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书生飘到白艳娇房间附近,围着她的房间开始布置灵石,他隔着窗户,望着房间里的白艳娇。
她在打坐修炼,姣好的容颜仿佛玉雕一般,她紧闭着双眼,小扇似的睫毛微微颤动,洁白的肌肤在艳红的裙装衬托下,显得似雪一般无瑕。
他看得有些痴,静静的站在房间窗外,这是他心爱的娘子,然而他只能以不打扰她的方式,远远的看她了。
再让他多看一秒吧,也许今生能距离她这样近的时间,只有现在了。
他不敢见她,不仅仅是和风遥的约定,当时风遥带他出来时,对他说不允许他与白艳娇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感到些许轻松。
不见面,对他和白艳娇都好,那段感情本来就是虚假的,是他困住了她的自由,她本属于广阔的天地,她和他本不应该有那段纠葛。
说到底,他负了她,又岂能谈深情?
他不配见她,她最好还是永远忘记。
他沉默着,看了一会,继续围绕着房间布置阵法,在房间的四个角都放上灵石。
噬心阵本是歹毒的阵法,但他作为阵中之灵,可以控制阵法,让这阵法的危害降到最低,仅仅只是制造梦境。
半个时辰后,阵法布置完成,他看了一眼天,此时天空已经彻底黑了,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上挂着晶莹的星星,闪闪烁烁的,格外好看。
不对呀,风遥这大晚上的去发药?难道不应该早晨去发吗?
范书生疑惑的望向院子,看看风遥在干什么?
只见变成白艳娇的风遥,并没有直接出门去发药,而是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东西。
风遥手中拿着一块硕大的木牌,将窗户纸糊在木牌上,糊了整整一块板子。
她又匆匆忙忙的找了毛笔和墨水,在板子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完了又满意的看了看,点了点头。
范书生仔细瞅过去,发现她写的是:混元丹限时免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额,这是什么广告词?
风遥做完牌子,又开始着手做支架,做个了大大的三角架,最后将牌子固定上去。
他不明白她做这些什么意思,魔尊这么做应该有什么深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飘飘的向院子里飘过去,飘到了风遥的旁边,询问她:“阵法布置完了,要开启吗?”
“布置完了赶紧去启动啊!”风遥忙活着手里的活,头也没回,只丢下这句话。
“你这是在做什么?”范书生还是忍不住好奇,将问题问出来。
“做个招牌。”风遥回答,“等会你就知道了,得让更多的百姓过来领药。”
“好吧。”范书生仍然很疑惑“这大晚上的发药,真的会有人来?”
“这你不懂,为了生存,县里的百姓都是大晚上直接蹲在门口排队,白艳娇提供的丹药太少了,百姓中赤红散之后,若是没及时解毒,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的时间不多。”风遥回答。
范书生看了她一眼,没再问她,而是飘去白艳娇房间附近,启动阵法。
阵法启动的过程中,他始终站在白艳娇的窗户外,隔着窗户纸上的小洞,悄悄望她。
他看着白艳娇在阵法中不知不觉沉睡过去,她仍然那么美,仍然是曾经的容颜…
也许这天地间最远的距离,是心爱的人分明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见,不能相认…
他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为她编造了一个美梦,梦中没有他,她始终生活在青丘狐族的世界,和狐族姐妹们无忧无虑的笑着闹着。
白艳娇倒在房间中央,月光透过窗户映照着她姣好的容颜,她背对着范书生,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她美得仿佛不属于这尘世间,艳红的长裙衬托着她优雅的曲线,带着几分魅惑的绝艳,偏偏她身上又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息,让这妖艳多出了几分清寒,显得不可亵渎。
范书生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仅仅只是背影,也足矣让他沉沦其中,在他的眼里,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唯剩下那一抹红…
“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这段情千山万水却迷了路~
千辛万苦的付出,早已放弃了归路,爱到深处却只剩下无助~”(《回忆总想哭》姜玉阳)
风遥清澈的歌声不知怎么飘进来,飘到范书生的耳朵里,将他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来,
“你在唱什么东西!”范书生红着眼眶,哭笑不得,瞪着风遥。
他是灵魂体,没有眼泪,也不能哭。
只不过风遥唱的什么歌,为何听起来那么别扭,好像在唱出他的情绪,又格外破坏氛围。
“随便唱的,怎么了?”风遥疑惑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眼睛里进沙子了?这么红?”
“没有。”范书生嘴硬,不愿意说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风遥说着,探头望了一眼房间的窗户,瞅着白艳娇已经沉睡过去,“她睡熟了吧?”
“嗯。”范书生点了点头。
“行,你守着她,我也要开始行动了。”风遥说完,向院子的方向走去。
“回忆总想哭,一个人的幸福,就像你最后给我的那些叮嘱~
爱如何形同陌路,你走有你走的苦,怎知你走以后不会为我哭~”
她扛着比她还高的大招牌,一边唱着歌,一边哼哧哼哧地将招牌挪出门去。
范书生听着她哼的歌,心里难过,又哭笑不得,为什么风遥唱这歌显得那么违和呢?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爱和苦啊,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歌。
罢了…终究是过去了…
风遥那边,敞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她算是认识到了人类的毅力。
此刻还只是晚上亥时,入夜时间,门口却排了长龙,为了抢混元丹,这些人直接通宵,直接住在白艳娇家门口似的,拖家带口的来排队,不抢到不罢休。
她原想着,至少还需要打个广告,做了这么大的招牌,现在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广告,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风遥将招牌立在门口,在门前摆好桌子,将芥子盒放在桌子上。
“大家排好队领药啦,限时免费,仅一天!”风遥吆喝道。
搁这里排队的人立刻精神来了,得亏今晚直接排,不然错过了免费领药的机会,岂不是血亏。
风遥发药的速度很快,一人一颗,拿了立刻下一个,省去了付费的时间,长队像一条黑漆漆的蛇似的,在街道上快速蠕动。
风遥盯着每一个拿药的人,有些人想多拿几颗,她也允许了,毕竟谁都有家人,给家里带点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混元丹数量充足。
但那种想要大量囤丹的,一次拿得超过十颗,她会制止。
她坐在桌子边看着,不知不觉一晚上过去。
早晨破晓时分,阳光带着晨露的寒气照在街道上,领混元丹的队依然排得很长,越来越多的人从沉睡中醒来,听说免费发混元丹,岂有不来的道理?
风遥坐了一晚上,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来了一个熟人,让她顿时精神了。
她看见排队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瘦弱的书生,那书生的容貌和范书生几乎一模一样,身上穿着厚重的衣裳,脸色灰败,丝毫没有生机,明显是被病痛折磨了很久的样子。
这不正是范成吗?白艳娇的前夫哥。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人消失了那么多天,终究出现在她面前了。
“喂,书呆子,”风遥传音给院子里的范书生,“你的子孙后代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额…”范书生原本在走廊里呆望着白艳娇,风遥的话将他拉回现实,“在哪…?”
“呐,搁这门口排队呢。你爬墙头上看看就行了,你一个鬼魂,突然出现会吓着无辜的人。”风遥说。
“好的。”范书生老老实实的爬墙头,在院墙上探个脑袋往外望,果然看见了混在长队中排队的范成。
要说这范成,容貌长得和范书生相差无几,一看就是一脉相承的脸,只不过气质差了很多。现在的范成,看起来就像一个半死不活的僵尸似的,一步步随着人群向前挪,哪有半分曾经嚷着休妻的气魄。
此时的范成,狼狈极了,那俊俏的脸枯瘦得像柴一般,一身衣衫脏兮兮的,穿的还是以前白艳娇为他制的衣服,只是衣服上满是污渍和泥土,像个叫花子似的。
队很快近了,范成出现在风遥面前,风遥此刻扮白艳娇的容貌,便没搭理他,只冷冷的道:“去去去,这药不给你,下一个。”
范成却堵着不走,拉着风遥的手,自以为深情款款的大声说:“娇娇,你还在跟我生气对吗?我想通了,你就是范家最好的媳妇,你回来吧,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跟我回家…”
“谁是你媳妇,别乱说。”风遥嫌弃的抽回手,又拿出个手帕来擦了擦手指。
“你心里一定还爱着我的,我知道,你说过要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娇娇。”范成还在劝说。
风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就这么肯定白艳娇还爱他?
她听着这话只觉得膈应,当初抛弃白艳娇的是他,现在还想骗回去?骗回去干什么,让白艳娇当牛做马?
“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妨碍后面的人领药,时间有限。”风遥懒得理他,伸手一拽,将他拖到旁边扔着去了。
范成却缠着不放,并不让路,大声喊着:“娇娇,我知道你只是生气,我会原谅你的,你跟我回家,我可以对你离开范家的事情既往不咎,母亲也会原谅你的。”
“你有完没完,我凭什么跟你走?”风遥给气笑了,“还你原谅我?我需要你原谅么?你去旁边待着吧,别耽误后面人取药!”
“就是,这人谁啊,堵在这里浪费时间!”后面一个大婶不耐烦的喊道。
“听说是白仙子的前夫,白仙子救了他家全家,但是他喜新厌旧,将白仙子休妻出门,去和宋家姑娘攀亲了。”队伍里有人发声解释道。
“这人什么人品,既然已经休妻,为什么还来闹事,也不怕丢人。”一个妇人说道。
“我说,那边的,你能不能别挡在前面啊,我们还要拿药呢!”一个大汉不耐烦的喊道。
范成待在前面也不好受,队伍后面的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他,甚至还有几个暴躁的,直接走过来试图要把他拉开,可他紧紧抓着桌子不松手。
他祈求的眼神望着桌案后方的美丽女子,白艳娇是范家唯一的救星,母亲和妹妹都病得不省人事,他自己也发着高烧,他忍了那么多天,一直没脸来求药,直到今天…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范家将绣庄卖了,又将宅院卖了,钱全部用来找郎中,可没有一个郎中能治好这古怪的疫病。
范婆婆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家中财产也散尽了,他走投无路,不得不来求白艳娇。
“娇娇,你一定还爱我对吧,你说过会一直爱我的!”范成望着风遥,“你只是在生气,我知道的,我不娶宋蕊了,宋蕊哪有你半分好,跟我回家吧…”
风遥实在给气笑了,这人还要不要脸,今天搁这里的如果真是白艳娇本人,不知道会不会心软,但她风遥绝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让我跟你回家,那么我问你,如今这休书已成,我已与范家毫无关系,又以什么名分跟你走?”风遥冷笑着,一边询问,一边悄悄挪了挪桌子。
她不能一直让范成抓着桌子,不然这人赶不走。
“你可以和我重新成婚。”范成大声喊着,他太激动了,甚至忘记了去抓桌子。
他身后的排队的几个人,立即抓住机会,将范成拖向了一旁。
范成挣扎着,仍然大喊:“娇娇,答应我,跟我重新成婚吧?”
“滚。”风遥不再理他,这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重新成婚?呵,婚姻像闹着玩似的。
范成被丢到了远处的墙角边,拖他的几个人对他踹了几脚,又吐了口吐沫,这才回去继续拿药。
队伍仍然在有条不紊的前进,范成迭坐在墙角边,又不走,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风遥,但怕被打,不敢靠近。
风遥抬头瞅了瞅墙头,发了个传音:“书呆子,你后人交给你了,瞅瞅这跟你一个德行,迟来的深情比狗还贱。”
墙头上,范书生看着也是感到头大,这是他后人?造了什么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