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无比尴尬。
沉默了一会。
“我有个好东西,你看不看。”风遥翻了个身,瞅了他一眼。
啧,白予尘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好看,近距离看更觉得好看了,难怪能吸引阮灵曦…
“什么东西?”他也看向风遥,询问。
风遥想了想,打算拐弯抹角的问一问:“白予尘,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嘶……沐浴的时候,周围有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予尘惊恐地往旁边挪了挪,这丫头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额…”风遥扶额,她也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妥,于是换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偷窥过?”
“……”他很警惕地盯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你不知道。”风遥犹豫了一下,“哎…这玩意我要不要拿出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白予尘的好奇心起来了,他大概能猜到些,风遥很可能拿到了什么证据?
“这个阮灵曦…”风遥支支吾吾地说着,“她画了一个东西…”
“究竟是什么?”白予尘问。
他其实已经注意到风遥把阮灵曦定在外面,但风遥比他修为高,施展的定身咒,他也解不开,所以假装没看见吧。
能力有限,没办法。
装作不知道吧,只要他没看见,那么就能掩盖他解不开定身咒的事实,这叫自欺欺人,不,也可以称为乐观。
但是风遥的意思是证据和阮灵曦有关?那他也没办法无视被定在外面的阮灵曦了。
风遥长吁短叹了一阵,犹豫了半天,选择委婉一点都方式,问:“你知不知道阮灵曦会画图?”
“知道啊,”白予尘不假思索地回答,“曦儿的绘画很好,我曾经看过她的作品,很有功底。”
“额…那你能不能认出她的画?”风遥又问,这个问题很关键,她要让他一眼能辨认出手绢是阮灵曦的,而不是她伪造的。
“可以,她有独特的风格,我能看出来。”白予尘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随口回答了,接着他又问:“究竟是什么?”
“这个东西…”风遥犹豫了半天,终于从尺椽幐中拿出手帕,仍然在考虑要不要交给他,“你…悠着点看…别发怒…”
白予尘接过手帕,一眼看过去,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曦儿…她居然…”
手帕上的画十分明显,作画技巧完全是出于阮灵曦的手笔,包括那细腻的画风,还有提笔和收笔的习惯,他一眼能认出来。
毕竟,阮灵曦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弟,她会什么,有哪些作品,用着什么风格,他都一清二楚。
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出来的。
再说了,阮灵曦又不是什么名家大师,也没人闲的没事去模仿她,更何况还画这么……这么让人难以言说的东西。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平静,一定要平静…
他躺着苇草中,安静的望着帐篷顶,不说话,手中紧紧的攥着手帕,手指由于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
不能说不生气,只是除了生气之外,还有紧张、尴尬、悲伤、失望、惋惜等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心里五味杂陈,也自然而然回忆起那件不好的事…
那件无法抹除的事情,刻在他心里,那是差点让他道心破碎的事情,是他直至今日的痛苦来源,也许他这辈子都要背负着痛苦。
他想了很多,安静如同死寂一般的沉默,他没办法表达出他的情绪,什么都不能说。
不知道风遥会怎么看待他,她又是从哪里弄到这手帕的。
那件事已经发生过,他和阮灵曦会一直纠缠下去,没有终结,这是他的悲哀,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真的很无助,又无可奈何,感觉自己在一步步踏进黑暗里,直到窒息。
偏偏没有人能救他,哪怕是倾诉,甚至也绝不可以向别人倾诉,那样的事情…他没办法说得出口,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他分明是一尘不染的仙,偏偏要被人拖进泥潭,污泥淹没了他,他一点点沉下去,一点点陷下去,偏偏无法伸出手,无法抓住一丝一毫,无法挽救。
“你还好吧?”风遥小声问。
“这就是你把曦儿定在外面的原因?因为你发现了这个手帕?”他很平淡的问,平淡又冷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风遥点了点头,“定身咒过两个时辰自动会解开,没什么事。”
“让她也进来吧,外面在下雨。”白予尘小声说,“这个手帕,你当没见过好了,我收着。”
他闭上眼睛,仅仅这片刻,让他安宁一些吧。
摆脱不了的东西,他必须独自去面对,不能把风遥也拖进泥潭。
这段时间,和风遥的相处,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生机,他还是个活着的人,也可以有喜怒哀乐。她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让她掺进阮灵曦的事情里,全都与她无关。
“让她进来?你确定你不会想收拾她??”风遥奇怪地询问,他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一般人知道这种事,不是会直呼变态嘛?
他看起来也太平静了一些,平静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感觉可怕,也让人觉得压抑。
他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是我欠她的,我必须负责…让她过来吧,今晚我打坐,位置足够。”
风遥疑惑地斜睨了他一眼,问:“你怎么心甘情愿地打坐了?刚才不是还说要躺着吗?”
“……”白予尘又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抱歉什么,你倒是说说,你这究竟怎么回事?阮灵曦为什么要画这个手绢?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风遥有点恼怒了,他有事倒是说啊,什么都不说,道歉什么?
“别问了…”白予尘坐起来,用手撑着额头,“我求你,别问了…”
他现在的样子,仿佛溺进深水里又无法挣扎的人,无比痛苦又无比脆弱。
“抱歉,遥遥…我不想把你牵扯到这些事里,是我自己不堪,让我一个人堕落就行了,你不要再管…”他轻声说。
“好吧,那我放她进来。”风遥叹息一声,伸出手,一指点向帐篷门口,解开了禁制,也解开了阮灵曦的定身咒。
她没问,隐约能猜到一些原因,过去文若跟她说过,白予尘和阮灵曦之间发生过一件事,几乎毁了他。
大约是关于那件事吧,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不是她能理解的了。
不过,她今后一定会知道的。
“曦儿。”白予尘坐在帐篷门口,向外呼唤,他的声音极度压抑和痛苦,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说出话,“曦儿,你过来吧,外面雨大。”
阮灵曦冒着雨,被淋了一身,此刻听见白予尘的声音,仿佛抱到了救命稻草。
她毫不犹豫一路小跑,冲进帐篷里。
她满身狼狈,但还是坐在他的旁边,得意地看了风遥一眼,区区洛遥遥算什么东西,敢把她定在外面淋雨。
“师尊,小师妹她把我定在外面,你要替我做主啊。”她娇滴滴地靠近白予尘,惨兮兮地掉眼泪,愣是把一身雨水的狼狈模样,演成了一幅落难美女图。
“不必叫小师妹,遥遥实力比你强,你应该叫她大师姐。”白予尘冷冷的说,并不为所动,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态度。
“什么?”阮灵曦一时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震惊不已,“师尊,青云宗什么时候有按实力排名的规矩了?”
“遥遥提出的这个意见,本座认为甚好。按实力排名,可以督促你们修行。”白予尘仍然平淡的回答。
“????”阮灵曦非常懵,这是在敲打她?告诉她不要跟洛遥遥为敌?
白予尘没再说话,而是安静的坐在帐篷边缘打坐,帐篷外是淅淅沥沥的雨,雨声连绵不绝,像一首有节奏的歌。
阮灵曦看着他的容颜,又看着躺在苇草堆里的风遥,她总觉得自己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