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瞒天过海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肯定成功的事情,就算是吃豆子还有崩掉牙的风险,更别说是谋划一个部族了。

而事实上,兀良哈三卫如今在谋划的虽然只是他们部族未来的生活,但若是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说他们在谋划偌大的一个王朝也是完全不过分的。

所以,察罕达鲁花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躲过明人的耳目,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尽可能的延长这个时间。

如果要给这个时间加上一个期限,那么他希望是无限,如果这是痴心妄想,那么察罕达鲁花希望最起码能够坚持到朱棣驾崩。

从朱元璋到朱棣,明人已经出了两个强势的君主了,察罕达鲁花觉得他们的气运也该到头了,所以出了朱高炽这么一个以仁闻名的皇太子。

察罕达鲁花相信,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下去,坚持到朱高炽登基继位,那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当然了,前提是撑过眼下的这段时间。

截至目前为止,明军此次出征仍无斩获,而且还是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情况下,察罕达鲁花可不认为朱棣会甘心就这么班师回朝。

况且,去年他们暗中帮助鞑靼部的阿鲁台偷袭南明边境一事已经被察觉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兀良哈三卫很可能会成为朱棣的出气筒。

“不行,暂时还不能过去。”

面对海撒男答奚的问题,察罕达鲁花微微摇头。

“从三月到现在,明军出塞已经有四月有余,但阿鲁台逃跑的功夫一流,至今没有让明军讨得半点好处。”

“去年我们暗中资助阿鲁台一事已经被发现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朱棣很可能会拿我们撒气。”

“所以,眼下我们不仅不能主动送上门,而且还得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平息朱棣的愤怒,不然的话等明人班师回朝,肯定会来我们这里撒气的。”

俗话说得好: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察罕达鲁花今年已经有七十岁的高龄了,这个年龄别说是在气候恶劣的草原了,哪怕是在江南水乡也算得上是绝对的高龄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平均寿命才多少?

察罕达鲁花也说明了七十多年不是白过的,对局势的分析和敏锐程度不是海撒男答奚和喃不花这些小年轻能够比的。

这可能也就是朵颜卫能够在兀良哈三卫中力压福余卫和泰宁卫,成为大哥的原因。

“那怎么办?”海撒男答奚闻言便有些急了。

“如今已经是七月了,虽然南明如今已经迁都顺天府,距离长城很近,但他们最多也就挺到九月就得班师回朝。”

“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得让他们有所战果,还不能损害我们的人,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察罕达鲁花那浑浊的老眼闪过一道精光。

“海撒男答奚,你的福余卫在最北面,你派人翻过哈剌温山,绕到阔滦海子背面,想办法和阿鲁台的人接触一下。”

“记住了,不用太过谨慎,可以稍稍的露出一点踪迹,不过记得让你的人带上一些能够证明他们是鞑靼部族人的身份。”

海撒男答奚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虽然他一直不满朵颜卫压在他们福余卫的头上,但察罕达鲁花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最起码这招祸水东引是相当的高明。

诚然,他们和鞑靼部的阿鲁台虽然是同盟关系,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威胁来临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会先保全自身。

再说了,就以阿鲁台的藏身处,明军想要对鞑靼部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怕是不太可能的。

要知道,阿鲁台之所以能够在势弱的情况下跟朱棣熬上十几年,甚至连瓦剌的马哈木都给熬死了,逃跑的功夫必然是相当出色的,不然的话鞑靼部不可能还留存有如今的这般实力。

不过,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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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滦海子。

朱瞻墡此刻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

他本以为,老爷子从宣府镇开始追击鞑靼部的阿鲁台,追了整整四个月,一直追到了这阔滦海子,终于是准备放弃那个滑溜的阿鲁台,准备向兀良哈三卫动手的时候,事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明军的确是动了起来,也的确是向东方向,但却并非是朱瞻墡所想的那般去找兀良哈三卫的麻烦。

在朱棣的命令下,大军只是从阔滦海子的南侧挪到了东侧。

“爷爷,这是准备做什么?”

小心的穿过忙乱但却有条不紊的军营,朱瞻墡来到了中军大帐。

他是习惯了随意进出中军大帐了,因为这四个月来他经常这样,但今天不太一样。

一进门,朱瞻墡就在杨荣、杨士奇、方宾和胡濙的目光中尬住了。

不过,朱棣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招了招手:“过来。”

朱瞻墡木然地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在一众文臣武将的目光中有些不太自然地站着。

“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直到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朱瞻墡才回过神来,随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沙盘。

明朝的沙盘是什么样子的朱瞻墡不知道,但面前的这个显然不是普通的沙盘,因为实在是太过精细了,精细到了山脉、草原甚至河流湖泊都呈现了出来。

显然,这是老爷子专享的沙盘。

“什么?”虽然知道是沙盘,但朱瞻墡还是一脸茫然。

“这里。”老爷子也不生气,而是拿起手边的棍子在沙盘上点了点。

“咱们的将士在这里发现了阿鲁台的踪迹,所以爷爷推算,咱们之所以在阔滦海子周围突然失去了阿鲁台的踪迹,且搜寻半月无果,很可能是因为阿鲁台给咱们玩儿了一手灯下黑,躲进了这里!”

听着老爷子的话,目光随着老爷子手中的木棍移动,朱瞻墡紧皱眉头,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小沙堆上。

在沙盘上,虽然偶有几道代表着山脉的隆起,但总体来说还是一片平坦的,但老爷子木棍所指的地方却是一个小沙堆。

根据沙盘的大小和粗略的估计,朱瞻墡很快就知道了这是哪里。

不是因为他听说过这里才知道,而是因为……他去过!

“好家伙!”恍然大悟之后,朱瞻墡诧异地开口。

“这阿鲁台可以啊,咱们驻扎在阔滦海子半个月了,他就躲在咱们北面不足三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