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一起吃顿饭啊,小虞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别放在心……”叔叔抢救场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婶婶粗暴的打断。
“人家不稀罕在我们家吃你还留什么,赶紧去拿资料啊,”她瞪了自己丈夫一眼,神色满是不雯,回厨房继续忙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江虞所站的位置。
活像怕沾惹上什么东西。
江虞扣着书的手用力到发白,清晰的血管凸起,一路延伸至手肘,可想是拼命抑制了多大的忍耐。
江萧见自家老婆这个德行,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领了江虞匆匆上楼将一叠资料捧到她面前,勉强笑着说道:“这些是副书还剩下的一些偏外记载,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叔叔,”
江虞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随后毫不犹豫的往楼梯边走去,江萧在身后苦笑了一下,也跟着江虞下楼,边走边小声愧疚的说道:“小虞啊,刚才你婶婶说的话……”
“我没放在心上。”江虞轻轻的说,她移开眼,长睫低下藏好了瞳底的情绪,她快步走到玄关处仓促地换了鞋子,址回头平静的和江萧说道:“叔叔,我先走了。”
“唉……路上小心点。”
关切的话被江虞用力拉上门关在里面,待在里面的每一秒都像是在经历着凌迟,如履薄冰的气氛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地篡上她的脖子,绞得她不能呼吸。
出门的瞬间,喉咙间全然是铁锈的味道,淡淡的血腥蔓延开来,顺着喉道抵达咽管,江虞低眸觑了眼那叠资料,云锦两字显然易见,曾经如洪水翻腾的记忆呼啸着朝她涌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再坚持一下,打进国际赛就好了。
只要再往前走一点,嘲讽什么的,和比赛比起来,也挺微不足道的。
江虞舒出一口气,将纸张往自己怀里怼了一下,才翻开手机查看附近的地铁站。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江虞复盘了一会曾经的资料,又在网络上搜寻关于历届非遗的选拔与非遗合作的公司。
虽然之前也从爷爷那了解过,从事非遗的大型公司基本上没有几所,就连正规的机构现下都纷纷转移主力,更别提和云锦有关的产业了。
现下网络更替,新时代引流进市场更是数不胜数,以前的老手艺都纷纷被替代,但仍有少数人坚持做非遗,试图让传统文化在潮流的面前还能有着一席地位。
但这还远远不够,非遗前期做起来是非常耗费资本和财力,稍有不慎就会亏损,像填无底洞一样。
江虞看着面前一片洋洋洒洒的纸张,除了理论与实操,她还需要参加云海一年一度的非遗大赛,如果在此能脱颖而出,她就能申请到国家专利,接下来就能进军世界传统文化交流大会。
但是……江虞轻篡了一下手心,国家专利不是说说那么好拿的,就算勉强到了及格线,就凭她那点关于云锦的含金量,也还是不够资格去申请。
江虞面露茫然地看向窗外,霞光满天的夕阳渐渐的消退了下去,接着被苍夷黯淡的黑暗所笼罩,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只有楼下那几盏微弱澄黄的路灯还在散发着橘色温暖的光。
江虞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下楼打算随便吃点,这次她去了一个稍微离家远的街,闹哄哄的集市人山人海,空气里全然是小吃炸食味,随风飘散出去老远,但味道去出乎意料的好,也难怪有这么多人在这排队。
她点了一碗凉面,随后自己又加了少许的酱油,江虞换了一件淡蓝色的裙子,头发随意盘成丸子顶在脑门上,由于连续几次都和人不小心的撞上视线,她吃面的速度明显加快几分。
她刚要起身,一阵懒散却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
“咦,这不是小虞虞嘛。”
小虞虞……江虞起身的动作滞了一下,接着她抬眼,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在她面前悠里悠闲落坐的修熠。
他戴着一副墨镜,此刻手正拉下半截镜框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鼻骨修挺,嘴角扬笑,他穿着淡蓝色的短袖,挺直的肩胛骨撑起流畅漂亮的线条,露出的小臂孔武有力。
江虞回神,绷着神色纠正修熠:“不要叫我小虞虞,江同学就很好。”
“噢——”修熠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下一秒便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故技重施:“我知道了,小虞虞同学是吧。”
江虞:“……”
她无言地扯了扯嘴角,拉开凳子就想离开,修熠见她一副不想和自己交流的模样,忙举手认错:“我错了,江同学,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请你吃饭吧。”
他还眨了两下眼睛,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才怪!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江虞扬了扬下巴示意修熠去看桌子上的碗,她的语气疏离:“不好意思修同学,我已经吃过了,现在要回家消食。”
“唉……”修熠惋惜地拉长着语调,那双丹凤眼人畜无害的觑向她,嗓音拉长的样子就像猫伸出粉嫩嫩的肉垫:“真让我伤心,好歹这次都算是第三次缘分了,江同学就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吧。”
明明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却用手托着脸,唇角弯起,那双没被墨镜遮住的眼睛墨色浓郁,像揉不开的夜跌入了他的眸中。
江虞沉默了一会,终是败下阵来,她拉过椅子重新坐回修熠面前,简单的开口:“只要陪你吃一顿饭是吧?”
“嗯……”修熠闷声嗯了一会,却并未回答,接着他看向江虞,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好。”
江虞错愕地看向他,他们两个占据在桌边一角,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但此刻却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分明的世界,听不到任何外在的喧嚣和纷扰。
一时间,就连时间流动都被摁下了半倍速,一分一秒都不再以原来的流速淌过,江虞感到自己的心尖被狠狠地一撞,她眼睑轻颤,几乎是慌忙的挪开视线。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回答修熠的是一句再冷淡不过的话,汹涌的心思都被很好地掩藏在底下,任何人都窥视不到。
修熠原本唇角还保持在一个微扬的弧度,听见江虞这么说,他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嗓音低沉道:“江同学,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还不愿意和我说说你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