驻足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袋子放在门里,转身离去。

经历变故的孩子已经得到成长,无人护持的她虽还没学会怎么在恶劣的时代生存,但已经学会了坚强。

初生的晨曦撒下,身着黑衣的陈岩背后留下大片的阴影,他微微仰头,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他要去解决最后的麻烦。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