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瑶与棋

雾凌花十分的神奇,它需要吸收够49年的月华,49年的日华,才会在一百年后开花,并且开花的时候必然是在晚上。

若说它捣腾这么久,开花是为了什么,那夏田也不知道。

他曾经研究了雾凌花三千年,见过其开了十次,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雾凌花就是好看,其他什么用都没有。

可你要说好看就好看吧,偏偏它开花都是在晚上。

大晚上的,谁会去关注它开花。

怕是只有自己这样的闲人了。

“咚咚...咚咚...”

药灵谷外突然有人触动了护山大阵,然而那人并没有擅闯,只是有礼貌的敲击着。

夏田将《群英侠女传》放到了一边,刚想要叫秋收开门,徒然察觉秋收已经离去。

只好自己起身,循着声到了门口。

“来了来了,谁啊,大半夜...”

夏田到了山谷口,瞧见的是一身穿碧落紫霞裙,脚踩藕丝祥云靴,身披凤霞遮山巾,面若二八处子,笑盈盈望着他的女人。

夏田看着她愣了一下,不等他开口,那女子便道:“怎么?不欢迎我?”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雪瑶仙子。”

夏田开了禁制,那雪瑶仙子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对药灵谷没有半点陌生,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等她进了谷,夏田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两个小竹篓,轻轻一摇,竹篓里哐当哐当响个不停。

“我来的时候见秋收出了离城,怎么,你是要托他办事?”

雪瑶仙子将两个竹篓放到一旁,道。

夏田摇着头,从雪瑶手里接过竹篓,打开望去,两个竹篓里一个装着白色的云贝棋子,一个装着黑色的棋子。

他道:“秋收出谷了,以后难得再回来了。我在后山给他寻了个墓,那是个风水宝地。”

“这棋子不错。”

“他走了?”雪瑶仙子哦了一声,摸着下巴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片刻后莞尔一笑:“你那后山都是风水宝地,不如你也给我造个坟呗。”

“哦对了,你的坟在哪儿?以后我要躺你身边。”

夏田一笑,指着这方天地:“我的坟就在这里。”

“嘁...没意思...”

雪瑶夺过两盒棋篓子,道:“还是你这里好,幽静,不像我天灵圣域,成天都咋咋呼呼,我那个师妹啊,就该送到你这里来养养身心,我现在见着她就烦。”

雪瑶说着,蹲下去摘掉雾凌花结出的果实,放到嘴里一咬,下一刻脸皱成一团,然后伸着舌头将残渣吐出。

“好酸...”

“哈哈哈,这雾凌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能用的,这果子看着好看,实际上酸涩难忍。你可得记住咯,免得下次又吃错了。”

夏田打趣着,呼的一挥手,从大榆树上取下一截树枝,去掉枝叶后,手在截面上一抹,那截面立马平整如镜。

用手在上面画上横纵经络,再点上九星天元,便新鲜出炉了一个上好的棋盘。

他把棋盘放在二人中间,请着雪瑶坐下,道:“秋收刚走,是没有茶水了。将就一下。”

“可惜,以后怕是喝不到他泡的茶了。”

雪瑶摇头,又道:“以后,怕是也没机会和你下棋了。”

夏田拿着黑棋的手一顿,片刻后落在三三处,他抬起头:“怎么?”

“天灵圣域和大荒圣域要打起来了。”雪瑶随手放在小目处,漫不经心,心思不在棋局上。

夏田后一手又放在对角星位上,道:“天灵圣域不是和大荒圣域天天在打吗?”

“这哪儿能一样。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雪瑶又放在小目处:“两大圣域一致认为这场战争持续太久了,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所以呢?”

夏田第三手落在天元上,三颗黑子连成了一线,将雪瑶的白棋分成了两半。

雪瑶望着棋盘错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挠头苦思少许,打下一手肩双,道:“大荒圣域那边打算殊死一战,拼出所有的家底。”

“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鱼死网破,所以我提议我们两方的宗主下场死斗。我死,从此天灵圣域退居二线,他死,我也不会为难他大荒圣域。”

夏田执黑棋飞:“死斗?你与林墨有几分胜算?”

雪瑶大飞收角,歪着头想了想:“五五开吧,我与他都是大圣巅峰,谁也不比谁差,就看我们运气了。”

“哦...”

夏田点头,专注着棋盘,他黑棋猜边,又占了一块地方,道:“那祝你顺利。”

“嘿!”

雪瑶银牙交错:“什么叫祝我顺利?我可是你多年的老友,我生死战啊,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夏田无动于衷,指着棋盘:“该你下了。”

“你这人...”

雪瑶啐了一口,又低下头,可这一看不得了,她发现夏田三两手棋竟然已经形成了大势,压着她的白棋只能缩在角落里。

雪瑶眉头紧皱,想了许久,在猜边和守角上犹豫不决。

她这一想,就是一夜。

到了第二天清晨,她才把子落在守角上。

“你太沉稳了。”夏田笑着将黑子落在星位上猜边,这一手棋下来,白棋的势彻底被打散,虽说白棋占了两个角,可四个星位却是占了一角两边半个肚皮。

他道:“林墨比你聪明,宗门之战本就是生死之战,他愿意堵上一切家底,你却想着宗门的人。这一战,你必死无疑。”

“啐!你才会死呢。我可是大圣,我寿元三万年,以凡间寿命计算,我现在可还是个二八少女,能活的时间长着呢。”

雪瑶翻着白眼,执白棋的手却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夏田仿佛没有看到一般,静静等候着她落子。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后,雪瑶将白棋落到壁上,夏田却想都没有想,啪的拿起黑棋一个镇。

雪瑶看着这个镇,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十天后,她回撤补了一手棋。

看到这,夏田把玩着手上的黑棋没有动。

雪瑶见状一喜,松了口气:“嘿,下了这么久,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嘛。”

“怎么样,是不是不知道该下哪儿了?”

夏田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棋。

雪瑶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

她望着夏田:“你说,你从来没有救过人,那如果我死了,你会来救我吗?”

夏田望着棋局沉默着。

雪瑶惨然一笑,仿佛懂了。

她潇洒的转身离去。

“雪瑶。”

就在这时,夏田忽然叫住了她。

雪瑶脸色一喜,回过头去,却不想夏田只是淡然的将手里的黑棋一弹,那黑棋化作一道流星落到雪瑶手上。

夏田道:“这枚黑棋,就送给你了。”

雪瑶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少许,化作无尽哀愁,长叹着,将黑棋收好,再一个转身,直飞云霄。

等她走后,夏田拿着一枚黑子,落在星位尖角处,当他这子落下,棋盘瞬间豪光大放,黑白两棋化作一黑一白两条巨龙腾空而起,然而仔细看去,那黑龙傲视天下,白棋却唯唯诺诺。

黑龙仿佛鄙夷般,大吼一声,一爪将白龙踩在脚下,再狠狠咬住脖子,只是一口,那白龙便惨叫着魂飞魄散。

夏田望着雪瑶离去的背影:“我这黑子一下,你白棋必输。雪瑶啊,你始终没有看懂我的棋。”